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意什麼啊！拜個老師就當自己是人上人，看不起老同學了是吧？南枝是你師父又不是你媽？你有什麼好嘚瑟的！指不定人家明天就把你趕出門兒了！還真以爲自己是盤菜了？我願意打電話跟你聯繫是看得起你！你這什麼狗屁態度！等你回老家可千萬別聯繫我，我等屁民可不敢跟您這高貴的大小姐當朋友了！”
那番嚷嚷的音量實在是太大。
再加上宋宛用的是一臺陳舊的老年機，聽筒並不隔音。
所以，廚房裡離得近點兒的，基本都聽到了這通撒潑大罵。
一瞬間，大家的臉色都變得尷尬。
而宋宛本人只有茫然。
“我沒……”
宋宛想解釋，自己沒有得意。
可對方根本不想聽，氣沖沖地就掛掉惡劣她的電話！
宋宛握着手機，長長地嘆了口氣。
她師兄順勢湊過來，擰着眉：
“哪兒來的瘋子？”
宋宛解釋了大致情況。
師兄更生氣了：
“這不有病嗎？想巴結你結果沒巴結上，扭過頭就來罵你，這種瘋子建議直接關進精神病院！”
師兄怒氣衝衝，爲她打抱不平。
結果還是宋宛反過來安慰師兄：
“沒事，我不在意她說什麼。”
師兄恨鐵不成鋼地瞪着她：
“你怎麼能不在意？趕緊把這瘋子的電話拉黑！以後再也別聯繫了！”
宋宛連忙點頭：
“不過……”
師兄眼睛瞪得像銅鈴：
“怎麼？你還不想拉黑？你還想跟這種瘋子有聯繫？”
宋宛趕緊搖頭：
“不是不是，我是想問……怎麼拉黑啊？”
乖寶寶宋宛從來沒有做過拉黑人這種事情，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現實卻就是如此。
師兄本想直接幫忙，想了想，又說：
“算了，我說，你照着做，正好學一學！我有預感，這兩天你會拉黑很多人。”
宋宛不以爲意：
“不至於吧。”
不過她還是按照師兄說的，學了怎麼用手機拉黑人。
但她更沒有想到，師兄會一語成讖！
很快，宋宛又收到聯繫。
這次是V信，聯絡的人是一名關係不錯的小學同學。
……反正比剛纔的女生關係要好得多。
對方很委宛地發來消息：
【你是不是得罪王燕了？她剛剛在同學羣裡罵你，說你雞犬升天就翻臉不認人了，罵得特別難聽。有不少同學都信了她的話呢。】
宋宛的大腦快要宕機了。
她的生活向來簡單，哪裡處理過這些彎彎繞繞的事情？
於是，她用這臺卡頓的老人機，笨拙地給同學發去消息解釋了來龍去脈。
對方看了也很高興：
【還好，我就知道你不是這種人。宋宛！真心祝賀你！】
宋宛愣了愣，緩緩露出微笑。
【謝謝你！】
正當宋宛剛覺得周遭人也不是那麼糟糕的時候。
人生就像是過山車，時不時就要給她陡一下。
而這次，打來電話的人，是她的親爹。
宋宛臉色微變。
有了剛剛的經驗，她沒再傻乎乎地留在廚房裡，揣着手機走出廚房，找了一個沒人的角落。
這期間，親爹打來的這通電話因爲遲遲沒人接而自動掛斷了，宋宛握着手機，剛剛舒了一口氣。
然後，奪命連環call又來了！
“……喂？”
宋宛的聲音聽起來又低又悶。
而電話那邊的聲音卻像是掐着脖子的雞，又高又吵：
“你個死丫頭居然敢不接你親爹的電話？我看你是皮子癢了，想捱打是吧？別以爲你跑到燕京去，我就管不了你！告訴你，我永遠是你親爹！你永遠都要聽我的話！”
宋宛神情麻木，沒有要和對方爭執的意思：
“找我什麼事？”
果然，親爹這通電話也是來問她拜師的事。
“……而且我聽說，你拜的那個師父特別有錢，自己是個女明星，在燕京有家酒樓，親哥哥是影帝，父母還都是超級富豪？那她收你當徒弟，有沒有送你一點見面禮？比如鈔票黃金什麼的？再不行給點好酒好煙也行啊！不行，你這死丫頭向來不懂事，總是吃悶虧，這事兒必須要我來燕京跟她談！”
宋宛的臉色終於變了：
“你什麼意思？你要找誰談？”
對面的聲音很是無恥：
“當然是找那個叫南枝的女人！我好好的這麼一個大閨女，難道就這麼平白給她當了徒弟？不給點錢哪能行？如果你不想讓我進京的話，也行，你把她的電話給我，我親自跟她談！反正給我們的禮錢不能低於20萬！”
宋宛腦子嗡嗡作響，像是被重錘砸了一記：
“你是在賣女兒嗎？”
“不然呢？把你白白送給她？舊社會都沒這道理啊！你師父至少得了個活生生的徒弟，那跟親閨女有什麼區別？”
宋父自有她的邏輯。
宋宛臉色慘白：
“我師父只比我大幾歲……”
“那又怎麼了？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哦對了，她是女的對吧？那終身爲母！”
這振振有詞，聽得宋宛一陣絕望。
從中午那次談話之後，她第一次動搖，覺得拜師或許不是件好事。
不是對她，而是對南枝師父而言。
她總是這樣給人帶來麻煩……
“你不要太無恥了。”
宋宛近乎咬牙切齒。
宋父氣急敗壞地罵她：
“蠢貨，我都是爲了你好！不然你以爲我爲了誰！還敢說你親爹無恥？你要是在老家，看我不打死你個賤皮子！真是反了天了！”
忍着對宋父罵罵咧咧的恐懼，宋宛掛掉了電話。
她低着頭，沉默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不遠的拐角處，南枝默默收回了腳步。
她本來是想找宋宛單獨聊聊接下來的學習計劃，廚房的人說她出來打電話了，給她指了過來的路。
誰知道……會聽到這樣一番對話。
南枝輕輕嘆氣。
她心想，果然還是宋宛的手機太舊。
而且這樣總是被人聽見通話聲音可不是件好事。
要不……給徒弟的禮物就送一部手機好了？
她盤算着，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動靜，便悄然轉身離開。
從始至終，宋宛都不知道她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