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檢沒事。”李遠培讓小石頭去院子裡玩,屋裡只剩下自己和韓冰,這纔開口道。
韓冰一愣,隨即鬆了口氣,閉上眼,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胸脯,調勻呼吸後,嗔怪道:“爸你可真是嚇死我了,這種事怎麼能開玩笑呢。”
“醫院的體檢報告上說沒事,但我在公園認識的一個老友見了這孩子,說這孩子有事。”
“我今天還見了個神經病說我們家小石頭會得病呢,那種騙子,別信他們,現在騙子可多了。”
“你遇到是騙子,但我遇到的這個,絕對不是。”李遠培嘆了口氣,道,“他是周山省保健局的一個資深專家,姓鄭,名成喜,前段時間突受啓發,有感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就出發準備以老朽之身踏遍神州大地,我們機緣巧合在公園碰見,成爲棋友,他的醫術真是很精湛。”
“這個……”
“你吳叔叔,記得吧。”李遠培道。
“記得,吳叔叔的老父親去世後,剛辦完喪事,他就患了一種病,說是眼睛痛,眼珠子痛得如同要掉下來似的,同時胸肋和後背像有棒槌在敲打,還有晝夜咳嗽,也沒法兒睡覺了,吃飯也吃不下去了,他現在好些沒,我有陣子沒去看望他了,前些日子學校期末考試,實在脫不開身。”韓冰有些愧疚的道。
李遠培搖了搖頭,道,“他渾身上下一起疼,同時還咳嗽,他說實在是痛不欲生,元旦前幾天,說自己怕是熬不到今年,就把老朋友都找了去,弄了個告別儀式。”
“啊?”韓冰心中一驚,道,“吳叔叔去了?”
“沒有,被我那鄭老哥給治好了。”
韓冰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什麼方子這麼神奇啊,能給我看看吧。”韓冰是個語文老師,對華夏的傳統文化很是嚮往。
“哪裡有什麼方子,他連一個字都沒有寫。”
“啊?”韓冰很奇怪,莫非是
口述的方子?不對,口述也要記錄的,畢竟要去抓藥,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一個嚴謹的老醫生,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李遠培道:“他直接就地取材,要一個三歲小娃娃撒尿在碗裡,囑咐你吳叔叔每天三大碗,連喝七天!而且還要趁熱喝。”
“啊?”韓冰再次驚叫,她徹底被弄懵了,還真有這樣治病的?她倒是聽說了童子尿可以治病,但沒想到真有這種事,要不是從自己的公公口中講出來,若不是吳叔叔親身經歷,她肯定不信。
“也是神了,你吳叔叔照着喝了七天,連連拉了七天帶有黑血的糞便,然後病就好了。”李遠培道,“鄭老哥一身醫術那是出神入化,不能和你遇到的那種騙子相比。”
韓冰點頭,這老先生的確有很深的功夫,她想了想,道:“那鄭老先生既然看出來小石頭有隱疾,沒有開藥嗎?”
“開了,這就是我要和你商量的事。”李遠培眼神中有了一絲落寞,掏出了鄭成喜給的藥方,遞給了韓冰。
到了他這個級別的人,除了家庭,沒有什麼能夠讓他如此落寞了,他長嘆了一聲,道:“中醫裡,也分級別,最好的中醫,講究一個治未病,鄭老哥察覺到了小石頭的身體在一段時間後會出問題,所以就叫我留意,這是先天病症,他畢生所學,只能保小石頭一年無事,一年後,小石頭會癱瘓。”
“癱……癱瘓?”韓冰嚇傻了,她甚至忘記了自己的那個坐在警用麪包車上的年輕人也是說如果不注意,她的兒子就會癱瘓,而且,能夠維持現狀的時間還僅僅只是一個月。
她身子冰冷,任何一個母親聽到這樣的消息,都會手足無措,即便,她見過不少大世面,可是女人的世界無非就是孩子和丈夫,孩子倒了,等於倒了一大片世界,她哪裡又能鎮定得下來。
“你考慮考慮吧,不過你也別灰心,鄭老哥跟我說了,要我去找另外一個專家接收,雖說先天性的病症無法治癒,但能拖一天,就是一天吧,
你回家好好陪陪他,要不我讓奉義也請個假,你們一家三口,去散散心。”李遠培昏黃的老眼中,瑩光閃動。
戎馬一生,身上大大小小傷口七十八處,其中致死傷十三處,他從閻王殿十三進十三出,愣是沒死,沒掉過一滴眼淚,卻不曾想,老來要爲自己的孫子掉淚。
他知道鄭成喜說的情況還是有些樂觀了。
先天痹症,它是含在基因裡的,就比如一鍋連帶着老鼠屎一起煲好的湯,這湯再怎麼弄,都是沒法再幹淨的了。
幾歲的小孩就要癱瘓,然後一輩子都躺在牀上,甚至變成植物人,李遠培想想都覺得心疼。
“林楓?”韓冰仔細看了看藥方,眉頭微蹙,這名字好耳熟啊。
韓冰皺眉思索良久,依然想不起那個被女警官調笑說該送去青山精神病院的林楓。
對她來說,警用麪包車上的那人,不過是個人渣而已,她怎麼可能去記那人渣的名字。
“是啊,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南雲省會以借調的名義將這位專家給調過來,這是鄭老哥推薦的人選,估計林老先生德高望重,與鄭老哥趣味相投吧,他在臨死前推薦了他,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希望這位林老先生醫術也不差,先天痹症沒法治好,但能儘量拖延時間,也需要很大本事。”
“只是省裡的專家能行麼?”韓冰道。
“國務院專家小組那邊,我也去了電話,赫連家的老神仙年紀太大了,醫術高明,卻也無法施針,柳大師那邊倒是有空,但他也表明了,先天痹症,無藥可醫,那是天意。”
李遠培說話的時候很平靜,一雙粗糙的大手卻是在顫抖。
他在極力的掩飾着自己的情緒。
“爺爺,爺爺你快來看啊,院子裡有螞蚱,我還是第一次見這個呢,什麼時候爺爺你能帶我去您老家啊,您說田裡都有魚,我什麼時候能跟您一起抓魚。”
李宏巖稚嫩的聲音透過窗戶,自院子裡傳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