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沒有目的。”郭堅又一次轉身。
“等等。”這次叫住他的是郭叔。
郭堅停下,背對着郭叔問道:“還有什麼事?”那語氣很淡漠,但仔細一點,能感覺到他是故意裝出的樣子。
“我再問最後一件事。”郭叔小心翼翼地說道。
“什麼?”
“你,你母親她,她還好嗎?”郭叔緩緩地說道,用一種夾帶着思念的口吻。
“她死了。”郭堅很平靜地說道,好像說出來的這個人與他毫無關係一般。
“死,死了?”郭叔不敢相信。
郭堅的母親郭叔年紀小,按照正常的生老病死輪迴,在郭叔想來,她怎麼也不會他先走。
“是的,死了,是兩週的事。”郭堅依舊語氣平靜地說道。
“怎麼死的?”郭叔繼續問道。
“病死的,跟我一樣的流感,無法醫治,病死的。”郭堅這回是轉過身來說的,望着郭叔的眼睛裡滿是哀傷。
“爲什麼?爲什麼不把她一起帶來?”郭叔有一點責怪郭堅的意思,而更多的是一種對自己的責怪。
“來不及了,母親我嚴重,當她想要見你一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郭堅說着說着,抽泣起來。
“你是說你母親她,她想,她最後想要見我?”郭叔原本已經有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噴涌而出。
“是的,母親臨走前還說,最想見的是你。”郭堅又一次重複道。
“爲什麼?爲什麼當初要做出那樣的選擇,爲什麼啊?”郭叔望着天空,哭哮道。
“所以你這次來,一是爲自己,而是爲你母親,來見你的父親,對嗎?”林奕又一副看透所有事實的樣子。
郭堅越哭越傷心,心靈已經崩潰,他不再狡辯,狠狠地點點頭,“當我知道自己感染了這個病毒後,開始動身前往這裡,我想,我一定要見父親,哪怕只是看一眼。”
郭堅說完看向郭叔,“小的時候,村裡的孩子都有父親,只有我沒有,我問母親,她總是說,父親因爲家族原因,不能離開苗寨,而母親又住不慣,但父親其實是愛我們的。”
聽着郭堅的講述,郭叔淚流滿面,“是我,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倆,是我對不起你們。”
說完,郭叔衝向郭堅,緊緊把他抱在懷裡。
郭堅沒有掙脫郭叔,他在他懷裡拼命搖頭,“對不起,爸,對不起,我剛纔不該那麼說話來氣你,其實母親從來沒有怪過你,她一直沒有改嫁,也是因爲心裡只有你。”
“好感人的愛情。”韓瑩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小聲自語道。
卻還是被林奕聽見了,林奕拍拍她的手,對她點點頭,“這件事告訴我們,一定要珍惜眼前人。”
韓瑩的臉又飄起了紅暈。
“我以前有怪過你,覺得是你不好,爲了村子不要我們,但母親總是說你的好話,她總是很理解你,漸漸的,我對於你的那些責怪也釋然了。”郭堅從郭叔懷裡起來。
“不,我不是一個盡職的父親,我沒有照顧好你們,不然,不然你母親也不會這麼早死了。”郭叔一想到妻子因病逝世,忍不住怪罪自己。
“爸,你別再責怪自己了,母親的病是她意外得的,與你無關,這都是命,我想她在天也不想看到你這樣的。”郭堅已經與剛纔的態度完全相反。
“還好,還好你沒事,我們還可以好好生活在一起。”郭叔流露出一種慶幸的表情,撫摸着郭堅的臉。
郭堅點點頭,“其實他說的對。”郭堅指了指林奕,“我是怕自己死之前也無法見你一面,才趕來的,只是沒想到,竟然把病也傳到了這裡,還好大家都沒事了,不然,不然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郭叔拍拍郭堅的後背,“已經沒事了,別再想這些不開心的事了,我們兩父子要好好快樂地生活下去,讓你母親在天看到能夠安心。”
“一定會的。”郭堅笑着,對郭叔堅定地點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以後又多了一個人作伴,吃飯都能多吃一個菜了。”方兒也趕緊擦了擦快滲出的眼淚,歡欣鼓舞地說道。
大家都被他逗樂了。
“堅兒,這次你的病,多虧了林奕,還是快來感謝感謝他。”郭叔拉着郭堅走到林奕面前說道。
林奕還沒有來得及拒絕,看到郭堅對着林奕鞠躬道:“謝謝你,不僅救了我的命,還讓我與父親關係變好,真的太感謝你了。”
林奕忙把郭堅扶正,“這些都是小事,用不着行這麼大的禮。”
“要的要的,林奕,你別謙虛了,雖然你覺得這些都是你的職責所在,但救命這樣的大事,只是這麼謝謝,已經是很輕的禮了。”
郭叔笑着說道,此時,幸福的笑容已把剛纔的淚痕都遮蓋了。
“看到你們能這樣冰釋前嫌,我也很高興,珍惜眼前人,這句話不僅說給愛情,對於親情,友情都適用,世界變遷,沒人有能預知明天會怎樣,在一起時要珍惜。”林奕說完,看了看韓瑩。
而旁人卻也注意到了他這一眼神的放置之處,都笑而不語。
“堅兒,既然你母親都不在了,你安心在這裡住下來吧。”郭叔又拉着郭堅說道。
“不太好吧,我畢竟是外來人,之前聽母親說過,苗寨一向不歡迎外人的,雖然我是你的兒子,但畢竟沒有一直住在這裡,我怕別人拿這個說事兒。”郭堅有些爲難的說道。
“哈哈,已經沒有這個擔心的必要了,現在,對於苗寨來說,已經沒有這項規定了。”郭叔歡喜地說道。
郭堅一臉茫然。
“這還得多謝你呢。”林奕笑着對郭堅說。
“謝我?”
“是的,堅兒,還得多謝你,當然,也要謝謝林奕。”郭叔看着他們倆說道。
“謝林奕我還想得通,謝我是爲什麼?”郭堅還是不懂。
“謝你把這場病帶來,才化解了兩村之間這麼多年的芥蒂。”林奕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