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元很鬱悶,眼看着家裡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原本的平房也換成了三層小樓,而且自己也被評爲茅山鎮的致富能手,而且家裡的獨苗鄭老大去年娶了媳婦兒,今年就給自己生了個大胖孫子。
日子眼看越過越紅火,可鄭老大前幾天偏偏在陪遊客上山的時候摔死了,而且屍首運回家之後,孫子小山就開始發燒說胡話,送到醫院檢查,消炎針打了一個遍也不起作用,醫生也說不出一個三二一。
鄭元一氣之下就把孫子從醫院接了回來,要找道士來家裡驅邪,誰知道,找來的道士一個比一個飯桶,開得價格也一個比一個離譜。
錢嘛,只要人在就還能賺,鄭元不心疼,可是這些道士真是不值這個價格啊,進了屋就開始跳大神,四處貼符紙,貼來貼去也沒見有什麼效果。
剛纔這個更離譜,居然說兒媳婦兒是天煞孤星,要把她給領回去,而且還要灌孫子符水喝,灌就灌吧,可喝了下去,胡話說得反倒更厲害了一些。不消說,這是遇到了江湖騙子了,鄭元一怒之下,舉着柺杖就將那個江湖騙子給趕了出去。
鄭元嘆了口氣,磕了磕手中的煙鍋子,轉身就朝着屋內走去,卻發現門前站了一個面上帶着清雋笑容,穿着一襲青色道袍的年輕人。
“你這牛鼻……這位真人,請問你有什麼事兒麼?”
鄭元習慣性的牛鼻子三個字就要罵出去,卻突然發現面前這個年輕人處處透露着出塵的氣息,和剛纔那個江湖道士身上的市儈氣完全不同,這才趕緊改口,稱呼他爲真人。
林白怎麼可能沒聽懂他前半句話的意思,只是也不點破,笑吟吟的說道:“無量天尊,我乃茅山上的道人,下山遊歷,聽到老丈說茅山無人,所以前來詢問一下,順帶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能讓貧道相助一二。”
話說的是滴水不漏,但惟獨林白自己心裡清楚,什麼下山遊歷,自己是早就看好了這個地方,想過來看看到底能不能搞上一筆路費。雖然這種陰陽宅風水的事情自己並不擅長,但自己的水準也絕對不是剛纔那種江湖相士能比的,對於這點兒,林白還是頗有信心的。
人羣看到突然又鑽出來一個年輕道士,頓時又喧譁起來,看好的也有,說是江湖騙子的也有。只是人數衆多,林白並沒有看到陳其靈居然也在人羣之中,而且看到林白之後,臉上神色一凜,帶着一抹陰寒的笑容衝身邊的jerry說了幾句話。
不等鄭元回答,林白掃了一眼鄭元的臉,然後朝院子裡面望去。
這院子佈置的還頗爲清雅,院子右邊是一處青石砌成的魚池,另外一邊是一棵歪脖子樹,斜斜的穿出屋外,斜刺裡橫在路上,看上去頗爲怪異。樓房的佈置也比較考究,用的都是落地窗,看上去光亮十足,按理說這種陰邪的東西是不敢出現的。
林白一掃樓角,突然眼中一涼,感覺一股清氣從眼中溜出,然後看到樓頂飛檐處一道黑影一閃而逝,如果說是黑影的話其實有些不恰當,說是一道黑霧倒是更爲貼切一些。
這,這是。林白愣住了,口中也是喃喃出聲,自己的眼睛是怎麼了,怎麼居然看得到這種東西,陰陽眼的事情不是陰年陰月陰日生的人才會獨有的麼,自己這是?!
“道長,怎麼了?”鄭元看到林白愕然的模樣,以爲林白是看出了邪魅的所在,便出言急聲問道。
“貧道看到了你說的陰煞所在!”林白沉吟片刻之後,伸手指着三樓樓頂的飛檐處,對一邊的鄭元道。
林白這話一出口,圍觀的人羣頓時全笑了,現在正是大正午,林白指的地方也是仰光剛好直射的所在,像這種陽氣極盛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有陰煞這種東西存在。
但鄭元聽到林白這話之後,臉色瞬間變了,拉着林白便往屋子裡面走,栓緊大門之後,老人噗通一聲跪倒在了林白身前,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嚎道:“請真人救救我家孫兒,莫要讓樓上那條厲鬼再來索命了!”
“厲鬼?!”林白顧不得再爲自己眼睛的事情思索,盯着鄭元道。
鄭元說着話,眼神也變得慌亂起來,眼中滿是悔恨的神色:“我家當初蓋這個小樓的時候,找了一隊外地的工人來蓋房,那時候是夏天,我家人都搭的棚子住在外面,我就催那個包工頭,讓那些工人中午也加班加點早點趕出來,誰知道就出了事兒,一個小工被曬暈了頭,從樓上掉下來摔死了。”
人心吶!林白嘆了口氣,茅山腳下的天氣他是知道的,夏天的正午,就算是沒有四十度,也是在三十七八度徘徊,這樣的天氣讓工人去高處做重體力活,能不出事兒麼?!
“道長,當初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可這也沒辦法不是,他們家裡人來要錢,我也是賠過錢的,他不該還纏着我啊!”鄭元一把扯住了林白的袖子,老淚縱橫道:“道長,你可要救救小山啊,就算是傾家蕩產,只要小山平安就好。
鄭元說着說着就跪了下來,“我們鄭家就剩下小山這一根獨苗了,小山要是死了,我這把老骨頭也跟他下去陪着他好了!”
眼看着鄭元響頭磕得咣咣響,林白怎麼攙扶也扶不起來,只得苦笑道:“老丈,我也沒說不幫你,等我幫你家祛除了這邪魅之後,你再謝我不遲。”
說完之後,林白伸手指着自己剛纔發現那黑影的地方,衝鄭元問道:“那個小工是不是就是在那個地方掉下來的?”
“對,就是那裡。道長,你說我都賠了錢了的,怎麼他還是纏着我家人不放。”鄭元順着林白的手指看去,正是那小工墜亡的地方,苦聲道。
林白微微一笑,沒有說話。邪魅這種東西,玄之又玄,要想形成需要許多條件,又哪裡只會是一個賠不賠錢的事情。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兒子和兒媳婦這段時間應該是住在三樓的吧。”林白笑問道。
如果林白沒有提點的話,鄭元的確還沒往心裡邊想這件事情,現在林白一說,他突然想到當初自己兒子和兒媳婦說三樓涼快一些,非要住在三樓,可現在想想,大夏天的頂樓哪裡會比一樓涼快。這麼想來,肯定當初就是有陰邪的存在,頓時覺得頭皮一陣又一陣的發麻。
看到鄭元臉上的表情,林白知道自己說對了,拿捏着當初跟着老道下山時候老道的模樣,閉目沉吟片刻之後,輕笑道:“這麼一來這件事情倒是簡單了一些,先讓你兒媳婦兒和小山從三樓搬下來吧。”
沒有任何猶豫,鄭元撇下林白就往樓上跑去,不多時,那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美婦抱着一個小男孩便從樓上走了下來。懷中的小孩子臉色青白,氣息極其微弱。
見到林白,這中年美婦便要往地上跪,林白一伸手趕緊挽住,“別,我受不起你們倆這麼接二連三的大禮,放心,這事兒我會盡力,一定不會墮了我們茅山的威名。”
“你先抱着這孩子在有陽光的地方坐一會兒,讓這孩子受些陽氣,抱着孩子的時候輕撫這孩子的後背,叫叫他的名字。”看了一眼少婦懷中的孩子,林白說道。
曬太陽這法子倒是沒有人說過,但是這叫名字,在農村俗稱‘叫魂’的法子,這段時間這少婦是沒少用,但是一直沒有什麼作用,聽到林白現在這話,少婦稍稍有些遲疑。
“秀娥,趕快,按真人說的抱着孩子出去找個太陽地兒叫叫魂,去啊!”老人看到兒媳婦動作遲緩,家長風範頓時升起,看着女人厲聲道。
看到少婦抱着孩子走出了院子,林白掃了一眼房子,輕聲道:“你到門口,紮起兩堆艾草點上,讓艾草那煙燻到屋子裡面,我去樓上看看。”
“道長,不,神仙,我這就出去準備,您去樓上看看。”鄭元聽到林白這一番交代,更加覺得林白不凡,嘴上的稱呼連忙又從道長升級到了神仙。
林白聽着鄭元的話差點兒沒笑出聲來,其實叫魂之類的都是妄談,這孩子不過是因爲陰氣太重,可能是看到了那黑影,受了驚嚇,讓少婦叫叫,能讓他安心睡下,至於曬曬太陽,則是林白多年來在江湖闖蕩的經驗。
從鄭元的緊張程度還有那孩子的膚色上可以看出,這孩子平日裡絕對萬般嬌慣,平時恐怕也是養在屋子裡,生怕到屋外之後受了風寒。俗話說的好,孤陰不生,孤陽不長,就是個花花草草長大都得有陽光曬曬,更何況是小孩子。這和魂魄之類的東西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