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夜,大家出遊看花燈。
街上接踵摩肩,川流不息。賣燈籠的檔口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在每一條長街開端都會有猜燈謎的檔口,擁擠着各樣年紀的人呵着寒氣搓手在議論。
“這個我會,這個我會!”小辣椒跳起來興奮地說,拉着薛明便往人羣裡轉,大家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紅紙上寫着幾句話:一顆小紅棗,一屋盛不了。只要一開門,棗兒往外跑,打一家裡尋常用品。
“是什麼啊?”小蝸牛笑着問。
“夜明珠啊!”小辣椒興奮地比劃,“就跟棗子一樣大小,晚上的時候打開夜明珠,一屋子都光亮了。若是打開門,連門外都亮了,還不是夜明珠?我家裡就有好幾個,鑲在牆壁上燈臺上,晚上睡覺的時候就用黑布遮住,可方便了。”
那老闆笑着說:“這位小姑娘,你說的雖然正確,可是並非答案。看看後面,打一家裡尋常用品。小姑娘家裡富足,有夜明珠此等稀罕物不出奇,可尋常家裡,是用不起的。”
經老闆這麼一提示,許多人衝口而出:“油燈!”
小辣椒倒也服氣,只是訕訕地說:“早知道就說油燈了,可油燈不像棗子啊。”
“那火苗不就和棗子一樣嗎?”可人笑着說,“我來猜,定要取他手上最大的燈籠。”可人才思敏捷,雙眸掃了一下,定在一個燈謎上,口比肚子大,給啥就吃啥。它吃爲了你,你吃端着它。她想了一下,便胸有成竹地對老闆說:“老闆,我要猜這一條。”
老闆看了可人一眼,笑眯眯地道:“這位小姐,這比較難,不如猜那邊的吧。”
“老闆,這分明是簡單的,那邊纔是難的。”可人微微一笑道,“這燈謎的謎底是碗!”
老闆訕訕道:“好,答對了。”他認爲難,卻不料可人一口便猜了出來,所以面子上有些過不去,其實所有的燈謎都差不多,難度也不是十分大,畢竟這民間滿腹經綸的人不多,大都是湊湊熱鬧的百姓,若是太深奧,便沒有人來猜。
可人要了一個大燈籠,笑容滿面地走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倒也十分和樂。到了亥時,便聽到官兵敲鑼打鼓地說:“皇上大婚取消,所有商鋪明日起可照常營業,門前的喜字可撕了去。具體情況可到城門口看告示。”
路陽愣住了,取消了?爲何?大宋皇帝變卦?路陽頓時心亂如麻,此時的大朗王朝,真是經不起任何的風吹雨打啊。莫說大宋,哪怕是一個小國來犯,對大朗都是一種極大的壓力。外敵入侵,內亂即起,即便大朗可以抵擋得住,國力也損傷了一大半。
對於這個消息,大家都覺得十分意外。之前的興奮心情如今都消失了,除了擔心之外,也有些顧忌路陽的情緒。
薛明拉住一名官兵,那官兵一臉怒容,正想發火,卻見薛明掏出腰牌在他眼前一晃,原來是宮裡的御前侍衛,態度便頓時恭敬起來,“我等乃是奉命出宮辦事的,不知道宮裡發生了什麼事,大婚爲何取消了?”
官兵回答說:“回大人,聽說是大宋公主逃婚了,具體事情卑職也不知道。”
“哦,原來如此,你去吧!”薛明放開他,那官兵行禮後便走了,繼續滿大街地敲鑼打鼓。
南山深思之後,說了一句:“其實,這是最好的結局,不是嗎?”
薛明看了路陽一眼,並不言語,只用手推推南山,南山不理他,徑自說:“其實,大人,屬下心裡一直有句話想說,但是又不知道該不該說。”
路陽臉上還是自若的神情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又不是不准你說,何必吞吞吐吐猶豫再三?”
南山鼓起勇氣道:“皇上,不該是大人的良人。”
“哦?那你說,誰纔是我的良人?”路陽臉色微微僵硬,但是卻還是帶着戲謔的表情問。
南山看了一眼在燈籠檔口提着一盞蘭花燈籠的落塵,嘆嘆氣,“大人,此話不該問屬下,而是問你自己。”
路陽拍拍他的肩膀,“別跟我裝深沉,走吧!”落塵是她的對先生?寒歌是她的錯先生?她離開了錯先生跟着對先生遠走高飛,那豈不是最完美的結局?路陽想起和寒歌的點點滴滴,那一張臉已經是刻在她心底,不是她不能忘記,而是她不捨忘記。從來沒有無法忘記的事情,只有自己舍不捨得罷了。沒有什麼對錯先生,一切都似乎是註定般無奈。落塵,她如何配得起那神仙一般的人物?不是她自卑,而是在落塵心裡,一直有個影子,那想必是仙女一般的人物,想她路陽,在紅塵輾轉,滿手血腥,滿身俗氣,如何是他的對小姐?
小辣椒奇怪地看着他們,似懂非懂,良久才說:“怎麼你們說的事情都似乎十分深奧?”
小蝸牛笑道:“等你懂的時候,你也會發現,愛情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
“我愛黎大哥,但是也不覺得深奧,愛就是愛,不愛就不愛,有什麼深奧?”是啊,年少的時候我們都以爲愛情最大的問題就是愛和不愛,難道愛情還有其他問題嗎?
“黎大哥是誰啊?”小蝸牛問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是爺爺的朋友,我喜歡他,但是他說喜歡一個叫路陽的女子。我問他路陽在哪裡,他說在京城。我從家裡偷跑出來到京城找路陽,可是又不知道路陽是哪家的小姐。找了許久也找不到,一問路陽誰也不知道,反而問我是不是記錯名字了。於是只好怏怏而去。路經紅塵寺的時候,在這裡小住了幾日,人生就是這麼奇怪,我要找她找不到,不找的時候她竟然自動送上門來了。”小辣椒歡喜地說。
路陽搖搖頭,這李君越本想說遠一點,讓她不糾纏他,想不到她竟然真找到她了。唉,不過這樣也好,認識了杜慶麟,對朝廷也是好事一樁。她暗暗嘆息自己的心,明明都打算離開了,所思所想都是爲了他。
無論是什麼女人,都過不了情字這一關。路陽以前總說,女人不能把愛情當成自己的唯一,不能虛耗自己的生命去深愛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變心的雄性生物,但是很顯然,在古代和現代的自己,思想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她不止爲了一個男人蹉跎了幾年的歲月,甚至爲了他,屢次改變自己做人的宗旨。
不能這樣下去了,一個女人的一輩子,不該全部投注在愛情上。她也該有自己的事業,該有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