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生的離開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畢竟,大家都親眼看到了那驚悚的一幕。設身處地地想想,如果當時被攻擊的是他們自己,那他們估計也都一時半會平靜不下來,更別說做什麼診斷了,還不如回去休息休息。反正,這會診的時間大概也不止一天。
於是,實驗室大廳中,那些醫生又開始繼續做各種各樣的診斷工作。
一會兒看看報告,一會兒討論一番,一會兒去隔着玻璃看看病人的狀況……倒是沒什麼人再去申請近距離地查看病人情況了。
但是,這些工作做得再多,似乎也不足以完全確定病人到底是得了什麼病。
一衆醫生商討了好幾遍,提出了無數意見,可最後要麼是被否決,要麼就是存在巨大的爭議。
而這時,有個叫孫東亮的醫生,沒有再與這些人爭論。
他悄悄地離開了會議桌附近,來到了葉博士坐班的地方,找到了葉博士,道:“葉博士你好,我是孫東亮。關於病人的狀況,我有個想法。”
葉博士一聽到這話,頓時精神一振,以爲這傢伙是有頭緒了,立馬道:“什麼想法?直說吧。”
“呃……先問您一個問題吧。關於病人會主動攻擊人的症狀,您有什麼看法麼?”孫東亮問道。
葉博士愣了一下,道:“這個……我也不是太清楚,不過,根據情況來看,我覺得可能是神經方面的病變造成的吧?”
孫東亮微微一笑,道:“沒錯,我也是這麼認爲。而且綜合病人的情況來看,他所表現出來的攻擊性,完全是不可控制的、不受自己意志安排的。而會產生這種情況的神經疾病,並不是特別多見。而其中最常見最容易想到的,就是……癲癇!”
“癲癇?”葉博士頓了頓,道,“這個我們的確也有考慮過,但是,目前尚未從任何數據中得出確定的結論。你這次來找我,是因爲找到了足夠的
證據麼?”
孫東亮搖了搖頭,道:“我……也暫時還沒找到完全足夠確診的證據。原因的話葉博士您應該也知道,病人現在的狀況太糟糕了,大多數身體數據都已經徹底紊亂了,想從這些數據裡找出病變原因和證據,實在是太難了。”
“那……你想說什麼?你不會只是想來跟我說你懷疑是癲癇吧?”葉博士微微失望,道。
“當然不是,”孫東亮道,“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什麼想法?”葉博士道。
“既然病人身上的情況已經如此複雜,正面檢測已經很難測出究竟得了什麼病了,那麼,我們爲何不反着來,用用排除法呢?”孫東亮道。
“排除法?”葉博士愣了一下,第一時間還沒明白意思。過了好幾秒,她才突然回過神來,道:“你的意思是……”
“沒錯,直接給病人用藥,”孫東亮道,“既然我們現在都懷疑她得了癲癇,那,就給她用一些癲癇的常規藥物。等她醒來,看看她的症狀有沒有緩解、減輕,不就知道她得的是不是癲癇一類的疾病了麼?”
“不行!”葉博士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斬釘截鐵地就拒絕了,“孫醫生,你作爲醫生應該也清楚,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在病人身上做實驗,是非常禁忌的事情。更何況眼下這位感染者是華夏出現的第一例感染者,讓她活着,意義非常重大。你怎麼可以有在她身上試藥的想法?”
孫東亮被教育得一愣,卻是沒有放棄。苦笑了一下,道:“葉博士,您先別激動。咱們冷靜地思考一下。這病人的生命體徵已經越來越弱了,可以說是奄奄一息了,而到目前爲止,咱們還沒找到確定她病徵的方法。倘若再這樣下去,病人真得就這樣死去了,那我們豈不是更一頭霧水、找不到出路了?”
“話是這麼說,但,那也不能在病人身上實驗啊,”葉博士道。
“其實也沒您想
的那麼誇張,我們只是試着給她用些藥罷了,”孫東亮道,“而且,癲癇的適用藥物有很多種。傳統的苯妥英鈉、苯巴比妥,副作用的確會比較大、比較明顯。但近幾年研製出來的新藥,比如拉莫三嗪、左乙拉西坦等等,副作用已經很小了,療效也不會差很多。如果是服用這些藥物,根本不至於有什麼危險,最多隻是沒用罷了。那一點點的副作用,相對於病人現在糟糕的狀況,根本不值一提,不是麼?別忘了,您之前用的鎮定劑,不也是有副作用的麼?而且副作用恐怕比癲癇藥要大得多。”
葉博士聽到這話,沉默了數秒,思忖了一番,卻也不得不承認好像的確有幾分道理。
見葉博士猶豫了起來,孫東亮也繼續煽風點火起來:“而且,葉博士您仔細想想,這種新型瘟疫爲什麼可怕?是因爲傳染性?或者是因爲致死性?是,這樣說也沒錯。可是,我個人以爲,這種新型瘟疫最可怕的,其實是它引起的強烈攻擊性。這份攻擊性,讓感染者的殺傷力、傳染能力大大提高,同時其帶來的自殘行爲,也是剝奪感染者生機的重要因素。所以……如果我們能證明這病是癲癇,並且能用癲癇藥物加以防治,那對疫情的控制、對感染者的治療都是意義重大啊!您仔細想想是不是這樣?”
葉博士聞言,更是猶豫了。
沉默持續了大概半分鐘。
而後……
她終於是動搖了,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暫時同意你的觀點。不過,我需要向上級提出申請。申請通過了才能允許你這麼做。”
“那就麻煩葉博士了,”孫東亮道。
……
二十分鐘後。
上級的批示下來了。
允許對感染者進行小劑量的低副作用型癲癇藥物注射。
於是,葉博士親自帶着幾個研究員,換上防護服,走進小實驗室裡,對感染者進行了癲癇藥物的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