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才人每日最大的工作就是向主殿的主人宸妃請安,當然過一些日子她們也要給太后皇后請安。參選之前已經有專人教過她們宮規,一般請安行禮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她們還需要再熟悉一下宮內的規矩再向太后和皇后請安,免得在殿前失了禮儀。
所以開始那十天八天,李立春和莊煒晨都十分空閒,莊煒晨**的便是從自己院子的小拱門穿過長長的幽徑到荷花池便畫荷花。有時候一呆便是一個下午。看着明媚的陽光偶爾躲進雲層裡,然後再從雲層裡出來,她的笑容便如同陽光便明亮。
六月初,荷花終於開了,一朵朵小花骨在一場初夏的小魚後聳立在池塘裡。莊煒晨像是貪婪的孩子,一下下午也不願意離開。心滿意足地趴在欄杆上看着一朵朵粉紅粉白的小花骨。
天漸漸暗黑了,伺候她的宮女前來喊她回去吃飯,莊煒晨伸伸腰還不覺得餓,又覺得夏風習習,荷香沁人,便笑道:“你去吧,我呆一會便走。”
伺候她的宮女只有兩人,分別名彩蝶綵鳳,是雙胞胎姐妹,年紀大約在十七歲左右,長得倒也乖巧可人,就是有些囉嗦。
就像如今彩蝶聞言便勸說:“小主中午才吃了那麼點,晚上又不吃,這樣下去可不行!”
莊煒晨笑道:“如此夜風,如此花香,若是無煩人的麻雀在此,該是怎生的美妙!”
綵鳳聞言不禁轉身,都知道她的脾性,再囉嗦下去她也是不會回去的,乾脆走人,彩蝶說:“那好,可不要太晚了。”
莊煒晨哦了一聲,藉着夕陽的光芒捕捉初夏的黃昏荷池一動一靜。她就是那麼一個專注的人,總覺得人生其實就可以這麼簡單,反正入宮之後是再也不能回家了,不如在這裡好好過,家和皇宮,她都不過是佔一席之地罷了。院子裡面有一棵苦楝樹,很高很大,若是太陽正午的時候,可以在此遮陰。莊煒晨看着那黑幽幽的苦楝樹,頓時突發奇想,然後便來不及思考,往苦楝樹跑過去,然後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她坐在樹丫上,舒服地把身子靠着樹幹,注視着底下的一切。
天黑了,今夜除了滿天的星星之外,月兒只像一張彎彎的鐮刀。若是突兀從光處走過來,會覺得這裡伸手不見五指。但是莊煒晨在這裡已經許久,適應了這裡的黑暗,故勉強能瞧得見滿園的景色。至於遠處,就像一隻巨大的黑色怪獸,靜靜地臥在東南西北方,莊煒晨腦子裡不斷地想起一些往事,她覺得這樣的景色在她多年前是見過的,這樣的夜晚也一定在某個時刻來過,只是她忘記了。
她靜靜地注視着夜空,許久沒有看過這麼清晰的夜空了,漫天的星星彷彿散開的煙花,但是有別於煙花的是煙花終究會散去,而星星會一直在遙遠的星空凝視着。
她就這樣和星空混爲一體,渾然不覺得有人悄然走近荷花池,並且佇立在此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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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陣涼風吹來,她忽然打了一個噴嚏,而樹下一道冷然的聲音響起:“是誰?”
莊煒晨嚇了一跳,來人是誰?怎麼連腳步聲都沒有?這個時分會出現在這裡的基本都是侍衛,莊煒晨藉着微弱的光從樹逢上看下去,只見來人也正好仰頭看上來,她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到她,但是她卻清晰看到他的臉,心裡不知道爲何一頓狂跳,男人一身白色錦衣,面容冷峻,眉濃如墨,嘴角地弧度微微下彎,顯示此時的他極度不悅。
莊煒晨心想大概是不能裝看不到了,於是順着樹滑了下去,立於男子面前,她語帶不悅先發制人,“我好好地在上面看星辰,是兄臺打擾了我的雅興,我不興師問罪,兄臺反倒一副拒人千里的神情,似乎不好吧!”
如今站在他身旁,她反而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了,更看不清他此時是神情。她想他大概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寒軒冷冷地是說:“你是什麼人?”他心中着實惱火,他爲了溫暖和楚帆反目成仇的事情在宮裡傳開,而他之前跟太后說過第一次見溫暖的時候,溫暖是從樹上爬下來。因爲如此,很多宮妃都有意無意地爬一爬樹,希望用一種另類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他十分討厭有人學她,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同的性子,溫暖並非這世間最好的女子,而她們甚至比溫暖還好,但是她們不懂的是,無論溫暖是好是壞,他對她的感覺都已經產生了,只能任憑時光慢慢沖淡這種感覺,但是她們卻一再地在他面前演繹溫暖的戲碼,讓他無所適從也讓他更想念真正的溫暖。
眼前這個應該是新入宮的才人,想必從宮女口中得知了這樣的事情,所以想在引起他的注意。
只是他無可否認,看着一個黑影從樹上爬下的時候,他的心還是顫抖了一下,也因爲如此,他更加的惱怒。尤其她的聲音清朗中帶着一絲戲謔,像極了溫暖。其實他想過無法忘記溫暖也許是因爲她死得太悽慘了,每當想起她是怎麼死的,他便不能原諒楚帆,更不能忘記她。
莊煒晨微微嘆息:“我還能是誰呢?我是紫煙宮的宮女。”
“宮女?”寒軒帶着懷疑看着眼前的黑影。
“侍衛大哥,你一個人這麼晚來這裡,不會是看風景吧?”莊煒晨不給他太多時間去思考,轉移話題問道。
寒軒心頭有些意興闌珊,今夜他本來是到紫煙宮去看宸妃和皇兒,夜風送來荷香,他便信步而來,殊不知倒驚擾了別人,看來他的懷疑是多餘了,對方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定定地看着荷塘,“朕.....真的是看風景!”
“呵呵,其實,景色倒能瞧見我們,可我們瞧不見景色。不如擡頭看天吧,至少所有的星星都無所遁形!”莊煒晨調皮地說。從小,她就愛看天,天之外,是否真有神仙?
“天?”寒軒擡頭看天,漫天的星星像是閃爍的眼睛,他淡淡地說:“每日擡頭便可看見天空,有什麼好看?”
“可此刻的天空是不一樣的。”莊煒晨走到亭子裡。這個亭子很窄小,尖尖的亭頂聳立,亭裡放着一張圓桌和兩張石椅,莊煒晨就這樣坐在石椅上,她繼續說:“你知道嗎?我們現在看到的星星,其實此刻可能早已毀滅。我們看到的只是十分久遠的光,只是這光從星星那裡傳到我們眼裡,則需要許多許多年的時間。你看,那一顆星星,你是不是覺得十分閃亮?但是它可能早已經化成塵埃,消失在宇宙裡。但是我們此刻還能見到它的身姿,你說,是不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情?”
寒軒震驚地聽着她的話,心裡噗通噗通跳,她說話的聲音語調,和死去的溫暖十分相同。只是溫暖說話的聲音比較高,而她比較低沉。
(今天兩更,有事兒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