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東西?”
腦中感覺到一陣眩暈之後,葉天發現,他的腦海裡好像出現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烏龜殼,上面密密麻麻的鐫刻着各種圖案。
當葉天仔細看去的時候,龜殼卻突然消失不見了,一行篆書出現在了眼前,不過這倒是難不倒葉天,他從五歲的時候,就跟着老道學習篆文了。
“李善元,陝西華陰人,1880年生,兄弟三人,姐妹四人,1896年中前清秀才,師從麻衣神相四十九代傳人……”
看着腦袋裡莫名出現的這些字體,葉天有些傻眼了,只不過了看了老道士一眼,自己好像就知道了很多事情啊?
即使葉天再愚鈍,也知道這些信息肯定是和老道士有關的,不過是真是假,葉天就無從分辨了。
“幻覺,一定是幻覺,這老傢伙哪點像100多歲的人啊?”
葉天雖然頑劣,但學習成績還是很好的,這麼簡單的算數自然會算,1880年生人,到現在豈不是106歲了?打死葉天都不相信,面前這老不修居然有這麼大的歲數。
“嗯?怎麼不背了?”正閉着眼睛搖頭晃腦聽着葉天背誦經書的老道,聽到聲音停了下來,不滿的睜開了眼睛。
葉天一時還沒回過神來,隨口找了個理由推搪道:“咳,師傅,這些都是我五歲就會背了的,不要再背了吧?”
“你年齡太小,深一點的東西還不能教你,怕有違天和,這些都是基礎,一定要打好……”
聽到葉天的話後,老道士習慣性的伸出右手,想敲下葉天的腦袋,只是看到他的傷勢後,悻悻的又收了回去。
葉天雖然年齡小,心眼倒是不少,他沒有告訴老道腦海中的信息,而是開口說道:“師傅,我都跟您學了好幾年了,要不,我今兒幫您算一卦?”
“就你?”
老道扭過頭,斜着眼睛看了葉天一眼,說道:“走還沒學會呢,就想着跑了,你要怎麼看?是看手紋還是面相?”
老道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爲他也就教過葉天這一些淺薄的知識,像骨骼、氣色、體態這些深奧一點的,葉天的年齡也不適合學。
“看面相吧……”
葉天坐直了身體,看向老道的臉,說道:“師傅,您上停(由額上髮際到眉毛部位)高長豐隆,方而廣闊,少年時一定得意非凡吧?”
“嘿,你小子還沾點門道了啊?”
老道一聽葉天這話,笑了起來,說道:“你師傅我16歲就中了秀才,十里八鄉的誰不知道啊,咦,這事我沒和你說過啊?真是自己看出來的?”
老道雖然心裡有些疑惑,但也沒當回事,他所師從的麻衣相法,本就是這一脈正宗相傳的,葉天能從自己“上停”中看出些端倪,倒不是什麼稀罕事。
“我靠,是真的啊?”
老道沒在意,但葉天心裡那種震驚,卻是無法言喻的,敢情這老傢伙真的中過秀才,那……那自己腦海裡出現的這些信息,也都是真的了?
葉天深深的吸了口氣,裝出了一副小神棍的模樣,說道:“當然是我看出來的,師傅,您眉毛細長,淡而不斷,正是桃園三結義之相,應該是兄弟三人,右眼角有兩顆小痣,卻是鸞鳳成雙,那就是姐妹四位,加起來一共七個吧?”
前面說的比較籠統,葉天說的準確一點,想看看老道士是什麼反應,如果這次說對了的話,那就能證明自己絕對不是出現了幻覺了。
“哦,對了,師傅,我看您印堂有些發暗,說不定您今兒就有血光之災啊……”
最後這句話倒不是葉天從腦中信息裡得來的,而是真的看到老道的印堂處有些隱晦,於是順口說了一句。
誰知道葉天話聲未落,只聽到耳邊“咣噹”一聲,原本安坐在椅子上靠着兩根後腿支撐着正在晃悠的老道,聽到葉天的話後,身體猛地一怔,卻是連人帶椅子往後摔去。
兩人所坐的地方,本就是前殿門口,老道士這一仰倒不要緊,後腦勺卻是碰到了大殿的門檻,那可真真的是一塊青條石門檻。
等老道士從地上爬起來後,木簪也掉了,頭髮也散了,那滿頭鮮血的模樣,比昨兒的葉天也好不了多少,正是應了葉天方纔血光之災的那句話。
不過老道顯然沒有把這點傷放在心上,而是一把拉住了坐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的葉天,說道:“臭小子,你……你剛纔的話,真是自己推算出來的?”
要說從面相上推算人的吉凶禍福、貴賤夭壽,相對是比較容易些的,但是想要精確的算對方的兄弟姐妹,就連老道自己也是力有不逮。
要知道,老道士雖然是出自麻衣一脈,而且確有幾分真才實學,但千年來戰禍不斷,祖師的相術傳承到了現在,不過就剩下三四分了,倒是養生之術完整的保存了下來。
老道士行走江湖的時候,更多用的卻是一些江湖手法,那就是“摸、聽、套、嚇”這四字真訣。
“摸”,就是事先摸準自己要去設攤算命的那一帶的情況,摸清不同年齡的人基本特點,附近住的是當官的多還是平頭老百姓多,這一點是至關重要的。
所謂“聽”,就是想方設法讓求算者先開口、多講話,弄清他的心事之後對症下藥,“套”就是用模棱兩可的話去套對方的實情,一旦從對方的話中聽出端倪,立馬打蛇隨棍上。
至於“嚇”,那就是編造一些觸犯神靈的鬼話嚇唬對方,等到對方六神無主的時候,自然會說出他想知道的情況了。
這四字真訣一出,再配合老道士的幾分真實本領,讓他在着實在不少地方都有着活神仙的稱呼。
在四五十年前日軍侵華的時候,李善元爲了躲避戰亂,來到了茅山,沒成想還是沒躲過去,後來又回到了陝西定居了下來。
要不是動亂伊始就被套上了個牛鬼蛇神的名頭,屬於堅決要打倒的那一類人,老傢伙也不至於再躲到這裡來,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逍遙快活呢。
不過作爲麻衣一脈的嫡系傳人,老道士自信,相術這一塊,在國內絕對無人能出其右,活了百十歲,他的確也沒有碰到過比他厲害的人物。
要說斷人兄弟姐妹,老道也能從面相中看的八九不離十,但他可是活了一百多歲的人,有着豐富的人生經歷和看相的經驗。
而像葉天這麼大年齡的時候,老傢伙還在私塾裡搖頭晃腦的背三字經呢,所以聽到葉天的話後,頓時是大驚失色,這小娃兒莫非是祖師爺附體了?
“師傅,您有血光之災是我看出來的,不過……關於您兄弟姐妹那個,咳咳,是我從您夢話裡聽出來的……”
看見老道士如此失態,葉天有些害怕,隱約覺得,自己這腦子裡所顯示的信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下意識的就沒說真話。
“夢話?怪不得,我就說嘛,你小子怎麼可能算的這麼準的?”
聽到葉天的話後,老道士長長的出了氣,這要真是葉天算出來的話,那就不是天才,而是妖孽了。
老道清理了下頭上的傷口後,說道:“你小子已經學會察言觀色了,算是在這行裡入了門,我就給你說說咱們這麻衣一脈吧……”
老道士之所以收葉天爲徒,主要就是因爲在深山僻壤太過無聊,想找個人說話解悶,雖然本事傳了葉天不少,也帶着他走遍茅山觀看風水地氣,但自己傳承來歷,卻沒有對葉天多說。
眼下看到葉天如此機靈,老道倒是動了心了,他也是一百多歲的人了,說不定哪會就腿一蹬眼一閉了,這祖師的衣鉢可還要傳承下去的。
“咱們麻衣一脈的祖師爺,就是麻衣道人,傳到我這裡,已經是第五十代了,雖然傳承多有遺失,但在相術以及風水堪輿這一領域,國內無人能出其右……”
“師傅,這些我都知道了,您說些我不知道的吧……”老道還沒說完,就被葉天給打斷掉了,這些自吹自擂的話,他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
“臭小子,幹咱們這一行,要少說多觀察,毛躁!”
老道不滿的瞪了葉天一眼,接着說道:“不算你在內,我一共收過兩個弟子,你大師哥叫荀心家,49年的時候跟着家人去了臺灣,現在也渺無音信了。
你二師哥叫左家俊,今年應該也有五十了吧?跟我時間最長,不過他家裡成分不好,六十年代那會,跑到香港去了。
除了你小子之外,我這養身的功夫,都沒傳給他們,不過他兩個都不是福緣淺薄的人,以後你可能會遇到的……”
說到這裡,老道士也是唏噓不已,雖然他歷經百年風雨,見慣了人間的生死離合,但這兩個徒弟都是他親手帶大的,想到二人還是感慨不已。
“師傅,您還有海外關係啊?找到兩個師哥,您不就能出去享福了呀?”
聽到老道士的話後,葉天大驚小怪的喊了起來,現在可不比十年前,家裡有海外關係的都要千方百計的隱瞞,生怕被扣上個特務的帽子。
這會誰家要是有海外關係,那可是很讓人羨慕的一件事情。
葉天一個同學的舅老爺從美國回來探親,送給了他一塊電子錶,把那小子美的一個星期都鼻涕冒泡,走路的時候都恨不得綁個繃帶將手掛在胸前。
“找到他們?找到了我也不出去了,這裡山清水秀,我以後就在這養老了……”
老道士聞言笑着搖了搖頭,他這一生幾乎見證了中國近代所有的大事件,早已是勘破世情,榮華富貴對於一個百歲老人而言,真的沒有什麼吸引力了。
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老道士站了起來:“行了,這些以後再說,也該帶你下山見識一下了,去,把房間箱子裡的道袍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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