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情況和往年一樣,有女人的地方總有是非。舒貴妃現在修心養性,並不愛出風頭。她比顧小蝶更早入宮,也更早封爲貴妃,如今卻在她面前裝得謙遜萬分,所謂伸手不打笑面人,所以顧小蝶和舒貴妃感情雖然不好,倒也沒什麼嫌隙。
楊妃卻三番幾次去拜訪宛貴妃,宛貴妃對她雖有怨恨,卻到底沒有顯露在自己面上,當然也不會故意親熱。宮中看似一派和樂,卻處處涌現着殺氣。
舒雅知道顧小蝶想去給寒歌治療,因爲寒歌的寒症已經幾乎痊癒,只剩下一些寒毒需要慢慢排出來,而這個時候,一般都會坦露後背,顧小蝶不願意讓舒雅去爲寒歌治療。故舒雅看穿她的心思後在寒歌面前爲她說盡好話,終於得寒歌答應讓她去治療。然而顧小蝶得知是舒雅爲她說情,大發脾氣,死活也不願意生受她這份情。她收拾了東西打算離去,可最終臨走時也捨不得,無奈留了下來。但其實留下來做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也許更多的是不甘心,爲什麼路陽能讓他如此深愛,而她卻不能在他心中佔據半點位置?她 不信自己會比路陽差,而事實上,她顧小蝶又比誰差?林海海能治好的病症,她未必能治好,但是她能治好的,林海海又未必能治好。
女人都是很善於自欺欺人的。尤其顧小蝶此類心高氣傲的女子。只是無論多麼強硬的女子,都有其柔弱的一面。她最大悲劇,就是愛上了寒歌。
愛上寒歌的女子都過得十分悲慘,當中自然包括路陽。但是路陽到底還是能從寒歌身上獲取到一絲溫暖的,而舒貴妃和顧小蝶,卻明明知道寒歌的心不在她們身上。
舒貴妃在嫁給寒歌之前,曾經見過落塵一次,那時候她便把落塵驚爲天人。後來見了寒歌,心中對寒歌又生出了一份愛意,便執意要嫁入宮中。後來得知落塵原來就是路陽身邊的好友,又知道寒歌心中所愛一直都是路陽,便對路陽產生了一種嫉妒和痛恨。確實是她找人殺路陽的,她知道即便殺了她,皇上的心和落塵都不會是她的。但是女人瘋狂起來,未必會三思後行,未必會想此事對自己有無利益,即便對自己有害,只要打擊到對方,她都會不顧一切去做。
女人有時候的瘋狂,甚至不是爲了愛情。
在此提一筆宮中的事情,是因爲有些醞釀已久的事情,若是要發生,終究是會發生的。
而那名叫筱筱的 女子,已經正式在後衙住留下來。當夜,落塵便介紹給路陽認識:“筱菊,是我的好朋友。”路陽強壓住一種吃醋的感覺,她一直以爲她是他唯一的好朋友,可是,朋友之間是不該吃醋的,路陽調整自己的心態,“你好,我叫路陽,落塵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那筱筱古怪地看着她,“什麼落塵的朋友是你的朋友?你是他什麼人?”
路陽微微側頭,神色有些恍惚,是啊,她是他什麼人?她也不知道。念及此,她心中忽然有些頹然,遂輕聲道:“我與他,並無什麼關係。”
“路陽,不要見怪,筱筱的性子比較直白。”落塵爲筱筱說話,見路陽神情不佳,有些擔憂。
路陽本來也沒什麼,但是見他處處爲她說話,心中不禁便升起一把無名火,氣沖沖地說:“薛明,有新頭緒,今晚加班。”說罷,便拉長一張臉走了。
薛明和南山有些摸不着頭腦,莫名其妙地看了落塵一眼,落塵沉着一張臉也不說話,只是暗黑的眸子明顯多了一絲黯然。
筱筱看着他們的背影,問道:“她是?”
“陽陽!”落塵從脣間溢出兩個字,字雖輕,但字字如同雷聲般震動着筱筱的心靈。她一張絕美的臉頓時涌上一股喜悅和不可置信,“什麼?是筱筱?你找到她了?那她怎麼認不出你?”
“她還不記得以前的事情,她心中還是愛着他。”落塵淡淡地說。
“混蛋了,她怎麼能忘記你?你都找了她這麼久,這死忘恩負義的東西,我去罵醒她。”筱筱叉腰衝動地說。
“不要,什麼都不要提起,我寧願她忘記了以前的事情,若是記起,她只怕會恨死我......”是他親手把他們打入輪迴道受盡痛苦的,她若是知道,只怕這輩子也不會再見他。
“你也並非故意的......”筱筱嘆息道,當年的事情,她一直是清楚的,她是陽陽的好友,一同生長在一方土地,也一同和龍少爺成爲好友。當年出事的時候,她恰巧離開了一陣子,回來便被告知星君與陽陽煙消雲散了,她也有份幫忙求紫微大帝,求他出生相助。
“故意與否,結果都一樣。”落塵說得十分沉抑,讓筱筱也開始沉思起來。
而書房裡,薛明問道:“大人,有何新頭緒?”
路陽掃了他一眼,“正在想。”
薛明和南山都不說話,雷山秀摸摸頭腦道:“大人若是感覺有些眉目,不如說出來大家幫忙想吧,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路陽深呼吸一口,緩緩地道:“第一宗滅門案,稷山縣的知縣查出是那戶主的女兒殺了人,但是在斬首之前急病死了。此案時隔不是很久,經辦此案的人應該知道案情,你去找稷山縣知縣,他什麼都不肯說嗎?”
“他只說所有宗卷都已經付諸一場大火,而衙門內每日經辦這麼多案子,怎麼可能記得?”薛明回到說。
“放屁,稷山縣即便每日經辦一百宗案件,如此重大的滅門案也該放在腦子裡。老孃十年前破的碎屍案也還清清楚楚地記在腦子裡。根本就是心裡有鬼,若不是有鬼爲何不敢把證據拿出來?薛明,我問你,是我漂亮還是那筱筱漂亮?”路陽忽然話鋒一轉,犀利地問。
此話戳在心頭良久,不問不舒服,有刺不吐不快。
薛明和南山雷山秀對望了一下,均有些惶惶然,不明白路陽此言的用意,在他們心中,路陽一直都不把私人感情擺出來的,更沒有個人的情緒。
路陽見三人沉默,不由得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遂無力地擺擺手,“我的意思是,想知道我們大朗王朝大衆的審美觀點到底是如何界定的。因爲,這是個很關鍵的問題,戶主的女兒容貌如何?”
她的話,難以自圓其說,但是,他們三人也不會這麼愚蠢去追問,薛明平靜地說:“在我們心中,大人比筱筱有魅力多了。”
薛明的話,頓時給了路陽一注強心針,她面容罕見地露出一絲紅暈,“胡說什麼呢,這讓人聽見了多不好意思啊!”
南山想起以前先皇后給她做狐裘大衣和羊皮靴的時候,明明天氣還熱,她卻故意說受了寒,穿着狐裘大衣進進出出的,故意讓人瞧見,說白了,就是愛漂亮,愛漂亮的女人,不外乎是喜歡人家稱讚一下,於是也換上一副討論的表情道:“其實,說整體吧,你們兩人還真不分上下,但是仔細看,大人的眉毛比較整齊,眼睛稍微大了一點,鼻子也稍微挺了一點,嚴格上說,大人比她漂亮。”
雷山秀雖然不知道兩人搞什麼,但是也只得附和,只可憐這位讀書人,一輩子不打誑語,如今卻點頭嚴肅地說:“確實如此,南山兄弟有見地。”
路陽摸摸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嗎?其實倒也不覺得,那筱筱其實長得很美的,算了,美和醜也不是看外表的,我也不是這麼膚淺的人。”女人的通病,無論站得多高,都一樣會有,愛漂亮,愛別人稱讚自己漂亮。一個人即便多麼犀利,但是對於別人的稱讚總是失去抵抗能力的,一廂情願地相信對方說的是真話,人家爲什麼要騙她?難道是爲了哄她開心嗎?但是人家爲什麼哄她開心?還不是因爲她長得漂亮!所以,路陽也十分篤信自己確實漂亮。
只是高興之餘,她又覺得有一絲不舒服,她爲什麼要如此膚淺地跟筱筱比誰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