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少收拾好牀鋪,見韓芸汐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他也不追問她了,就坐在一旁看她吃。
森冷昏暗中,一襲妖嬈的紅,一張妖冶的臉,似妖似魔,尊貴神秘,那狹長的雙眸微眯,正饒有興致地欣賞眼前的獵物。
越看,他是越喜歡,越滿意,嘴角的弧度越扯越高,明明酒足飯飽的是韓芸汐,可是,心滿意足的卻成了他。
韓芸汐吃飽了,回頭看來,忍不住翻白眼,她吃飯的樣子有那麼好看嗎?顧七少已經不是第一次看癡了。
“我吃飽了,你可以走了。”她特無情,徑自喝水。
任她無情無義,顧七少從不生氣,喃喃自語道,“毒丫頭,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不是看着她,就會有吃飽的感覺呢?”
噗!
韓芸汐立馬就噴了,這什麼破比喻?他當自己是吃人的狐妖不成?
“你再不走,獄卒就要過來巡視了。”她好心提醒。
顧七少這才收斂心神,認真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這話在韓芸汐身上並不適用,她理直氣壯地反問,“那你也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問那麼多做什麼?你怎麼那麼瞭解唐門?爲什麼?這件事對你很重要嗎?”
上一回在韓家院子裡,顧七少一衝動,透露了不少信息,韓芸汐可全都記着呢。
龍非夜上一回說他誤會了,難不成這傢伙要找的是龍非夜的秘密?
韓芸汐隱隱覺得這裡頭必定有什麼大秘密,當然,即便身陷囹圄,她依舊不會出賣龍非夜,這是她的誠信問題。
顧七少挑眉看了她一眼,湊過來,笑得意味深長,“毒丫頭,你以後跟我,我就都告訴你,怎麼樣?”
“跟你?”韓芸汐是真不明白這倆字什麼意思。
“當我的女人。”顧七少脫口而出。
韓芸汐一愣,隨即就“呵呵呵”了,“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顧七少還想說,韓芸汐學他的樣子,眯眼而笑,一臉燦爛無害,“你再不走,我喊人了?”
每每說到關鍵時候,她就這樣!
顧七少深吸了一口氣,卻還是立馬就走,不是他好嚇唬,而是韓芸汐真的會喊,他親身體會過好幾回了。
離開牢房,顧七少並沒有走,就落在屋頂上,枕着雙臂仰躺,他想,這麼問下去不是辦法,得想個辦法試一試這個女人了。
不過,一切還得等她從牢裡出來了再說。洛醉山今夜到帝都,明日一早應該就會行動了吧!
誰知,剛這麼想呢,不遠處大理寺門口就傳來了“咚咚咚”的擊鼓聲。
有人到大理寺擊鼓鳴冤?這是鮮少見的情況,必是大案。
“三更半夜的,用得着這麼急嗎?”顧七少狐疑地喃喃自語,堵了耳朵就在天牢屋頂上睡了。
他並沒有想到這擊鼓鳴冤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找來的醫學院理事,六品醫宗洛醉山!
同是年過六旬,不同於璽理事的高大,霸氣,他身材瘦小,有些駝背,蓄着白花花的山羊小鬍子,鼠眼鷹鉤鼻,一看就是精細難纏的老頭子。
別看他瘦小,精力卻非年輕人可比,日夜不休,馬不停
蹄趕到天寧帝都,刻板嚴肅的臉上竟不見絲毫疲色。
他歇都沒有歇,拽着一紙狀書就上大理寺狂擊鼓,不知道的真會以爲他有多大的冤屈呢。
而實際上,他是爲韓芸汐和顧北月喊冤來的,一紙狀書,告的不是別人,正是璽理事璽玉伯!
一陣鼓聲打破了天寧帝都的靜月夜,驚醒了各方人物。
“這個人,有點意思!”
龍非夜摩挲着下頜,若有所思,難得對一個人如此評價,他已經等了四天,沒想到等來的會是洛醉山。
其實,要洛醉山出馬,根本不用請,以洛醉山和璽玉伯的關係,只要讓他知道這件事,他必會主動出面的。
顧北月一直都在龍非夜的監視之下,並沒有動靜。
洛醉山久居北歷邊城,脾氣倔寧,行蹤也很隱秘,居然能在短短的四天時間裡就趕到,是誰告訴他這件事的?
這個人,不僅僅要對太子誤診的案子很熟悉,而且,還得對醫學院的理事很熟悉,一般人就算知曉洛醉山和璽玉伯的惡交,也不至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聯繫上洛醉山呀。
要知道,就是龍非夜都沒有這個把握。
“必是洛理事的熟人,我找王公打聽打聽。”
唐離特積極,不得不說這四天來,韓芸汐沒捅出蘇孃的事,他對她的認識又深了一層,龍非夜的眼光不會錯,即便她的來路還有些不明,但是總的來說是靠譜的!
龍非夜點了點頭,唐離便樂呵呵地走了,在他看來,洛醉山一到,危機基本就解除了,可誰知道,事情遠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大理寺當夜就受理了洛醉山的狀書,可是,受理是受理,卻沒有馬上開審,讓洛醉山等消息。
古往今來,與官府打交道都是需要程序的,程序裡就有可操作的空間,有大學問了。
洛醉山翌日又到大理寺去,可惜,還是被一句“案子已受理,正在走流程”打發掉。
而宮裡,璽理事正抓緊時間治療太子龍天墨。
雖然璽理事胸有成竹,可是,能治好太子再面對洛醉山,就可以省掉很多麻煩,他並不怕醫學院的長老會的調查,反倒怕了洛醉山,洛醉山最會雞蛋裡挑骨頭,死纏爛打,一旦有一點點細節上的爭議,這個案子就沒有結束的可能。
所以,他要儘快在開審之前,把太子救醒,毀了一切證據,到時候連雞蛋都沒有,看洛醉山還怎麼挑骨頭。
“洛醉山,要找到他不容易吧,誰有這能耐?”
天徽皇帝也非常意外,想當初他找到璽玉伯出山,也是費了不少力氣的,這麼短短的幾天裡,居然能把洛醉山找來,這人至少跟醫學院有點牽扯。
既有本事和醫學院有牽扯,又知曉太子誤診案情的,天徽皇帝第一懷疑的是龍非夜,第二懷疑的便是韓家的人。
韓從安從前是醫學院理事,韓家的人自然有醫學院的門路,只是韓從安已經被除名了,可能性不大,而龍非夜,雖然從未聽說過他和醫城的人有往來,但是,天徽皇帝思來想去,帝都裡,也就他有這個能耐了。
這個傢伙,當初棄車保帥,難不成是……
第六日,天徽皇帝渙然醒悟,可是
,一切已經晚了。
洛醉山再被大理寺的小官員第二次打發之後,暴躁的脾氣立馬被點燃,他竟然拿出醫學院長老令來,以長老會的名義質疑璽玉伯的病例診斷,不管患者是天子還是太子,要求璽玉伯帶上患者,以及和患者有關的一切資料,人員,即刻前往醫學院,公開會診!
這一消息傳來,璽玉伯震驚得半晌都緩過神來。
“長老令?怎麼可能?”
他不可思議極了,原本洛醉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出現就已經很令人意外,沒想到他居然還帶了長老令來!
長老令,那可是長老會的象徵,洛醉山怎麼會得到這東西的?長老會憑什麼相信他的一面之詞,輕易就把長老令給他了!
要知道,醫學院史上,長老會就給過兩位理事長老令,一位是如今已經進入長老會的三長老,另一個便是顧北月的爺爺。
且不說洛醉山怎麼得到長老會的信任,就說他隱居在北厲邊城,四天的時間來到天寧帝都已經是非常快的了,他怎麼到醫學院拿長老令呢?
如果可以璽玉伯一定會選擇懷疑洛醉山這長老令是假的,可是,洛醉山沒有造假的膽子呀!
璽玉伯怎麼想,怎麼都覺得這裡頭有貓膩。
正震驚着,天徽皇帝就找上來了,對於璽玉伯,天徽皇帝一直都很敬重,這還是第一次如此不客氣質問,“長老令是怎麼回事?長老會質疑你的診斷了?”
“皇上,此事有蹊蹺,請出洛醉山之人,必定不簡單。”璽玉伯還算冷靜。
“朕只要你馬上治好太子,結案!”天徽皇帝怒聲說。
璽玉伯只能搖頭,“皇上,當初說好的,必須十日。”
天徽皇帝眼底閃過一抹精芒,冷冷說,“那朕再保你四日。”
可是,璽玉伯終究還是婉拒了,“皇上,你也知道長老令是什麼東西。”
按照天寧的律法,洛醉山奈何不了璽玉伯,可是,按照醫學院的規矩來,璽玉伯就不得不遵從。
面對長老令,即便他是六品醫宗,都不敢不從,不敢怠慢。
如今洛醉山請出長老令,璽玉伯心裡縱使有千百個不願意,都不得不遵從,帶上患者,以及一切相關的資料,人員,趕赴醫學院。
否則,他從此以後就別想在雲空醫學界混了!
天徽皇帝終於露出了陰狠的表情,“璽玉伯,你覺得你帶得走太子,帶得走朕的兩個要犯嗎?”
璽玉伯就知道天徽皇帝不會答應,然而,事情發展到這地步了,他不得不硬着頭皮撐下去,何況,他對自己的醫術還是很有信心的。
“皇上,在下曾保證過,太子這病,只有在下治得了,即便是長老會都質疑不了,如今長老會只是要會診而已,咱們……何必自亂陣腳?”
天徽皇帝冷冷看着他,遲遲都沒出聲。
璽玉伯又道,“皇上若是不允許在下帶走太子殿下,在下只能以患者家屬不配合爲由,拒絕會診,只是,一旦拒絕,在下的診斷也將會被醫界視爲無效診斷。”
璽玉伯的診斷一旦無效,韓芸汐和顧北月的罪就定不了了呀!
天徽皇帝終於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進退兩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