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感觀是很複雜的。
就像半夜一個人躺在牀上時常會聽到樓上有彈珠落在地上的聲音一樣……在很多時候，我們會產生一些很輕微的奇怪感覺，這些感覺也許並不真實。
所以……平日裡很多輕微的表現，大多數人也都不會在意。比如坐久了身體發麻，比如一喝點酒還沒醉噁心想吐，比如……
很多人都覺得這就是偶然反應而已，沒什麼好在意的。
宋雲濤也是這樣。
楊天提到的這些症狀，他先前壓根就沒有注意過，也沒當回事。
可現在楊天把這些東西一起提起來……他便有種細思恐極的感覺——這些症狀他竟然都有！
“你……你怎麼知道？”宋雲濤冒着冷汗，問道。
“我先前都說了，你有病，是你自己不信而已。而這些症狀，只不過是你病的初期表現罷了。”楊天攤了攤手，道，“算了，就算這樣，宋主任估計也不會相信。那你也別在意了，想那麼多幹嘛。走吧，我們去會議室，你不是要當衆批評我嗎？”
說着，楊天便轉身要往辦公室外走。
宋雲濤表情一僵，連忙喊道：“等等！站住！”
楊天回過頭來，看着他道：“怎麼了？宋主任怎麼還不走啊？”
宋雲濤臉色陰沉，道：“你……你先把剛剛的事情說清楚！”
楊天笑了笑。
剛剛我跟你說，你還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現在想聽？
小爺可沒那麼好支使！
楊天翹着嘴角，賣起了關子，道：“不不不……還是算了，反正說了你也不信。”
宋雲濤咬了咬牙，道：“你……你說就是了，如果你說的有道理，我自然會相信！”
楊天擺了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反正也不關我的事情，何必這麼勉強宋主任呢？我們還是趕快去開會吧，怕是其他人都等急了哦。”
宋雲濤好歹也是老油條。
看到楊天這般樣子，也知道他是故意在賣關子了。
所以他頓時有些生氣了。
要知道，他可是整個仁樂醫院裡都排得上號的實權人物。
平日裡哪個年輕人敢對他有絲毫不敬？
作威作福這麼些年了，現在卻被楊天這樣耍，他當然按捺不住脾氣了！
“楊天！你最好給我嚴肅點！別忘了，你現在可是犯了錯，我正要考慮給你的懲罰呢！如果你再不給我好好說話，我就讓你吃不了兜着走！”宋雲濤冷哼一聲，道。
楊天一聽，撇了撇嘴。
喲嘿？
還給我來橫的？
楊天從小到大，還就真從來不吃這一套！
他看了宋雲濤一眼，道：“宋主任這麼說，意思是如果我不好好說清楚，你還會考慮加大對我的懲罰？我好怕怕誒！”
宋雲濤冷着臉，道：“當然！我告訴你，我宋雲濤從來都是說一不二！你要是再不給我把話說清楚，你就別想好好在這仁樂醫院待下去了！”
楊天笑了，攤了攤手，道：“好，那這樣吧，我接受懲罰，你給我大過，甚至開除我，我都接受！只要你一聲令下，我立馬捲鋪蓋走人，這樣行吧？”
宋雲濤瞬間僵住了。
若是放在平日裡，以他的暴脾氣，肯定立馬一拍桌子，就把楊天給辭了！
但此刻……他還真下不去這決心。
因爲楊天剛剛說的太準了，準到他汗毛都快豎起來了——如果他真有什麼稀奇的怪病，到時候病發了，楊天卻不知道去哪了，那他怎麼辦？
辦公室裡一下子安靜了有十秒鐘。
宋雲濤黑着臉，沉默了好一會兒。
而後……
他道：“你……你把話說清楚，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這次的事情我就不再計較了。怎麼樣？”
這對於宋雲濤而言已經是極大的讓步——這麼些年了，他何曾像這樣對一個後輩服過軟？
然而……
楊天還真就不接受這點讓步。
“別別別……怎麼能不計較呢？我可是犯了大錯啊，就算是宋主任，也不能這麼輕易地饒過我吧？”楊天一臉嚴肅道，“況且……宋主任你剛剛不是說了麼？你可是說一不二的。你說要辭退我，就一定要辭退我，今天你要是不把我辭退了，那我還真跟你急。”
宋雲濤一下子就噎住了。
他沒想到，剛剛放出口的狠話，此刻就成了卡在自己喉嚨裡的鯁。
楊天的表現實在有些狂妄。
但楊天越是狂妄，宋雲濤心底裡便越是相信楊天的話——不然他憑什麼這麼有底氣，敢跟自己這個主任這麼囂張？
宋雲濤深呼吸了一口氣，道：“楊天，你最好冷靜點。事情繼續鬧下去，對你也沒什麼好處。現在我們各退一步，你告訴我我身上有什麼問題，我就放你這一碼，行不行？”
“不行。”
楊天想都沒想，就笑着搖了搖頭。
“我犯了這麼大的錯，還頂撞您宋主任，怎麼可以就這樣逍遙法外呢？就算您答應，我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所以……還是請您開除我吧。畢竟你剛剛都說了嘛，招惹了您，我恐怕是沒辦法好好在這醫院待下去了，那還不如捲鋪蓋走人好了。”
“你！”宋雲濤臉色愈發陰沉，簡直都快要變成墨色。
“我有罪我有罪，我知錯了，宋主任快快下令把我開除呀！我就等您一聲令下了呢！”楊天滿臉誠懇、睜大一雙眼睛真誠地看着宋雲濤，彷彿是一個大徹大悟願意獻身社會主義法制建設的有志青年一樣。
“嘭——”
宋雲濤一拍桌子，道：“楊天！你！你不要太過分！”
楊天一臉無辜，道：“我很過分嗎？我明明在主動求罰啊？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宋主任宅心仁厚，刀子嘴豆腐心，雖然表面上很兇，但內心卻不忍心開除我……嗯，我知道了，那我去找院長吧，我去求院長開除了我，怎麼樣？”
宋雲濤頓時一僵，嘴角卻是不自覺地一撇。
你這小子裝也裝過頭了吧！
我還真不信你會真去主動請辭！
所以……
宋雲濤沒說話，就冷着臉，默默看着楊天走出了辦公室。
不過……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跟了過去，想看看這小子究竟要去幹什麼。
然而……
當他躲在牆後面，看到楊天真得來到了醫院院長的辦公室門口，伸手向門敲去的時候……他就真得懵逼了，也被嚇到了。
這事若是真鬧到院長那裡，恐怕就真沒什麼挽回的餘地了！
一想到自己身上的怪痛……他終於忍不住了，連忙衝過去，抓住楊天的胳膊把他往回一拉，壓低聲音對他道：“楊天你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