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櫻國。
荒涼的山野,破舊的神廟裡。
一個白白嫩嫩、水靈剔透、美若天仙的巫女,正跪坐在蒲團上,認認真真地往面前的地面上擺木牌。
這正是她之前用來占卜過無數次的木牌。
占卜的操作,她也早已熟稔於心。
平日裡,哪怕是閉着眼睛,她都能有條不紊地完成整個占卜的過程。
但今天,雖然還是完全一樣的流程,完全一樣的動作,她的手卻微微有些顫抖,神色也沒有那麼平靜。
因爲今天要占卜的對象……對她來說,意義很不一樣,尤其的……重大。
這樣說可能顯得有些奇怪。
要知道,往日裡她占卜的對象,可是整個繁櫻國,是億萬人民的生死安樂。
從道理上講——有什麼東西,能比這樣數量級的人民,更加意義重大呢?應該是沒有的吧?
可是……沒辦法。
巫女也是人。
是個女孩子。
在她心裡,國家的安寧、人們的生命固然重要,但那更多的是出於巫女職責的在乎。
而眼下,她要占卜的那個人,或許沒有億萬人的性命那麼沉重,但……在她心裡的意義,卻的確要更重要一些。
因爲,那是她心中神派來拯救她的英雄,或者……也可能是神明本身。
“啪嗒——”最後一塊木牌被擺好。
她閉上眼睛,開始小聲地用獨特的巫女語言、默唸要占卜的內容。
她知道楊天現在正在面臨一場磨難,所以她想占卜的,正是結果。
而這個結果,對於她來說太事關重大了。
如果結果是不好的,她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所以,一貫冷靜、淡然、哪怕是面對整個繁櫻國的生死都能沉着應對的巫女——神宮司薰,在這一刻,小臉上竟滿是緊張,臉色都微微發紅了。
“啪——”
她翻起第一張。
看到牌面的一剎那,她那張清麗絕倫的小臉瞬間變得慘白。
因爲那張木牌上的符號,是一朵小花。
只是這朵花和一般的花朵不一樣,花瓣細長彎曲,數量很多,像是一道道彎曲的輻射線,從中心往外散發。
神宮司薰當然知道這符號的意思——這是象徵彼岸花的圖案,而彼岸花,在占卜之中,代表着死亡。
“他會死?怎麼可能?”
神宮司薰咬着嘴脣,難以接受。
她想過結果可能會不好。
比如楊天可能會在此戰中受傷。
可能會因爲打不過而敗退。
或者可能會因爲無法處理,而引發全球的危機。
這些糟糕的可能性,她都料想過。
可她真的沒有想過,楊天會死!
以他現在的力量,真的還有東西能殺死他嗎?
就算打不過,他應該也有逃跑的機會纔對啊!
神宮司薰越想越覺得離奇,也越來越難以接受。
於是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重新看向了地上的木牌。
占卜是有規則的。
尤其是這種神念占卜,是與神明溝通的手段,規則尤其嚴苛。
其中有一條規則就是——占卜得到的結果越明確,就越不能繼續下去。否則會得到越大的反噬。
這條規則也不難理解:你問了神明一個問題,神明回答了一半,你或許可以繼續問。但是如果神明都已經明晃晃地告訴你結果了,你還繼續問,那就等同於在質疑神明的解答了,這作爲巫女來說可是重大的罪過。
而觸犯這個罪過,是會違背兒時立下的誓言的,體內的巫女力量會自動反噬,對巫女本身造成傷害,作爲懲罰。所以神宮司薰從來是不會違背規則的。
而此時此刻,神明給出的答案已經很明確了,按理來說,神宮司薰是不能繼續占卜的。
可是……
她實在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她小聲唸叨着:“神明大人,請原諒我,我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於是她又開始凝聚起自身的力量,閉上眼睛,又翻了一個牌子。
睜開眼一看,臉色更難看了——這次的圖案意味着分離。
她皺了皺眉,咬了咬牙,又閉上眼睛,繼續翻了一個牌子。
“嘶——”功力反噬,她的嘴角涌出一抹鮮血,順着潔白的下巴,滴落到了地面上。
她卻根本顧不上,睜開眼看向牌子——圖案意味着身魂分離。
這不還是死嗎?
“怎麼可以這樣?他……他怎麼能死!”
巫女咬了咬牙,這次直接不閉上眼睛了,翻開下一個牌子。
體內力量徹底紊亂。
“噗——”一口鮮血噴出,些許血霧染紅了她身上漂亮的巫女服,也染紅了面前的許多木牌。
她受了重傷,痛苦萬分,卻還是定睛看向那個翻開的木牌……
這次她神色沒有更難看了。
因爲這次的木牌,寓意着……等待。
等待?
等待他回來?
他……還能回來?
神宮司薰愣了愣,先閉上眼睛,調理了一下混亂的體內狀況,勉強穩住了內傷。
然後,她睜開眼,重新看了一遍地上的木牌。
最後,她對着神像參拜了一番,起身,轉身離開。
……
與此同時。
楊天和暗鐮派出的炮兵隊,已經走進了白霧中,所有的通訊工具也徹底失效。
楊天和德里克走在整個隊伍的最前方。
德里克稍微有些謹慎、緊張。畢竟他已經親身體驗過了這片白霧之中的恐怖。
而楊天卻是大搖大擺地走着,看了一眼德里克,說:“你不必擔心,只要有我在,方圓百米之內是不會有怪物的。”
德里克愣了愣,想了想當初楊天能從那巨蟒手下活下來,還能帶着兩個女孩毫髮無損地離開,頓時也覺得他這份自信並非沒有道理。
於是他也放鬆了許多,鬆了口氣,說:“恩人,您認爲,這些火箭筒,對那巨蟒能有用嗎?”
楊天想了想,道:“大概會有一點吧,但作用肯定不會很大。能削弱一點是一點了。剩下的就交給我了。”
“所以您要以一人之力,對抗那巨蟒?”德里克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實在有些誇張了吧?我看您也沒有攜帶任何武器啊。”
“武器沒什麼用,我也不需要,”楊天笑了笑,說,“你到時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