何長峰不是傻子,他不會真認爲這是營救自己的手下。
他現在最大罪名也就是涉嫌金庫劫案,何家有很多法子可以讓他安然脫身,撐死就是名聲受點耗損,不至於牢底坐穿或被斃掉,但一旦唆使手下劫囚,事情性質就完全變了,不僅昭示他公然對抗警方,還無形坐實他是劫案黑手事實。
這樣一來,他在澳門就再也沒有立足之地,還會受到警方國際通緝,而且沒有他的命令,一干手下是絕不會採取暴力手段營救他,因此何長峰很快判斷出是一個陰謀,有人故意營救他來挑釁警方權威,所以他望向鎖住車門的陶可可:
“趕緊把手機給我。”
陶可可手忙腳亂把手機丟給他,隨後一踩油門斜衝了出去,她初始也下意識認爲是何長峰手下劫囚,但很快醒悟到這怕是一個陰謀,因此也不管前方白濛濛的模糊視線,開着警笛銳響的警車死命往前衝,想要衝出一條血路回去警局。
警車掛擋,怒吼着,以一種毅然決然地姿勢,進行最後的掙扎。
受傷警員忙掏出對講機:“犯人被劫,犯人被劫,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陶可可聽到對講機傳來的聲響,恨鐵不成鋼的暗罵手下豬腦子,連劫匪的陰謀都看不出來,只是她沒有時間糾正,當務之急是迅速脫離悍匪圍攻,數十名蒙面人似乎也看出陶可可的想法,一邊喊叫營救何少,一邊向車子砸出燃燒瓶。
七八輛摩托車呼嘯着在警車兩邊交替行駛,四五個燃燒瓶砸在擋風玻璃上,騰昇起一股股火焰和黑煙,還有人拿出小臂長的錘子敲擊車窗,想要破窗施放麻醉針,只是警車的防彈玻璃夠結實,車子又還在行駛中,一時半會無法破碎。
警車衝出的速度很快,但行駛的距離卻不遠,除了前面橫七豎八的同伴車輛擋住去路,地上還有太多倒地的警員要閃避,加上兩邊悍匪的不斷攻擊,陶可可的額頭滲出了汗水,一邊踩着油門,一邊握緊警槍,車窗破碎,她就會射擊。
她一度想要趴低身子緩衝打砸,可是一旦趴下又看不起前面的路,擋風玻璃的燃燒瓶還在冒火,四周濃煙也沒完全消散,唯有坐直才能勉強看到前方一點東西,相比她的緊張和凝重,打出電話的何長峰鎮靜很多:“再堅持兩分鐘。”
陶可可把槍丟給何長峰:“何少,你拿着防身。”
“砰!”
就在這時,行駛出煙霧籠罩區域的警車,忽然狠狠震動了一下,陶可可跟何長峰身軀齊齊後仰,扭頭望去,只見後面多了一輛警車,正死死抵住他們後面,馬達轟響,把他們向前方頂了出去,毫無疑問,劫匪搶了一輛警車撞擊他們。
“小心!”
在何長峰向陶可可喝出一句時,被頂住的警車已經撞上了欄杆,哐當聲響,欄杆斷裂,車子失去控制地衝上了另一條道路,接着狠狠撞在了金屬鑄造的路燈杆上,隨後又旋轉着撞在了一間堆放清潔工具的屋子,整輛車子陷入了進去。
車子扭曲變形,車窗玻璃碎裂,何長峰咳嗽不已,陶可可被安全氣囊堵住,在兩人悶哼不已的時候,呼嘯的七輛摩托車和警車停了下來,四名劫匪從摩托車跳了下來,相視一眼就向何長峰他們靠近,何長峰看到有人過來,警槍擡起:
“砰砰砰!”
頭破血流的他對着黑影扣動扳機,三顆子彈射了出去,一人躲避不及,胸膛中彈摔飛出去,但他很快又掙扎從地上起來,其餘三人散了出去,在何長峰又把警槍指向其中一人時,頂住他的警車轟鳴一聲,毫不留情又撞擊車尾箱一下。
何長峰身軀一震,槍口失去準頭,子彈落落空。
下一秒,兩把麻醉槍舉起,對着他的手臂射出兩針,撲撲聲響,何長峰悶哼一聲,手臂疼痛握不住警槍,啪一聲掉落在地,隨即發現手臂多了兩枚麻醉針,他臉色一變,伸手去拔卻感覺渾身無力,只能頭腦迷糊看着對方,低喝一聲:
“狗日的!”
就在何長峰要認命的時候,一輛黑色車子帶着撕裂耳膜的風嘯,從主幹道衝了過來,其速度,堪比野馬瘋牛,相當驚人,前行途中,還有幾點寒光從車窗射出,幾盞路燈頃刻破碎熄滅,嘩啦啦的碎片讓劫匪後退,也讓四周變得幽暗。
在劫匪臉色微變擡起武器時,黑色車子一腳踩下剎車,旋轉着劃出一個圓圈,把劫匪從何長峰身邊趕開,隨後又一頭撞在咬住何長峰的警車上,把後者毫不留情撞出四五米,也讓開車劫匪吐出一口鮮血,化解了何長峰和陶可可處境。
“嗖!”
接着,一道瘦小身影忽然從車窗爆射而出,直取臨近一名射出麻醉針的劫匪。
微弱的路燈中,閃過一道白光!
一名悍匪喝出一句:“小心!”
“噗嗤!”
白光現,鮮血灑,人頭落!
那名射出麻醉劑的劫匪,根本來不及躲避,就被一道利器撕開了咽喉,身首異處,無頭的身體噴灑出一道血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突如其來的一幕,令得其餘劫匪臉色鉅變,齊齊擡出手裡的麻醉槍,對着落下的黑影扣動了扳機。
瘦小黑影沒有半點慌亂,手中匕首乾脆利落的揮動幾下,麻醉針全部被他擋落在地,隨後他左腳一掃,十多枚麻醉針反射回去,兩名劫匪揮舞槍械擋擊,好不容易擋落了大部分,卻被隨後幾支射中大腿,悶哼一聲,踉蹌着身體後退。
他們身軀搖晃,拔出麻醉針,咬破嘴脣,用疼痛支撐精神,隨後跳上摩托車離開,他們顯然清楚,此時此刻,自己不成爲累贅,就是對其餘同伴的最大負責,所以他們沒有傻乎乎留下參戰,何況他們中了麻醉針,三分鐘內就會昏迷。
五對一。
視野中,一個肩膀包紮紗布的黑衣老人,身材高大卻瘦如竹杆,飄行而來,看似極緩卻倏忽即至。
他骷髏一般的面容,讓所有人都有了一種白日見鬼的感覺。
警車探出一支槍械,對着老人射出子彈,砰砰砰……槍聲不斷響起,硝煙不斷瀰漫,或許是太過激動的緣故,他一口氣將手槍的子彈打光了,但並沒有傳來他想要的慘叫或悶哼,原本站立老人的地方,空空落落,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五人臉色一變,這一回合,體現出雙方的懸殊差距。
在五人環視四周時,黑衣老人再次現身,站在一名劫匪身邊,左手擡起,一把飛刀刺入後者脖子,劫匪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一頭栽倒在地,死時眼裡還有着無盡迷茫,似乎沒想到自己死的這麼簡單,更沒想到黑衣老頭這樣霸道。
“砰!砰!砰!”
見到又一名同伴橫死,其餘四人馬上出槍,扳機扣動,槍口噴火,數不清的子彈朝黑衣老頭所在的地方掃去。
黑衣老頭雙腿陡然發力,先快半拍,彷彿幽靈一般動了起來。
“啪啪啪啪……”
數不清的子彈打在水泥地上,濺起一道又一道火花,地面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彈坑。
而黑衣老頭又不見了。
“殺了何長峰,撤!”
開槍悍匪從車裡鑽了出來,提着槍械向何長峰衝了過去,其餘人也相視一眼圍過去,就要靠近時,藉着車燈閃爍的光芒,他們看到剛纔消失的黑衣老人,老頭咧開嘴,對他們露出了一個微笑,接着一道白光劃過,一人咽喉頓時一熱。
“噗嗤!”
鮮血噴了其餘人一臉,接着黑衣老人右腳一掃,三人手腕一痛,槍械全部甩了出去。
“去死!!”
開車悍匪沒有去撿槍,直接一拳砸了出去。
黑衣老人的右拳緊握,如同炮彈般揮出,恐怖的速度和力道帶起一陣風聲。
“砰!!”
兩個拳頭在空中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喀嚓!”
骨頭斷裂的聲音霍然響起,開車悍匪手臂立刻彎了下去,碎裂的骨頭渣子暴露在了空氣當中,染着鮮血,極其恐怖!
不過他也足夠強悍,咬牙起身,腳下發力,一個箭步,左拳緊握,砸向黑衣老頭的喉結,還向兩名同伴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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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
兩名起身的同伴相視一眼,咬牙向摩托車衝了過去。
黑衣老頭沒有停下腳步,眼看對手拳頭砸來,腦袋微微一偏,輕鬆躲過,然後右手呈爪狀,迅速揮出,一把抓住對方的左手手腕,用力一捏,又是一記咔嚓聲響,把他左臂也廢掉,如果不是他刻意留活口,開車悍匪怕是早被他幹掉!
“砰!”
黑衣老頭把失去反抗能力的開車悍匪丟在地上,隨後摸出兩把鋒利的飛刀,對着坐上摩托車的兩人冷笑一聲,雙手一甩,嗖的一聲,飛刀射出,直取兩名要跑路的劫匪,眼看就要奪取兩人性命,就在這時,夜空響起兩記沉悶的槍聲。
“噹噹!”
槍聲過後,兩枚飛刀斷裂,落在此時發出聲響,兩名劫匪趁機一踩油門,嗖的一聲離開事發中心,在黑衣老頭臉色一變時,撲!一顆子彈又向他點射過來,黑衣老頭像是有感應似的,先快半拍竄了出去,子彈打在原地留下一個彈坑。
“撲撲!”
子彈又從黑夜中轟了過來,黑衣老人再度翻滾出去,最後躲在一根路燈後面,他冷眼望向左前方的一處山丘,顯然推斷出對手藏在那裡,他一度想衝過去把開黑槍的敵人揪出來,但掃過昏迷的陶可可和何長峰,他又散去殺敵的念頭。
此時,不遠處響起了警笛和汽車轟鳴聲,支援總算趕赴過來。
“撲!”
黑暗中再射來一顆子彈,開車悍匪身軀一震,腦袋濺血死去。
夜色中,恢復瞭如水的平靜。
十分鐘後,相隔事發中心的兩條街道,穿着一身運動服飾的何長青,正牽着一條哈士奇在跑步,一人一狗很是和諧,穿行在梧桐樹的暗影中,如同鬼魅一般,忽然間,他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彷彿覺察到什麼,隨後左手揣入口袋。
“何少,速度夠快啊。”
葉子軒從一棵樹後閃出,咬着一顆滾燙的魚蛋:“十分鐘,藏槍,洗澡,換衣,牽狗,看來幹這行當有些日子啊。”
在何長青淡淡一笑時,葉子軒又補充一句:“不過體力也消耗不少吧?”
他還伸出一個盒子,裡面盛放着一堆魚蛋:“嘗幾顆?”
何長青笑容燦爛:“一顆多少錢?”
葉子軒伸出一根指頭:“一個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