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找不到毒藥的來源,而師父的後事還急需要處理。
悲痛之中,吳雙只好壓下心頭的擔憂,吩咐弟子們先把師父的遺體擡進了主廳。
她是決心要把師父帶回師門故地安葬的,那麼接下來,她就要帶着滿門弟子儘快返回內地才行。
除了將師父好好安葬之外,吳雙還想給師父做一場法事,以安慰師父最後的牽掛和不安。
而一場法事,最少七天,最多七七四十九天,既然是給師父做的,吳雙自然想要做最好的。
所以,向學校請假已經勢在必行了。幸好現在馬上就要放寒假了,她要長時間離開倒也不是太難。
不過,有一件事情倒是很難解決。
吳雙是想把師父葬回師門故地的,但師門故地好回,風水佳穴卻不好找!
要知道,在風水中向來有“三年尋龍、十年點穴”之說。
這就是說,龍脈難尋,而好的風水穴位更難找!
雖然早在一年前,吳雙就知道師父不會活太久了,但因爲他們師兄妹三人都不肯相信葛長風會走的那麼早,所以,誰也沒有出去爲師父尋找墓葬穴位。
甚至,就連壽衣、棺木等物,他們也沒有早早做準備。
他們都以爲,就算被禁術反噬了,師父應該也能活很久的!更何況,吳雙當初曾經在扶桑那裡偷了很多靈藥。
自從暑假裡葛長風服用過吳雙煉製的靈丹後,葛長風原本每月都要受一次天機反噬的事情就消失了。
所以,吳雙師兄妹三人一直都以爲,師父會好的、師父還會陪他們很久的!
誰知,葛長風今天突然就仙逝了,那之前被他們迴避的問題,就變成了棘手的難題。
就算他們的師門故地三清山是一個山清水秀、龍氣氤氳的好地方,那墓葬穴位也不是可以隨便挖掘的。
想到師父已逝,而他們做弟子的竟然還沒有給師父找出一處風水寶地,吳雙的心情不禁更低落了。
她黯然地握住師父已經變冷的手掌,正準備吩咐賀青去給師父採辦壽衣、壽棺等物品,突然仝文昌、仝文盛兩兄弟擡着一個大木箱跑過來。
剛纔打暈陶然之後,吳雙就給門下的弟子們都分工了。
有人去通知親友,有人去訂票處理返回內地的事宜,有人去通告客戶今後歇業的問題……而仝文昌兩兄弟被分到的任務,則是去葛長風的房間裡整理遺物。
本來吳雙以爲,師父的房間裡應該只有一些書畫、符籙、衣物等物品。不料,仝氏兄弟擡過來的箱子上,竟然放着一封遺書!
仝文昌一進門就向吳雙報告說:“掌門師叔,我們在師祖的牀下發現了這隻木箱,木箱上放着一封師祖的手書,上面寫着要由您來親啓。”
“快拿來給我!”吳雙騰地站起來,不等仝文昌將書信呈到跟前,她就直接用元力書信召到自己手裡了!
遺書的信封很普通,乃是由最低等的符紙摺疊而成。可是在那符紙信封上,卻由葛長風親筆描畫了一道複雜的封印符。所以,哪怕是低等的符封,仝文昌等人也打不開。
從葛長風描繪的符紋來看,這封書信所寫的時間起碼在一年以前了。而那時候,葛長風應該還沒有受傷,因爲每一道符紋裡都法力充沛。
吳雙已經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沒再看到師父畫符了,此時終於又看到師父熟悉的筆跡,她忍不住再次淚盈於眶。
爲了不讓門下的弟子們都深陷於傷痛,爲了做一個好榜樣,吳雙強壓住心裡的酸澀後,這才拆開那封書寫着“雙兒親啓”的符封。
信封裡只有一張薄薄的紙,可紙上的言語卻讓吳雙再也忍不住眼淚了。
只見那符紙上寫着:“雙兒吾徒: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爲師大概已經離開人世了。
雙兒不要傷心,人終有一死,自古以來,不論帝王將相,抑或修道中人,又有幾人能逃脫生死輪迴?
爲師我已經活過了期頤大關,早已心滿意足啦。
這次你和顯兒能把鬆兒活着帶回來,爲師自然不能看他走在我前面。
人生至親,唯父、母、妻、兒爲最親。
爲師生來被父母遺棄,從未享受過父母之恩;而此生我未曾娶妻,亦不知夫妻之義;只得你們三個徒兒,是爲師在這世間最深的羈絆。
雖然爲師已經修心煉道了近百年,但仍是堪不破白髮人送黑髮人之苦啊!所以,爲師已決定要用“五行移命術”來爲鬆兒續命。
五行移命術爲遮天換命之術,一旦爲師爲鬆兒續命成功,爲師即將命不久矣……
爲師這一生,原本該是少年悽惶、中年驕狂、晚年寂寥的慘淡命格,可是遇到你,改變了爲師晚年的枯寂之命。
能得到你這樣的好徒兒陪伴爲師度過晚間十年,爲師已經很滿足啦。所以,我的好孩子,不要因爲我而傷心……
待我走後,望仙門上下全權由你做主。
前幾日爲師將掌門玉佩傳給你時,其實就已經完成了掌門傳位手續,所以,你現在已經是望仙門名正言順的掌門啦!
爲師亦不忍把這副重擔壓在你身上,但縱觀鬆兒、顯兒二人,他們的成就均不如你……以後望仙門就只能辛苦你啦!
我走後,你們不需要保留我的肉身,也不需要再把我帶回三清山。
從你們師祖那一代開始,望仙門弟子的墓葬之地就已經不再侷限於三清山內。
當初鳳尾山下,我蓋的小院即是我給自己所選的身後之地。待我歸天后,你們把我葬在院中的藥園裡就好。至於一應衣物等,你們也不必費心,我都已經準備好啦……”
看到這封信,吳雙才知道,原來早在葛長風救治袁鬆時,就已經存了必死之志。
原來,這封遺書是在那時候就已經寫下了!
吳雙再也忍不住心中痠痛,眼淚一滴滴落下來,瞬間就打溼了信紙。
袁鬆和賀顯就跪在她的旁邊,看到吳雙哭成這樣,兩人都齊聲問:“小師妹,師父的手書裡說了什麼?是不是師父還有什麼遺命?師父他老人家,有沒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
兩人都想看看師父最後的遺書,可是吳雙卻不能把遺書交給他們,因爲在書信的最後,葛長風赫然寫着:“此信不必讓鬆兒和顯兒知曉,亦不必告知他們我的死因,就讓他們平安喜樂地度過餘年吧……”
其實葛長風用禁術救治袁鬆的事,因爲吳雙插手,袁鬆早就知道了。
這封信上的隱瞞,顯然已經晚了。
可是吳雙不能把信給袁鬆看到,因爲袁鬆剛纔就已經自責到差點兒心魔發作了,吳雙哪還敢讓他再受刺激呢?
看完整篇遺書,吳雙淚眼朦朧地把目光落到“鳳尾山”三個字上。
當初她與師父就是在鳳尾山結緣,沒想到那裡是她遇到師父的始點,竟然也是師父最後的終點!
想到鳳尾山,想到師父曾經的點點滴滴,吳雙心頭抽痛得無以復加。
她沒想到,原來師父早把自己的身後事都準備好了!
她更沒想到,原來當初師父在傳她掌門玉佩時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愧疚鋪天蓋地而來,作爲一名徒弟,作爲師父的關門弟子,作爲望仙門的繼承人,她除了給師父勉強續命一年,她竟然什麼都沒有準備好!
吳雙突然放聲大哭,嚇得袁鬆和賀顯都不敢再問她要遺書了。
師兄弟二人面面相覷,想要安慰她又不知該如何說起,室內的氣氛一時更加悲傷。
賀顯不想讓吳雙的失態被小弟子們圍觀,連忙轉向仝文昌問道:“你們師祖的遺物都整理好了嗎?這箱子裡放了什麼?你們把書信拿來就是了,擡箱子來做什麼?快下去吧,在今天下午前,一定要把一切都收整好,我們明天就要飛回內地!”
仝文昌被他瞪得心裡一激靈,連忙跪下回道:“師父,這箱子上也有師祖的封印符,我們打不開……我估計着,這箱子,恐怕也要由掌門師叔親手打開呢。”
“箱子上有封印符?”賀顯微微一愣,隨即他就想到,這可能是師父特意留下來的東西。
眼見吳雙捧着遺書哭淚如雨下,賀顯也不好叫她過來開箱子了。但師父特意留給小師妹的東西,他也不好妄自動手。
賀顯想了想,最終向吳雙勸道:“小師妹,剛纔你不是還勸我們要把悲傷放在心裡嗎?怎麼你現在哭成了這樣?你快來看看師父留下了什麼吧?你不開箱子,他們都不好收拾東西啦!”
“二師兄……”吳雙大哭一陣,心裡的悲痛已經宣泄了不少。可賀顯這句話,忍不住又勾得她心痛難忍。
看過了師父的留信後,那木箱,她不用打開就能猜到了,裡面放置的,肯定是師父給自己準備的身後衣冠啊!
想到一衆小弟子們還在等着給葛長風換衣服,吳雙忍淚破開了箱子上的封印符。
木箱一打開,看到裡面整整齊齊的一副黑色衣冠,袁鬆和賀顯兩人也都明白了。
兩人頓時也都哭起來,他們同樣沒想到,原來葛長風早已經預知了自己的死期……
室內正悲傷瀰漫的時候,一輛轎車從天機館後門開進來。
車裡的孩子一下車就嚷嚷道:“啊?這院裡什麼味啊?好嗆人哦!四叔,這裡太難聞啦,我們快回家吧?他們又不是氣象局的,肯定也不知道這鬼天氣是怎麼回事啊!”
車上另一人喝道:“封天陽,別亂說話!”
原來,從車裡下來的這兩人是封驚夏和他的侄兒封天陽。
早上那場驚雷暴雨都不稀奇,但下雪就太古怪了。
雖然有很多人都欣喜於千年難遇的飄雪,但懂行的人卻都心中驚疑。封家人就是其中一員,所以封驚夏才帶着封天陽來天機館了。
他們想問問,天機館的人是不是能算到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