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想告訴韓芸汐,可是,韓芸汐卻嚇到了,急急把沐靈兒的來信收起來,慌張之際並沒注意到顧七少說什麼。
顧七少狐疑地往她身後看,韓芸汐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力,“你總算回來了,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告訴你呢!”
顧七少沒當回事,狐疑地問,“毒丫頭,你背後藏什麼了?”
“顧七少,求藥洞裡有個煉丹洞,你知道不?”韓芸汐急急問。
顧七少眼底掠過一抹複雜,還真沒追究韓芸汐藏背後的東西了,他笑道,“我又沒去過,怎麼會知道?”
韓芸汐覺得他有些奇怪,具體的也說不上哪裡怪。
她又問說,“煉丹洞裡有個很奇怪的大丹爐,沒有火卻會發熱,你知道不?”
顧七少險些就點頭了,幸好反應快,“剛不是說了我沒去過,怎麼會知道?你白癡啊?”
“哦……”韓芸汐又說,“煉丹洞裡還有個糟老頭,脾氣很怪,和你有得一比了。”
“毒丫頭,你拿七哥哥跟一個糟老頭比?”顧七少生氣了。
“和你在藥鬼谷的僞裝很像,穿黑大袍,手特別瘦,還會怪笑。”韓芸汐認真說。
見顧七少表情怪怪的,她又繼續道,“不過有一點是完全不一樣的。”
“什麼?”顧七少果然好奇了。
“那個糟老頭很可憐,你不可憐。哈哈,你比較可惡。”韓芸汐笑道。
被罵可惡了,顧七少竟不貧嘴,他問說,“那老頭怎麼可憐了?”
這……是關心嗎?
之前韓芸汐還只是猜測,如今基本可以肯定,顧七少就是畫像裡的那個孩子。因爲,以她對他的瞭解,若非是舊識之人,若非是重要的人,他向來都不會多問半句的。
這傢伙被醫城驅逐之後,應該就是躲到藥廬去了。
糟老頭爲何要打他,而他僅僅是因爲被打了就一去不回嗎?
韓芸汐知道,無論情況如何,這都是一段傷心的往事,顧七少未必願意讓人知道。
那紙契約很珍貴,但是,顧七少的隱私更重要。
韓芸汐決定不問了。
“因爲他可惡呀!求藥洞三關都特別難,我們險些死裡頭了。”韓芸汐認真說。
“這跟可憐什麼關係?”顧七少眉頭緊鎖。
“你猜!”韓芸汐笑道。
顧七少眉頭鎖得更緊了,“什麼關係?”
“因爲可惡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韓芸汐哈哈大笑,“笨!”
所以,她這是在說笑話嗎?
“無聊……”顧七少白了她一眼。
韓芸汐暗暗鬆了一口氣,知道他不會再追問了。
顧七少確實沒有再追問,他魂不守舍的,把要跟韓芸汐說的好消息都給忘了,喝了幾口茶轉身就出門。
韓芸汐跟了幾步,只可惜顧七少翻牆不見了人影。
見他這情況,韓芸汐越發的肯定,糟老頭找的就是顧七少!
顧七少離開別院之後,竟一天都沒停,直奔藥廬。他也不知道自己來做什麼,他這輩子絕對不會再踏入煉丹洞半步的,也絕對不會再見師父的。
他就在煉丹洞的後山,坐在高高的樹上,俯瞰着密道出口,他等。
三天三夜之後,當丹王老人從密道出來時候,他立馬轉頭,真真是一眼都不看,直接就走。
瘋了一樣一路狂奔,又奔回了堯水郡。
馬停之後,他累得直接從馬上摔下來,四腳朝天躺在草地上,眼底閃過絲絲戾氣。
他想,他沒有回去復仇,已經是最大的慈悲了。
直到天黑,他都沒有起來,而是不知不覺睡着了,這一夜整夜的噩夢。
午夜夢迴,除了醫城,也就只有煉丹洞了……
小七離開醫城,來了藥城,他只爲躲避顧院長的追捕,並非爲了以藥術謀生。
他瞧不上藥城任何一個家族,也知道沒人敢收留他。他瞧上了藥廬,藥廬的與世隔絕讓他可以隱姓埋名,偏居一隅。
小小年紀的小七,考慮得比大人都要周全,稚嫩的心,可會累?
他想了一個周全的辦法,想去偶遇藥王老人。可當他偷闖入藥材森林找到藥廬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盡了。他身上一點乾糧都沒有,哪怕再厭惡食藥,他都得靠吃藥材維持性命,他找到了一片隱蔽的藥田,偷吃藥草,吃了好幾天。
直到遇到了丹藥老人,小七才吃上熱食。他沒想到自己會有師父,還是像親爺爺一樣的師父。天天給他做飯吃,教他藥學之術,教他武功,還會想法子從外頭給他弄來糖葫蘆。
他似乎有回到了小時候在毒宗禁地的生活,無憂無慮,有人疼愛,有人保護。
誰都不知道,哪怕他心中充滿仇恨,毒宗禁地這一段快樂的時光都永遠佔據着他心中一角。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可是,他內心深處仍舊渴望着回去,回到年幼時。
師父的好,讓他可以不用趕着長大。
小七都已經在心中暗暗發誓,要一輩子陪着師父,一輩子不離開煉丹洞了。
可是,那一天,所有恩情皆被仇恨取代!
那一天,小七和往常一樣在丹爐旁練武,不小心眼踹了爐子一腳,他痛得坐在地上,抱着腳,遲遲動彈不了。
誰知道,一朵火焰突然砸在小七背後,隨後,師父就飛了過來,怒斥,“小兔崽子,竟敢對老夫的寶爐無禮。”
火焰都燒了小七的衣服,幸好他反應過,在地上滾了一圈,火就被蓋滅了。
他都還未明白過來,師父又打開了一朵火焰。
這一回,小七徹底驚了,“師父!”
“臭小子,老夫好心把你撿回來,你竟敢對老夫的寶爐無禮!”師父暴戾得像個魔鬼。
小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起自己的父親了,這一回,他竟在師父臉上看到了父親的表情。好不容易纔從醫城陰影裡走出來,剎那間他又回到噩夢中。
他僵在地上,渾身發顫。
看着步步逼近的師父,他彷彿又回到醫城的密室,他想逃,卻動彈不得。
師父一靠近,立馬揪住了小七的衣領將他拖起來,逼他給煉丹爐下跪,“磕頭!道歉!”
“不要!”
小七是倔強的,再害怕,他都永遠不低頭。
“你找死!”
師父一掌狠狠披在老七脖子上,要他低頭。可是,力道過猛,小七整個人前傾匍匐在地上。
師父並不放過他,固執得要他對煉丹爐禮敬,“起來,磕頭!”
小七無力癱在地上,起不了,也不肯。
誰知道,師父將他拉起來,隨後狠狠放下,小七五體投地地摔下去,摔得心肝脾肺腎全都碎了,可那腦袋卻仰着,不磕頭就是不磕頭!
“臭小子,老夫最後問你一句,你磕不磕頭?認不認錯?”師父怒聲問。
小七卻笑了,“師父,徒兒最後問你一句,徒兒重要,還是煉丹爐重要?”
師父全然沒思考,“當然是寶爐重要!馬上磕頭認錯!”
小七明明在笑,可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他什麼也沒說,趴在地上,“嘭”一聲磕下響頭,額頭滿是血跡。
師父這才心滿意足,“兔崽子,你給老夫記住了。日後再敢對寶爐無禮,就滾出去!老夫不稀罕你!”
他說完,往後顛了好幾步,都有些站不穩。他服了丹藥,脾氣暴躁無法自控,可惜,小七沒看出來。
他飛回丹爐裡去,小七卻趴在地上,雙眸空洞,徹底絕望。
好不容易從絕望裡,堅強地生出希望來,卻忽然發現自己再也沒有堅強下去的理由。
小七沒有哭,他在笑。
他笑話自己怎麼這麼笨,笑話自己怎麼這麼貪心,笑話自己怎麼還長不大?
連親生父親都依賴不了,他怎麼會愚蠢地去相信一個糟老頭?
那天晚上,師父因爲丹藥藥效睡得不醒人事。小七偷走了他所有銀子,所有藥材種子,從密道里離開……
當太陽光照在顧七少臉上時,顧七少立馬睜開眼睛,昨夜夢到什麼,他全都忘了。
他仰起頭迎着太陽光,嘴角勾起一抹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他翻身下樹,直奔龍非夜的別院去。
昨日要告訴韓芸汐的好消息居然忘了說了,他當然得趕緊過來告訴她。
韓芸汐剛起,在院子裡和龍非夜,顧北月喝茶。
他們從藥廬回來後,一直關注着西部三股勢力的情況,薛皇后被刺一事,寧承出面調節,邀端木瑤到楚家軍軍營調查,楚家也表示願意配合。
韓芸汐和龍非夜聊着這件事,顧北月一聲不吭就在一旁聽着。
雖然楚天隱還未過來,但是,他對自己的判斷還是很有信心的。
“哎呦,你們都在呀!來來來,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顧七少笑呵呵說。
誰知,這時候唐離忽然從一旁竄出來,一臉惶恐,“秦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這,什麼情況?
韓芸汐他們看了看顧七少,又看了看唐離,忽然不知道該先聽好消息,還是該先聽壞消息了。
但是,唐離搶在顧七少之前開了口,“秦王,我父親過來了,茹姨也過來了!”
唐子晉和茹姨?
這個時候,他們找到堯水郡來做什麼?直接上門來討走唐離嗎?
韓芸汐納悶着,龍非夜卻沒當一回事,冷冷問,“顧七少,什麼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