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輩,看起來我還真是有些小覷你了!”姚廣孝眼角狂跳不止,眼中精芒劇烈閃爍,先是感慨一句後,然後陰惻惻道:“不過兩重劫雷疊加,這一次,你怕是撐不下來了。”
姚廣孝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以林白的修爲竟然能夠熬過天九劫雷的前七重,甚至還生出了一絲明悟,更是與大地產生呼應,使龍脈之引變成無缺之物,爆發出輝煌戰力!
但即便是如此,他還是沒有太把林白放在眼中,在他看來,林白如今之所以能夠抵擋得住,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能夠機緣巧合,將龍脈之引變得無缺,這的確是難得,但以龍脈之引的效力,至多不過是撐過第八重劫雷罷了!
更不用說,如今這一次,第八重和第九重劫雷乃是同時而降!在他想來,就算林白再有運勢,就算有龍脈之引和河圖洛書,也斷斷不可能衝過最後兩劫!
“天九劫雷,不過是破滅而已,而我所要做的乃是守護!這不是我與你之間的抗爭,而是這天與地之間的交鋒,而是破滅與新生之間的較量!這已經無關與你我,而是道義與信念之爭!我自向前,天九劫雷,又算什麼!”林白淡淡開腔,目光平靜如水。
法相自虛空之中踏步而行,手持龍脈之引,玄黃之氣包裹之下,法相變得愈發莊嚴,猶如神祗臨塵,無情的眼神之中又包含着一抹悲憫之色,那是對天下,對蒼生的垂憐。
此時此刻,第八重劫雷猶如洪水怒濤般,自虛無之中生出,匯入天地,似乎將天地之間的一切毀滅之力盡數收歸他用,而後如同海潮般,向着林白席捲而至。
第八重劫雷的威勢還未觸及林白,第九重劫雷卻也是跟着無聲無息的驟然出現。
天空之中那些原本如濃墨般的雲彩,此時驟然化作如鮮血般的赤紅色。更是一改之前沉鬱的模樣,瘋狂向着林白上方匯聚而來,整座天幕樣,此時就像是一片鮮血匯就的海洋,一塊塊雲朵,就如同是一波波浪濤,不斷向着林白頭頂的正中央方位衝擊。
無盡的衝擊之下,在那衝擊的原點位置,漸漸出現了一絲猶如最赤純鮮血般的紅色光芒,那光芒閃耀奪目,將山河萬物染得一片赤紅,一切莫名籠罩上了股肅殺氣息!
轟隆!緊接着一聲猶如遠古野獸咆哮般的聲響,自那一絲紅雷之中驟然綻放,天幕各處不斷傳來與之相合的轟隆之聲,似乎在迎合這個聲音。
聲響乍落,那一波紅雷倏然驟降!它就像是一顆流星,就像是一把火炬,順着天幕驟然墜降,直衝林白而去!無窮無盡的肅殺氣息,無窮無盡的毀滅之力,瘋狂彌散在天地之間!
這氣息,是天道的怒火,是劫雷的毀滅,是雷光的殺機!
天地之間,在這一刻,只剩下一個聲音,那便是那無窮無盡如戰鼓般的轟隆咆哮。
天地之間,在這一刻,只剩下一種顏色,那便是那鋪天蓋地如血似墨的劫雷之光!
天地之間,在這一刻,只剩下一種氣息,那邊是要遠超戰場殺機如狼似虎的毀滅氣息!
兩重劫雷,首尾相隨,猶如拖長了尾巴的彗星,帶着摧枯拉朽,一往無前的氣勢,向着林白便衝擊而來。在那巨大的威壓,瘋狂的毀滅氣息,以及耀眼的紅色中,林白與其法相的身影,顯得是那樣的渺小,那樣的無力,就像是擋在車馬之前的螳螂!
這便是天九劫雷的最後兩重麼?!林白麪色不悲不喜,但眼眸之中光華卻是無比耀眼,渾身上下爆發出滔天戰意,法相持着龍脈之引在空中不斷揮舞。
龍脈之引變動,地脈開始劇烈震盪不止。祖龍自崑崙而使,橫貫天地各處,衍育生靈無數,如今劫雷之下,仙門開啓陰謀之中,要將這一衆生靈毀滅,地脈如何能應允?!
無窮無盡的玄黃氣息,順着地面那些在威壓下裂開的縫隙,開始肆意的朝外逸散,籠罩在林白與法相的四周,匯聚出無數如蒼龍般的虛影。
“大道五十,我獨得其一,就憑你這區區天九雷劫,就想抹殺我的存在,抹殺這衆生的一線生機,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林白仰天長嘯,左手握緊了河圖洛書,右手向着天幕上那傾瀉而下的劫雷指去,在這一刻,他便是大地,他便是蒼生,他便是那遁去的一線生機!
這一刻,天上地下,只剩下林白那如日月般耀眼的英姿!浩然正氣遮天蔽日,招搖而上,以驚人的速度,向着天穹之上衝擊不止,展現出這芸芸衆生求生之不屈!
擡手間,那無盡的玄黃之氣,沖天而起,凝聚出諸多符紋,猶如無數條蒼龍,直擊劫雷!
劫雷與玄黃之氣相觸,頓時爆發出無法想象的巨響,轟隆的顫鳴聲在天地間不斷蔓延,稍稍距離鐘山近些的生靈,在這聲響之下,只覺得頭暈目眩,幾欲昏倒在地。
即便是姚廣孝,在這巨大的衝擊之下,都不能做到面不改色,不動於心。
此時此刻,這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天劫,而是大地與天穹在搶奪那一線生機!玄黃之氣就像是一扇最爲堅固的巨盾,而劫雷就像是世間最爲鋒利的寶劍!
兩者衝擊,便是要相互爭鋒,看看究竟誰纔是世間最爲鋒銳或最爲堅固之物!
劫雷爲何物,便是這天地之間一切殺機的凝聚,化成的毀滅之力!此時天九劫雷這最後兩道劫雷,要毀滅的不單單是林白,更是這大地蒼生僅存的一線生機!
玄黃之氣爲何物,它是這大地之上所有生物的生機所存,化成的生命之力。此時玄黃之氣,凝聚如龍,便是地脈震盪,化爲龍形,撼動天劫。
毀滅,生存,兩者是世間最爲矛盾的存在,也是無論用什麼法子都不能中合的兩物。兩者之間,不管是過去現在未來,都只能有一個存在!
龍脈之引固然神異,但相較於天劫之力,它還是略顯不足。在不斷的衝擊抗爭之下,玄黃之氣匯聚而成的龍紋虛影,不斷的消散,顏色更是變得越來越淡!
而在這無窮無盡的威壓、撼動之下,林白全身上下已經密佈了無數的血痕,他的法相,此時也是出現了無數細密的裂痕,無論是他的人,抑或是法相,都顯得無比風雨飄搖,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在天道的威壓之下,崩裂爲碎片,不復存在!
但即便是如此,林白的腰仍然沒有半點兒彎曲的跡象,他的脊背仍然挺直,仍然如一杆標槍般,橫亙於這天地之間,就像是一個最爲肅穆的雕像,一個揹負着沉重使命,即便是跋涉千山萬水,即便是前路是刀山火海,都不會撤腳後退半步的鬥士!
這已經無關乎輸贏,無關乎成敗,在林白的身上只有一種東西,那便是信念!
望着林白的背影,藥娃娃只覺得自己臉上溼漉漉一片,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眼角開始情不自禁的流下清淚,從它化形至今,這是他第一次滴落淚珠!
“孃的,藥爺爺我也好想衝過去和他併肩子一起上,對付這勞什子劫雷!”藥娃娃不爭氣的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咬牙切齒半晌,然後吧咋吧咋嘴,道:“沒想到,藥爺爺的淚竟然也是和人類一樣,也是苦的,不是甜絲絲的!”
自藥娃娃開口至今,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在人類前面,加上‘卑微’二字,因爲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爲何所有生靈都想化形爲人,爲何這個明明並不強大的族羣,卻能夠在這個星球上繁衍生育到這樣的規模,能夠創出這樣的文明!
原因很簡單,便是因爲他們擁有的信念,擁有任何生物都不擁有的堅忍不拔信念!
姚廣孝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從始至終,他始終沒有把林白放在心上,甚至直到林白撐過第五重劫雷的時候,他都沒把林白太當一回事兒,沒有去正眼看。
在他想來,林白之所以能夠撐到這一刻,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不過是利用些外物的手段達成的而已,而且在他想來,第八、第九重劫雷一降,便會將林白夷爲齏粉。
但此時此刻,他覺得,即便是將眼前的林白換做自己,恐怕也不能將事情做得這麼出色!
隨着那如龍般的玄黃之氣蔓延而生,隨着那無堅不摧的劫雷毀滅氣息被阻擋,他終於徹底動容,爲之色變!他終於明白一件事情,明白從自己跨入黑獄至今,就犯下了一個巨大的錯誤,那就是太過小看了林白,太過高估自己!
試想一下,在這種天地凋零,靈元不濟的時代,卻能夠依舊跨入古往今來,只有極少數相師所能達到的化神境界,這需要何等堅忍不拔的心性,與天資才能做到的事情!
以他的身份,以他曾近做過的事情,以他現在所做的事情,能讓他如此忌憚的,這將近千年以來,除卻當初親手將他封印入黑獄中的劉伯溫之外,便唯有眼前林白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