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外陽光明媚,但在林白他們這些在礦洞之中待了許久的人來說,卻是有些刺眼。陽光溫暖,礦洞陰寒,這一冷一熱的變化,叫人簡直要生出恍如隔世般的感覺。
“諸位請放心,關於礦洞內發生的一切事情,我程百勝發誓不會往外透露半個字!”成王敗寇,到了現在的這種境遇,程百勝早已對太歲的歸屬沒有了競爭之心。尤其是走出礦洞,重新看到陽光後,他更是體會到生命的不易,是以轉身沉聲對林白等人道。
程百勝很清楚,如果自己把林白等人拿到太歲的消息散播出去,定然能拿到不少利益,而且還能夠讓這幾人陷於腥風血雨的廝殺之中。但他更清楚如果自己敢說出去半個字,等待他的就是這幾人的瘋狂報復,礦洞中發生的種種,他早已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程先生是聰明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是我華夏炎黃子孫。風水堪輿術乃是華夏相術傳承之重,希望此次回國之後,能夠將你身上的術法多多傳播,壯我華夏相術聲威!”林白沉吟片刻,掏出一枚匕首,從太歲上劃下幾片,交予程百勝後,緩緩道。
礦洞內的一切,林白都看在眼中,這程百勝在風水堪輿上的修爲着實不差,而且他和蘇瑞泰等人不同,並沒到那種喪心病狂的地步。華夏相術本已式微,自損胳臂不是明智之舉,讓這程百勝傳播堪輿術法,教導更多人投身相術,纔是明智之舉。
程百勝看着手中朝外散發出氤氳香氣的太歲,雙眼中淚光閃爍,已然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他此行所做一切均是爲了奪取太歲,但身敗之後,他真是沒想過林白居然會送與他一塊太歲。以德報怨,這份恩情的重量,恐怕要比泰山還重。
“林兄弟這話我記下了,大恩不言謝,等你們再回華夏之時,定然能聽到關於我的消息!”程百勝小心翼翼將太歲收好,而後朝着林白納頭拜下,咚咚咚磕下三記響頭後,伸手一抹眼角熾熱淚水,朝着這山谷外的方向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魯燕趙看着程百勝漸行漸遠的身影,輕嘆道:“林兄弟好手段,消解了一段仇怨,少了一名敵人,多了一位朋友,而且更是保全了華夏相術風水堪輿傳承中一脈。能夠以德報怨,這份胸懷着實難得,若是換了我,肯定做不到。”
“華夏相術傳承式微已久,這人不能殺。”林白淡然一笑,而後轉頭上下掃視了魯燕趙一遍後,緩緩道:“既然我們已經從礦洞中出來了,魯老闆你也該和我們仔細說說你和天相派,以及我們恩師之間究竟是有着怎樣的淵源吧!”
林白很清楚魯燕趙心思的縝密程度,雖然在礦洞中有化形陰靈爲他作保??作保稱那人不是被魯燕趙利用所爲。但林白心中仍然存有疑竇,在他記憶之中,李天元從來沒有一次講述過,他在海外還收有徒弟,這魯燕趙一身修爲的由來,不能不讓人懷疑。
如果不能查清楚其中的一切由來,就貿貿然相認,實在不妥。而且誰也不知道這人的心性究竟如何,若是那些趙宋後裔之人故意佈下的疑雲棋子,有這麼一個人在身邊,他們所有針對八門鎖龍局的佈置,豈不是都要化作泡影。
“林兄弟你還是不相信我,不過這事情倒也不奇怪,恐怕師父他老人家從來都沒跟你們提起過我這個人的存在,而且怕是連他老人家自己都忘記了曾經在這裡做過的事情吧!”魯燕趙聞言搖頭苦笑一陣,然後朝諸人緩緩解釋道:
東南亞戰場雖然現在早已被世人遺忘,但在世界各大軍事學院,尤其是特種兵的課堂培訓中,這裡仍然是一個不能不提起的地方。東南亞地處熱帶雨林地區,叢林之中瘴氣密佈,毒蛇猛獸叢生,環境惡劣無比,在當年那場反法西斯戰爭中,這裡留下了無數年輕人的性命。
但東南亞最叫人談虎色變的,並不是毒蛇猛獸,而是這裡的種種奇異術法傳承,其中不但有降頭,而且還有苗疆惡蠱的部分傳承。這裡不但是士兵們的戰場,同樣也是奇門江湖的一塊戰場,在那場戰爭中,無數華夏相術界的能人異士都奔赴此處,李天元也是其中一員。
無論是士兵的戰爭,還是奇門江湖的鬥法,犧牲最多的都是平民。當初的東南亞和現在截然不同,到處均是腥風血雨,屍山火海。也許一家三口早上還能在一起吃飯,而到了晚上,卻是就要面對白髮人送黑髮人,或者黑髮人送白髮人的悲哀。
而魯燕趙便是這場戰爭之中的犧牲品之一,他的父母也是前往東南亞參戰的奇門江湖一員。在一場突如其來的鬥法之後,魯燕趙的父母蠱毒侵身,夫妻二人雙雙殞命。而魯燕趙卻是僥倖存活下來,李天元念他年幼,便將星氣觀形訣傳授於他,而後匆匆離去,繼續戰爭。
戰火紛飛,等到戰爭好容易結束後,李天元雖然有心尋找,但卻是已經完全找不到魯燕趙的蹤影。而且由於戰時條例的限制,李天元等人匆匆回國,此事便算告一段落,李天元只以爲魯燕趙已經死於戰禍,卻是沒想到他被當地的一對老夫婦收養,撫養長大。
“事情大致便是這樣,林師弟你若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尋找當時的一些老人,他們也許會有關於這件事情的記憶。”魯燕趙好容易將一切講完了後,輕舒了口氣,哀傷道:“這些年雖然我一心尋找,但卻始終沒有他老人家的蹤跡可尋,卻是沒想到他老人家已經仙逝了。”
“你就是當年的那名孩童!”陳白庵看着魯燕趙,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之色,而後轉頭看着林白沉聲道:“林白,他說的的確沒錯,天元老友當年的確拜託過我,讓幫忙尋找過他,可是戰火紛飛,最後只能以無奈告終,我們纔回了華夏。”
“這件事情我也有一些記憶,在師父彌留前的那段時間,好像也說過,如果當年沒有戰火的話,他另外一名弟子怕是也該和我一般年紀了!”陳白庵撓了撓後腦勺,然後瞪大了眼,盯着魯燕趙道:“七十年了,魯師弟你也該七十餘歲了,怎麼看上去像是五十歲的中年人?”
“我年輕時候有過奇遇,在東南亞拜過另外一位師父,傳授過我關於一些養生的法門,是以纔會如此。”魯燕趙緩緩開腔,而後轉頭看着林白苦笑道:“其實說白了,明幽給我了太歲消息後,我之所以如此緊迫找人前來,其實也是存了將太歲拿去孝敬師父的心思。”
魯燕趙言辭懇切,完全不似作僞,而且每當提及李天元身亡的消息後,眼神之中更是會蒙上一層白茫茫的水霧。如果說不是真的有很深的感情在內,尋常人定然不會如此。
張三瘋聞言苦笑一聲,道:“這麼着你們這些人都是有養生之門,惟獨我一個什麼都沒有。一幅老態,出去泡妞總是被人罵做老不休,看起來等等我是得多吃點兒這太歲,看看能不能讓我返老還童,恢復當年風流倜儻本色!”
場內原本有些凝重的氣氛被張三瘋這插科打諢的話語一打斷,頓時輕鬆了不少,諸人臉上甚至都有笑容露出。就張三瘋這模樣,鬍子白花花的話看上去老些還有仙風道骨的意思,若真是恢復年輕,恐怕難免被人當做流氓!
林白也很清楚,星氣觀形訣乃是李天元自創的術法,而且更是認爲這術法能夠和傳說之中的八百術法相提並論,如果不是誠心誠意傳授,尋常人根本得不到傳承。
“魯師兄在上,受林白一拜!”事情已然水落石出,林白當即轉身朝着魯燕趙一躬至地,沉聲道:“最近這段時間,師弟我遇到的事情實在太多,不由得我不小心謹慎,之前的百般盤問,還請師兄你不要見怪!”
魯燕趙見狀,急忙走到林白身前,伸手挽起林白,道:“師弟你乃是天相派宗主,就算是相拜,也該是我拜你纔對,萬萬不能如此。只是我想知道師父當年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按照他老人家的修爲,不該這麼早仙逝纔對。”
“之前我也以爲是師父壽元殆盡,但現在回想起來,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奇怪。只是當年我和師兄一直在山下雲遊修煉,對其中的隱情也不大清楚。”林白搖了搖頭,沉聲道:“再過幾個月便是師父的忌日,等到時候我們師兄弟三人一併回山拜祭,也許能找出些許端倪。”
林白話語落下,魯燕趙神色又是一陣悲慼莫名,彷彿是回想起了當年的一些往事。林白見狀,急忙出言勸慰不已,而張三瘋也是一般無二,大改尋常瘋狂恣意本性,對這個突然而來的師弟多加撫慰,不想他因師父當年仙逝之事傷了身體。
諸人神色間均是濃濃的感慨之色,不管是隨心隨性的張三瘋,抑或是心思縝密的魯燕趙,再或者是術法精深的林白,均是沒想到因爲這太歲的出現,居然會帶來師兄弟團聚的契機。
但正是因這份團聚的欣喜,讓他們沒能看到陳白庵臉上莫名出現的一抹悽楚感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