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天機館客廳裡坐滿了人,範劍南卻獨自站在窗前。複製本地址瀏覽%77%77%77%2e%62%69%71%69%2e%6d%65煙花,夜空中的煙花四處盛開,美麗無比,像給城市種上了一片空中花園,時而出現,時而消失,美麗極了。
外面這條街道上到處都是過年的味道,這就是中國人。對我們來說,淡淡的火藥香氣和濃濃的親情暖意纔是過年。
“你認爲他們會過來嗎?”範劍南看着窗外道。
“放心吧!甲子旬這個人一向很守時,既然我們的請柬已經送到了,他們就肯定會過來。即便他不想,也會有人逼他過來。”趙公明低聲道。“王老爺子呢?”
“在裡面,和龍歌一起下圍棋。不得不說,他比我們都更沉得住氣。”範劍南迴頭看了一眼道。
趙公明笑了笑,“不是沉得住氣,而是他比我們都更瞭解甲子旬。”
範劍南點了點頭,他有些奇怪的道,“我一直比較奇怪,那個老太婆到底是什麼人?她似乎也是六甲旬之一,但是她好像在六甲旬之中地位比較特殊。如果所有的人,都有些害怕她。上次我和甲子旬見面的時候,雙方已說好的不動手的。她卻依然找我的麻煩,似乎她根本不在意甲子旬會怎麼想?”
趙公明沉默了片刻,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說的這個人是誰。原本她並不是這個樣子,這是因爲丈夫死了之後,性情變得有些偏激。她的丈夫,原先也是六甲旬之一。也非常的自負,敗在父親的手上之後,抑鬱至死。那個時候,我和甲子旬都還小。我跟你的父親走了,甲子旬卻是被她帶大的。”
“原來是這樣..”範劍南半天才點了點頭。“難怪她會這樣的恨我。”
趙公明苦笑道,“六甲旬的人,與其說是害怕她,還不如說是同情她。有的時候,仇恨總會讓人失去理智。尤其,這份仇恨積累的時間越長,對人的傷害就越大。所以,這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我可以理解,就像我的父親。他的大半輩子,都是仇恨和悲傷中度過。”範劍南神情黯然道。“我知道這是什麼感覺。想哭,但是哭不出來,越哀傷,就越是憤恨。”
趙公明默然無語。
天機館前的街道上緩緩走來了幾個人,爲首的一個人身材高挑瘦削,似乎是常年不見陽光,臉色有着一陣病態的蒼白,但這種蒼白卻給了他一種奇異的魅力。他的後面是一個形容猥瑣的小鬍子,還有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年輕女人。
“他們來了。”範劍南緩緩地放下了窗簾。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臉色蒼白的甲子旬擡眼看了一下樓上。然後帶着六甲旬衆人緩步走進了天機館。
範劍南從樓上下來,笑着迎接拱手道,“甲子駕到,有失遠迎。我已經準備了一桌酒,裡面請。”
“我不是來吃年夜飯的,我只是來看兩個人的。”甲子旬笑了笑道。
“你不是來看人,是來殺人的。”李老太太緩緩的道。
“我和趙公明都在,你們爲什麼不上來說話?”王老爺子在上面開腔了。
“師傅,真的是你?!”小鬍子驚喜道。
王老爺子的聲音充滿了無奈,“我不是你的師傅了,根據六甲旬的門規,我現在只是一個叛徒而已。”
小鬍子剛想說話,卻被甲子旬攔住,他微微一笑,“好,我們就上去談。”
“他有什麼資格讓我們上去?應該是他下來見我們!”李老太太充滿怨毒地道。
甲子旬不動聲色地道,“不管怎麼說,這個地方是範劍南的,也是五術人的。我們遠來是客,總不能喧賓奪主。門規是一回事,禮數卻是另一回事。”
說完他緩緩地走上了樓,其餘人也跟着他上去,李老太太氣哼哼地跟在後面。
上樓之後,卻看到王老爺子在和龍歌下着棋,連頭都沒有擡。
“給我起來!”李老太太怒喝道。
王老爺子笑了笑,對龍歌道,“看來這一局是下不完了。討債的上門來了。”
龍歌摸了摸光頭,笑着道,“現在看的話,我輸了七目半。不過也好,總還有機會再下的。”
王老爺子微微一笑,“也許已經沒有機會了。”他轉過頭對甲子旬道,“甲子,最近好麼?”
“老樣子。你看起來比我要好。”甲子旬微笑道。
“大老遠把你們叫過來,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我和趙公明都商量過了,有些債欠的太久了,還是要還的。今天是年底除夕,大家還是把就漲清算一下,來年一身輕鬆。”王老爺子淡淡地道。“刑具帶來了麼?”
“早就準備好了。”李老太太咬牙道。“就等開刑堂處理你們兩個叛門的敗類了。”
“吃飯先慢一點,不知道我借你這裡處理一下我們六甲旬內部的事情,是否可以?”甲子旬看着範劍南緩緩地道。
他說六甲旬內部的事情,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他希望其他人先回避。但範劍南偏偏坐了下來,他笑着道,“我倒希望留下。”
“範劍南!你給我放明白點,這是我們六甲旬內部的事情。”李老太太惱羞成怒地道。
“六甲旬內部的事情?這麼說他們還是六甲旬的人?既然還是六甲旬的人,你又怎麼說他們是叛門的敗類,要開刑堂處罰他們?反過來說,如果他們真的叛出六甲旬,那麼他們就已經不是六甲旬的人。既然不是六甲旬的人,你有什麼理由處理他們?”範劍南笑着道。
“你..”李老太太大怒,卻又說不過範劍南的伶牙俐齒,氣得渾身發抖,指着範劍南道,“範劍南,你的帳,我還沒有跟你算!”
“跟我算賬,算什麼?算算我怎麼在地下停車場的大火之中救了你麼?區區小事,何足掛齒。”範劍南瀟灑地一揮手道。“我這個人一向助人爲樂,尊老愛幼,當然還有見義勇爲。”
“你..你..你..卑鄙!”李老太太瞪着範劍南,差點氣得吐血。
“我不認爲救你是一件卑鄙的事情。我這個人尊重生命,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不管這個人如何卑鄙,但是當他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我還是會挺身而出。事實上,你也別看不起自己,你並不卑鄙,最多隻是脾氣不好。”範劍南聳聳肩道。
李老太太氣得渾身都在發抖,指着範劍南說不出話來了。
龍大膽眨眨眼道,“我很同意範劍南的說法。我是一個醫生,以治病救人爲終生事業。所以某些人一旦氣得中風了,我也很樂意救助。誰讓咱是熱心腸呢?”
馮瑗忍不住按住了嘴。她知道,這兩個人一吹一唱,擺明了就是要和這老太太胡攪蠻纏了。
趙公明緩緩地道,“好了,劍南,別鬧了。你們先到隔壁去。這件事我們自己會處理的。”
“不,範先生想留在這裡也好。我們是客人,卻把主人趕到一邊,有違禮數。也誠如他所說,他對李阿姨有恩,那麼就是對六甲旬有恩。各位也都是術界同仁,我們六甲旬雖然不和外人接觸,但行事並沒有什麼不可見光的。”甲子旬終於開口了,“既然這樣,我就暫借貴地,開一次香堂。”
他所說的香堂是舊時幫會的用語,六甲旬脫離皇家之後,一直以某種隱秘幫會的形式存在着。所以很多地方還保留着古老的社團習俗。香堂是指某種集會,因爲這種集會非常嚴肅,必須上香敬拜祖師,故有香堂這個叫法。
香堂一般分爲三大類:第一類是“喜事香堂”,如收徒、傳儀注及祖師接續香煙流傳後世等;第二類是“評事香堂”,要請“三老四少”來討論幫內重要事項;第三類是“刑事香堂”,即對違反幫規者給予懲罰。屆時也要請三老四少到香堂陳述、商討受責罰者違反幫規的事實和公議懲處的辦法,並進行執法。
總之,只有遇到重大事件纔開香堂,因而儀式莊重,幫內對之極爲重視。舊時的幫會習俗非常多,而且有很多暗語手語,乃至儀式用品。但現在,很多東西已經非常簡化了。
那個六甲旬的美女緩緩地從包裡拿出了香燭牌位,在朝南廳堂,堂內上首正中擺設供桌,牌位上則寫着“天地君親師”五個大字。又取出幾件小物件放在桌上,有尺,有鏡子,有秤,還有其他的一些物件。
大致的意思的以尺度爲規矩,以鏡子象徵明鏡高懸,以秤象徵公平。這都是老輩留下的古老傳統。範劍南以前聽爺爺說過一些江湖中事,也不覺得意外。一切佈置妥當,然後是六甲旬衆人上香。
甲子旬爲六甲旬之首,由他第一個上香,依照輩分一個個上香完畢。甲子旬坐在首位,他雖然年輕但,地位不同。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有些病容的甲子旬。而是代表了六甲旬之首,執掌六甲旬一脈的大宗師。
李老太太手中捧着一把老舊的刀,森然喝道,“王達,趙公明,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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