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時候,葉天龍睜開了眼睛,看着累成狗的女人,眼裡有着溫柔,隨後低頭親了一口。
下一秒,葉天龍起身洗了一個澡,不引人注意地出門,然後來到斑點狗的房間。
斑點狗還躺在牀上,身上傷口已經得到清理,整個臥室除了血腥氣息外,還有濃郁的酒精味道。
葉天龍走過去,先是看看牀邊擺着的各種儀器,隨後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伸手給斑點狗把脈。
“呼!”
斑點狗身體有很強的本能反應,雖然還沒有睜開眼睛,但葉天龍一碰馬上作出反應,手指一彎。
反抓葉天龍的手腕,手法很是凌厲,就跟狗爪一樣。
“啪!”
葉天龍似乎早料到他所爲,手腕一收躲開斑點狗的攻擊。
斑點狗手指落空,抓在淺灰色的牀單上,咔嚓一聲,牀單被他硬生生抓出幾個洞,看着讓人懼怕。
葉天龍一把按在他手背,聲音平和而出:“別動,我給你看看傷勢。”
此時斑點狗已經睜開眼睛,原本的警惕和凌厲,在見到葉天龍時瞬間消散,多了一抹柔和跟不安。
還有始終沒有散去的期盼。
葉天龍仔細給斑點狗檢查了一番,然後又取出幾顆藥丸給他就着溫水吃入:
“你身體機能很變態,有我七成左右的水準,這點傷對你不會有大礙,安心療養十天就會好。”
雖然狗營的日子艱苦殘酷,讓斑點狗他們心智不全,還強者爲尊嗜血成性,但也鑄造他們變態身體。
所以只要有一口氣,斑點狗就能活下來,儘管這是透支未來的壽命。
斑點狗沒有絲毫猶豫,一口吃入葉天龍的藥丸,還用力咀嚼了幾下,像是吃到什麼好東西一樣。
只是喝到溫水時,斑點狗眉頭皺了一下,有點侷促,有點抗拒。
“不好意思,忘記你只能吃冷食冷水了。”
葉天龍把溫水倒了,然後弄了一杯涼開水,遞到斑點狗的嘴邊,斑點狗馬上大口大口喝起來。
很快,一杯水見底,斑點狗神情又多一絲緩和。
葉天龍看着他叮囑一句:“只是這十天必須好好躺着,不能再打打殺殺,不然你就真要掛了。”
“再好鬥再強壯的狗,也會幹架後躺在角落舔舔傷口。”
斑點狗點點頭:“明白……謝謝。”
“對了,你們不是全被殺了嗎?”
葉天龍忽然想起一事:“你怎麼活下來了?”
三代犬王被葉天龍先後殺掉,特別是第三任犬王被葉天龍當衆割喉,對整個狗營造成巨大沖擊。
而且葉天龍殺掉犬王后,又斃掉十幾名管理者,然後對聚集廣場前面的兩千多人吼叫:自由了。
雖然很多成長中的惡犬無法理解自由是什麼意思,依然傻乎乎呆在營區等待新的犬王,但斑點狗他們卻清楚出籠的可貴,那是改變人生悲慘軌跡的唯一機會。
於是四百多人趁機離開狗營,但葉天龍後來聽說他們被當地軍方遭受殘酷追殺。
軍方是不會讓自己的污點被世人見到。
葉天龍最後收到的消息,不僅留在營地的惡犬被全部射殺,逃出去的四百多人也被抓回擊斃。
爲了不留餘孽,軍方還出動‘蝮蛇’特衛幫忙清剿,所以葉天龍對斑點狗活下來很是好奇。
“我們……四十多名要出籠的惡犬,相互照應跑路,然後搶了一艘漁船,僞裝在船內被他們炮擊。”
斑點狗沒對葉天龍隱瞞,把自己那段經歷說出來:“我們假死後就改頭換面,最終逃入華夏生存。”
“我們刻意改變面貌和言行,還專門從事不見陽光的活。”
斑點狗思維不太清晰,但還是儘量讓葉天龍聽清楚:“所以活到了現在。”
葉天龍呼出一口長氣:“你們還有多少人?”
“三十六人……大家心智不全,幾乎沒文化水平,除了一身蠻力和咬人外,什麼都沒有。”
斑點狗低聲一句:“他們有做保安,有做搬磚工人,還有撿垃圾,我算混得最好。”
“我以爲不會再有人認出我們,沒想到會被你看出端倪。”
他忽然掙扎着從牀上起來,然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眼裡帶着一抹哀傷和期盼:
“我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又羣龍無首,沒有人引領,在這社會是活不下去的。”
“我們逃到華夏一共四十七人,儘管我們努力夾着尾巴做狗,但還是有很多兄弟相續死去。”
斑點狗眼裡有一股哀傷:“不是被人活活打死,就是迷茫憂鬱而死,我們已經死了十一個兄弟。”
“如果再沒有人帶領我們,我們很快就會全部死去。”
他們雖然兇猛無比,撕咬更是一流,可從來沒有太多自己的思想,習慣聽從命令做事。
因此一旦讓他們自己生活做主,他們就會變得迷惘恐懼,不知該怎麼活下去,繼而精神變得崩潰。
“我希望,你能夠收留我們!”
斑點狗抓住葉天龍的手,眼裡有着無法掩飾的期盼和害怕,期盼葉天龍答應,害怕葉天龍搖頭。
那種感覺,那種眼神,就好像被帶去屠宰場的狗,害怕主人不再帶他們離開。
他之所以選擇葉天龍,而不是其餘人收留,是因爲只有葉天龍有這資格,也只有葉天龍能理解他們。
葉天龍沒有出聲,斑點狗的手在顫抖,心裡的絕望正壓過身上的傷勢。
“通知他們!”
葉天龍忽然握住斑點狗的手:“今晚八點,我請他們在江樓吃飯。”
“撲通!”
斑點狗直接腦袋磕地,絕對的恭敬……
葉天龍從斑點狗臥室出來後,就繞着姚氏花園跑了一圈,熟悉一下環境,也跟護衛和傭人混個眼熟。
來到前面一棟洋房的時候,葉天龍停止了腳步,視野中,八名魁梧的外籍男子正舞刀弄槍進行晨練。
他們的動作簡單而實用,每一記手中兵刃勁氣的呼嘯,都彷彿帶有死亡魂靈嘶叫的慘烈氣息。
他們每一個人的眼神,都有着說不出的飛揚猖狂。
“這些八成是飛燕所說的傭兵了。”
葉天龍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外籍男子健壯的身體上,佈滿各式各樣的傷疤,雖是早晨,卻汗流浹背。
在汗水的流淌中,在初升陽光的照耀下,每一道傷疤都閃爍着驕傲的光澤。
招式,是殺人的招式,氣勢,是殺人的氣勢。
葉天龍一看就知道,這絕對是殺過不少人的主,絕非京城茶樓所見的兩個假兵王可比。
他昨晚還多少認爲,姚飛燕所謂的境外僱傭兵八成水分,畢竟真正厲害的傭兵,怎會爲幾百萬護院?
可現在,葉天龍知道自己錯了,從他們出拳架勢判斷,至少是執行過三s級別的人。
只是這些人,又怎會爲了一年三百萬蜷縮在姚氏花園?
這時,葉天龍又見到人羣后面又走上一個青年,身材沒有其餘人高大,但跟他們一樣有寬厚的胸肌。
閃光的汗水下,每一條青筋都如蚯蚓一樣賁起,並充滿了力量。
他伸手從地上跳起了一塊石頭,這種石頭堅硬異常,但被他一拳轟過去,便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石頭四分五裂,紛紛落地。
四周衆人見他露的這一手硬功夫,卻也不由心頭折服,大聲叫好。
遠遠的,青年感覺到葉天龍看他,於是側目望過去,葉天龍也望了他一眼,捕捉到對方眼裡的凌厲。
同時,葉天龍感覺到一抹熟悉,他感覺好像在哪裡跟這個人照過面……
就在這時,一個金髮女郎從大廳走出,對着晨練的青年喊道:“卡徒,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