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份的牛肉，和一杯啤酒，”楊天道。
“好的，”女老闆點了點頭，很快去倒了一大杯啤酒放到楊天面前，然後就去後廚準備牛肉去了。
留下楊天和這中年人坐在這裡。
中年人看着楊天，眼神中透着一抹淡淡的蒼涼。
沉默了數秒，他低聲道：“你還是找到我了。”
楊天點了點頭，道：“這可一點都不容易。”
“不容易？呵，我纔不容吧，”中年人有些苦澀地笑道，“過去的一週裡，我幾乎把我所有能用的方法都用出來了，還是沒辦法擺脫你的追查。”
“沒辦法，我有不得不找到你的理由，”楊天也挺無奈地笑了一下，道，“而且，你已經算很能躲的了。在你看來，你只躲了七天，但我已經找了你十幾天了。能讓我尋找這麼久，你已經很厲害了。”
中年人聽到這話，臉上的苦澀，只是更濃郁了一些。
十幾天就找到了，還一副已經花費了很大力氣的樣子？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怪物啊？
中年人嘆了口氣，道：“如果你放在以前，如果不是現在這樣的狀況，我肯定會想辦法逃走，然後查清楚你的來路。可現在，已經沒意義了。你已經抓住了我的死穴，我也沒必要再躲了。”
“因爲她，是吧，”楊天擡手指了一下後廚的方向，道。
中年人點了點頭，目光忽然有些失焦，彷彿一下子陷入了回憶，“她叫海蒂。二十多年前，我還是個小年輕的時候，就愛慕上了她。”
他一副要講故事的樣子，但說到這兒，忽然就不說了。彷彿，後面的故事雖然令他很回味，但他卻並不想講出來。
“看你們的樣子，好像並沒有結婚，”楊天道。
“是沒有，”中年人道，“她並不愛我。我也沒必要娶她。我只是……時不時地會想看看她而已。”
楊天聽到這兒，也不由有點慨嘆，舉起面前的啤酒，喝了一口，然後道：“很動人的故事。難怪你會不止一次地來到這個小漁村。要不是因爲這個，我或許還要花費更多的功夫才能找到你呢。”
中年人並不在意這話。
因爲他知道，現在說什麼如果，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頓了頓，也算完全從回憶中走了出來，轉回頭來，看着楊天，道：“你是爲了懷特家族那些孩子的父母來的，對吧？”
“哦？猜出來了？”楊天微微挑眉道。
“你的衣服上有血玫瑰的味道，這東西不難辨認，”中年人淡漠道，“我只是沒想到，她們能找來你這樣厲害的人。”
“這算是誇獎麼？謝謝了，”楊天道，“她們於我，就像這位女老闆於你一樣。你殺了她們的父母，我自然得替她們報仇。”中年人點了點頭，道：“我曾經想到過，說不定會有這麼一天的。沒想到現在成真了。不過……也沒什麼好後悔的。當時，Garden對於我們來說就是競爭對手。是我提出建議，去暗殺懷特夫妻的。最後我成
功了。這從我的角度來講，就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我知道，”楊天道，“現在我來殺你，從我的角度上，也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嗯，我明白，所以你會成功的，”中年人平靜地說道，“我只有一個要求，或者說是請求。”
楊天又一次擡起手指了指後廚的方向，“不要傷害她？”
“是的，”中年人很認真地看着楊天，說道，“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我答應你，”楊天很乾脆地點頭道，“這件事本就與她無關。我也根本沒打算拿她來威脅你。”
“謝謝你，”中年人頗爲真誠地道，“我們……換個地方吧。我不想死在她面前。”
“不急，”楊天道，“爲了證明你的確就是她們的仇人，我得帶你回Garden去。不過你可以放心，只要你配合，說出一切，應當不會有多大的痛苦。”
中年人聽到這話，卻是搖了搖頭，道：“我不想死在別的地方。你如果有什麼想問的，現在直接問就好了。我會說出一切，然後死在這裡，繼續守護着她。”
楊天聞言，倒也微微有些觸動。
不得不說，這樣的要求，真得讓人很難拒絕。
楊天想了想，道：“如果你堅持，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拿出手機，打開錄音功能，道：“現在，把你那次暗殺的詳細過程，說出來吧。”
中年人看了一眼楊天的手機，點了點頭，道：“我可以用俄語麼？我不想讓她聽到這些。”
“沒問題，”楊天點頭道。
接下來，中年人就將當年暗殺Kristin父母的過程仔細地用俄語陳述了一遍。
期間，老闆娘做好了牛肉，端了過來，放到了楊天面前。
看到中年人如此連綿不絕地用她聽不懂的語言和楊天說着些什麼，她很是驚訝，卻也沒有打擾，默默地回到後廚收拾東西去了。
中年人繼續講。
又講了大概十五分鐘，終於是講完了。
楊天停止錄音，保存好錄音文件，收起了手機。
“還有什麼想說的麼？”楊天看着中年人，問道。
中年人看了一眼窗外。
不知不覺，天已黃昏。
太陽已然落下了海面，天空漸漸暗了下來。
中年人搖了搖頭，道：“沒了。走吧。”
楊天起身，喊了一聲：“老闆？”
中年人微微色變，不知道楊天要幹嘛。
女老闆走了過來，問楊天道：“怎麼了？”
“結賬，”楊天給了女老闆一張一百的鈔票，道，“不用找了，多的算小費。你做的牛肉，很不錯。”
女老闆接過鈔票，都愣了一下，道：“這……這也太多了。用不着這麼多的。”
“我已經說了，是小費，”楊天微笑道。然後，對着中年人道：“走吧。”
中年人放下心來，站起身來，猶豫了一下，對着女老闆道：“我該走了。”
女老闆微微一怔，神情微微有些失落，道：“又要走了麼？”
中年人點了點頭，道：“差不多也到時間了。”
女老闆抿了抿嘴，調整了一下情緒，道：“好吧。那……過些天再見咯。對了……你上次帶給我的那個刷碗的鋼絲球很好用，可最近被我用壞了，村子裡也沒賣這東西的。下次回來，能幫我再帶一個嗎？”
中年人聽到這話，堂堂一個大老爺們，一個冷血至極的殺手，眼淚卻差點掉下來。他連忙撇開頭去，道：“我知道了。會幫你帶的。走了。”
“好，路上小心，”女老闆道。中年人轉過身，和楊天一起走出了小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