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樂醫院裡。
趙秋實將楊天的話轉述給了龔建民。
龔建民聽完這話,本來是不樂意的。他畢竟也是做生意的,知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纔是最穩妥的方式。
可是,當趙秋實告訴他,這是楊天的死命令的時候。龔建民琢磨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退縮了。
因爲他很清楚,按照昨晚那痛苦爆發的頻率,現在離下一次爆發的時間已經不到一個小時了。
那種撕心裂肺、貫徹心扉的痛苦,哪怕只是多一次,他也絕對不願意!
所以他立馬打了電話,命令下屬將藥材全部運過來,以最快的速度,和仁樂醫院完成了交接。
交接完成之後,趙秋實倒也如約給楊天打了個電話。打完電話之後,將龔建民帶到了掛號處大廳的門口。
往裡一看……此刻的掛號處,可以說是人山人海,人滿爲患。
哦不,準確的說,從仁樂醫院徹底打響名聲之後,每天的掛號處,都是這樣的場景。
沒辦法,仁樂醫院現在在天海市乃至北江省,乃至整個華夏,都太有名了。
有名的同時,之前來這裡接受過治療的病人,又都對其讚不絕口,讓仁樂醫院有了很好的口碑。
又有名,又有口碑,自然就吸引了越來越多的病患前來看病。
加上大量慕名而來的乙肝患者……
這裡不擠爆纔怪了。
“呃……我們爲什麼要來這兒啊?”龔建民看了看這擁擠的場景,覺得有些不適,道。
“這也是楊天的意見。他說,你必須要在這裡面待着,不允許出來,而且必須待在攝像頭可以看到的範圍內,”趙秋實道,“只要你離開了,楊天就絕對不會給你治療的。”
“什麼?怎……怎麼還有這種事情啊?我換個地方等不行嗎?”龔建民無法理解。
“不行,這是楊天的決定。你若是不同意,就得負擔後果,”趙秋實道。
“這……”龔建民一下子僵住了,卻也沒有勇氣跟楊天做對。
“進去吧。楊天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來了,”趙秋實道。
龔建民沉默了數秒,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爲
瞭解決那可怕的痛苦,短時間的擁擠,也可以忍受吧。
他一咬牙,便擠進了大廳之中。
可一進這大廳的擁擠人流中,他便發現,事情並沒有他想像的這麼簡單。
準確的說,是這裡的擁擠程度,根本就超乎了他的想象!
一般我們說的擁擠,其實並不是沒有位置落腳,而只是人與人之間靠的太近而已。
假設一個房間的地面面積,最多隻夠一百個人落腳,超過一百個人的話連落腳都沒位置了,那麼,實際上只要這個房間裡站五十個人,甚至三十個人,人們就會覺得擁擠——因爲彼此之間距離太近。
一般來說的擁擠,也都是這個道理。
可眼下……
這掛號處大廳的擁擠,就像是一個最多隻容納一百個人的房間裡站了一百二十個人一樣!每個人連穩定地站住身子、保持落腳地點都很難!
在一片浩蕩的擁擠之中,大部分人的身體都要隨着羣體而搖晃來、搖晃去,被擠過來,被擠過去,就像一起構成了一隻巨大的蠕蟲一樣。
這樣可怕的擁擠,可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
龔建民好歹是個身家不菲的企業老總,平日裡去哪不是養尊處優、備受優待?
現在被擠成這樣,他很快就受不了了。
更何況,他一想,這些擠他的人,可能都是得着什麼病的病患。萬一傳染給他……那他找誰說理去!
所以他立馬就要堅持不下去了,下意識地往人羣外擠。
可是,當他站到門口,快要走出去的時候,他又僵住了。
他想起了之前的痛苦。
也想起了,可能再過十幾分鍾,那痛苦就會再爆發一次。
這下,他有些猶豫了。
他僵硬了十秒鐘的時間,然後,終於還是沒走出去,又回到了擁擠的人羣中。繼續被擠得死去活來。
不知被多少人輪流呼吸過的混雜而熾熱的空氣,周圍人擁擠時產生的時大時小的擠壓力量。
在這樣的環境中,他漸漸的,簡直都快要恍惚了。
不知過了多久……
“現在你知道病人等待治療的痛苦了麼?”一道聲音忽
然從側邊傳來。
這熟悉的聲音,讓龔建民瞬間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他轉頭一看——
正是楊天!
楊天就站在他左側的一米外,當然也在擁擠的人羣中。
不過,楊天似乎並沒有受到這擁擠人羣的影響。他身邊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所有朝他擁擠而來的人,以輕柔的力量排斥開去。
他站得非常穩定,輕鬆。
“呃……你……你可來了,”龔建民僵硬地道。
“我問你話呢,”楊天道,“現在你明白這些病人的痛苦了麼?”
“呃?”
龔建民愣了一下。
病人的痛苦?
他當然瞭解了。
因爲在剛剛這短暫的幾分鐘裡,他都感覺快被擠死了、窒息而死了。
而這些病人,看樣子都在這排了不知多久了,甚至可能都不是第一次來排隊了。
他們承受的痛苦自然是他的不知多少倍。
“我……我明白了,”龔建民道,“可……可這也不是我造成的吧……”
“你沒有造成這些,但是你加劇了這一情況。你私下囤積藥材,每囤積一份,就是讓一個本可以被治癒的患者加入這漫無目的、擁擠至極的等待大軍中,承受更多的痛苦。”楊天挑了挑眉,道,“而且你們之後,肯定還打算以極高的價格將藥材賣出,牟取更多的利益。那,又將奪走多少家庭的血汗積蓄?甚至讓多少付不起的窮人陷入絕望?”
“這……”龔建民一下子啞口無言。
楊天也沒再多說什麼。他頓了頓,一伸手,提起龔建民,很快地衝出了人羣。
快得……龔建民都沒看清楚自己是怎麼出來的。
而後,楊天將龔建民放了下來,手指併成劍指,在他的身上點了幾下。
龔建民只覺幾股熱流悄悄鑽進身體,消失不見。
“你可以走了,”楊天道,“之前的痛苦已經不會再犯了。但,如果再讓我抓到你在做什麼噁心的事情,下次,你就直接去見閻王吧。”
龔建民渾身一顫,臉色慘白,連忙點頭道:“是是是!我……我保證不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