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師推開辦公室門的時候,見到郭主任正在和人通電話。臉上的表情很難堪,但是說話的聲音還是帶着些敷衍的笑意。
“陳處,你這話就太見外了。咱們都是老同學,我怎麼可能不給你這個面子?-----呵呵,是的,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辦好。但是我也沒辦法啊。有學生向上面寫了舉報信,校領導突然開口要嚴查這個事兒。小秦老師一下子就成了典型-----嗯嗯。是的。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聽到郭主任電話裡面的內容,朱老師暗自琢磨道:難道是有人給秦洛那小子說情?難道傳聞是真的,他還真有什麼厲害的背景不成?
接着又搖了搖頭,心想,如果他當真有那麼厲害的背景,就不會被主任給解僱了。聽說他是厲永剛校長介紹來的,怕是那邊的人在幫他說情吧。
秦洛被院系解僱,最高興的莫過於朱老師了。和秦洛在時的沉寂相比,這兩天他在辦公室說話的聲音都提高了不少,其它的老師和他說話時那恭敬的態度讓他很是享受。
朱老師也沒有放棄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曾經在辦公室裡感嘆着說道:“一些剛剛步入社會的年輕人啊,爲人處事的經驗還是很稚嫩,很多規矩都不懂。誰能笑到最後,誰才能笑得最好。-我覺得小敏就很不錯嘛。小姑娘很有培養潛力。”
小敏尷尬地笑笑,沒有應聲。
她以前也是學生會的幹部,對這種辦公室鬥爭也是心知肚明。朱老師這是在刻意擡高自己打擊秦洛,做爲當事人之一,她纔不會得意自滿,以爲朱老師是在真心誇獎自己。
放下電話,郭主任揉了揉有些發痛的太陽穴。對着朱老師說道:“朱老師,坐吧。”
“好的。”朱老師點了點頭。他和郭主任有點兒親戚,又是資格比較老的教師。所以,並沒有對上司表現的多麼尊敬。反而給人一種倚老賣老的自大感覺。
“唉。我們請來了一位瘟神。”郭主任一臉憤怒地說道。想起秦洛離開時拿着張信用卡嘲諷自己的模樣,他的心火就騰騰地往上竄。
“剛纔,是有人打電話給他說情?”朱老師看着郭主任問道。
“這已經是第三十六通電話了。全部都是爲他說情的。嘿嘿,沒想到啊,這小子的能量還真不小。各個部門的人都來了,竟然還有國安局的。”郭主任說這句話的時候,可沒有笑的出來。他更想哭。
一方面是自己老領導的堅持,另外一方面是這麼多實權派的人情。他一下子得罪了這麼多人,以後也只能在醫科大學這一畝三分地上混着了。不然的話,還不知道那些人會怎麼折騰自己。
朱老師暗自吃驚,也有些慶幸自己沒有和他的關係鬧地太僵硬。但是嘴上卻說道:“主任,你這是公事公辦。爲我們中醫藥學院的名聲和那些學生的未來着想。我就說嘛,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那小子-----秦洛纔多大歲數?就算從孃胎裡就開始學中醫,也不一定就能夠學到什麼東西吧?”
“據說他連校門都沒有邁進去過,這樣的人基礎知識怎麼可能打的牢?所以我說,解僱他是應該的。早解僱早解脫,要是等到以後出了岔子再解僱,那個責任嘛-----還不是得主任擔着?”
郭主任擺擺手,說道:“自家知道自家事兒。我現在的壓力你是體會不到的。也幸好有老校長在前面扛着,不然,我現在都想着親自去把這尊大佛給請回來了。你不知道,給我打電話的都是些什麼人。誰願意得罪這麼些人?”
見到朱老師還要出聲安慰,郭主任說道:“算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挺着腰撐下去。我這也是有理有法,他們就算想說什麼,也沒有藉口。那小子本來就沒有做教師的資格。”
郭主任站起來,走到朱老師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看着朱老師說道:“朱老師,我今天找你來,是有件事兒想和你談談。”
朱老師點了點頭,做出認真傾聽的模樣。
“是這樣的。院系雖然把秦洛給解僱了。可是這《中醫診斷學》這門課還是要有人擔起來的。據說那羣學生很不安份,如果下節課沒有老師過去任課的話,我怕他們會鬧出什麼亂子。”
“我來教《診斷學》?”朱老師有些忐忑。
《中醫診斷學》可以說是一門對實踐知識要求極高的課程。不僅要懂得病情醫理,還要懂得救治之法。能夠教好《中醫診斷學》的老師,一定會是個極其高明的醫生。
他以前一直教授的是《內經選讀》這門理論課,現在臨危受命。他自己都有些不自信。
“是啊。”郭主任點頭。
“但是,我對這門學科也不熟悉啊。又沒有教案,怕是不好教啊。”朱老師說道。
“朱老師啊,你也知道,這門課的老師不好招。水平差的,學生不滿意。我們也不願意要。水平好的,又不一定願意過來授課。他們更願意去醫院做醫生。你也只是先頂替一陣子。等到我們招到人,就把你換下來。你覺得怎麼樣?”
“這-----我還是有些擔心啊。”
“老朱,你是咱們院系老資格的教師了。也是最有經驗的教師。除了你,咱們辦公室還有誰合適?”郭主任拍着朱老師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
聽到領導這麼看重自己,朱老師滿心滿肺的感激。再推託也就不合適了,點頭說道:“行。既然主任這麼看重我老朱,那我就過去試試。”
“對嘛。前輩就要起個模範帶頭作用。遇到事情的時候,能夠扛得起來。”郭主任滿意地說道。
“老朱啊。那麼這事兒就說定了。不過,有件事兒我要提醒你。那些學生和秦洛的關係不錯。小心他們在你的課上讓你下不了臺。如果他們不聽話的話,你就給他們一點兒威風看看。我給你一個勸退的名額。三個記大過的名額。你自己看着辦吧。”
老朱自信滿滿地說道:“主任,你放心吧。我老朱也是從教幾十年的老人了。對付這些毛頭小子,還是有些經驗的。”
“行。那這事兒就拜託你了。”
下午就有兩節《中醫診斷學》的課程,上課鈴聲響起來時,朱老師才用胳肢窩夾着課本,手裡端着保溫杯走進教室。
朱老師大略的掃了眼教室,大概有近百人的樣子。這讓他的自尊心得到極度的滿足。
以前上課的時候,願意來上課的學生只有少的,沒有多的。這還是頭一回有其它專業的學生願意來聽自己講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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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師把課本和保溫杯放在桌子上,很是威嚴的掃視了全班的學生後,清了清嗓子,出聲說道:“可能有的同學已經知道了。有的還不知道。我就在這兒替學校解釋一下吧。”
“因爲之前教大家《中醫診斷學》的秦老師沒有教師資格證書,本不具備做老師的資格。所以,他被學校給解僱了。暫時呢,這門課程就由我代任。等到學校招聘到優秀的老師,再由他來教這門課程。大家覺得怎麼樣?”
說這席話的時候,朱老師還很僵硬地笑了笑。想走柔和路線,給大家帶來春風吹拂般的舒適感覺。
“不怎麼樣。”全班學生一起說道。
朱老師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臉色逐漸地陰沉下來。
再次掃了眼教室裡的學生,一臉嚴肅地說道:“你們是學校的學生,要遵從學校的紀律。現在,大家打開課本。”
“秦老師教課的時候,從來都沒讓我們打開課本。”有學生出聲說道。
“就是。秦老師根本就是脫書講課。還要打開課本-----嘿嘿,水平差地遠哦。”
“朱老師,你以前不是教《內經選讀》嗎?你教那門課教的很不錯啊。我們最喜歡在你的課上睡覺了。現在幹嗎要跑來教《診斷學》啊?爲什麼非要做自己不擅長的事情呢?”
學生們唧唧碴碴地說道,冷嘲熱諷,根本就不把他這個連年被評爲優秀教師的老師給放在眼裡。
朱老師臉上的肌肉開始抽搐,抓起板擦用力地敲擊講桌,出聲喝道:“安靜。都給我安靜。每個老師都有自己教課的習慣,誰規定的只有脫稿的老師纔是好老師?那是懶老師。是對自己的工作不負責任的老師。連教案都不願意備,怎麼可能成爲一個好老師?”
“我覺得秦老師就很厲害。”
“就是。庸人就是喜歡給自己的庸俗找藉口。”
“朱老師,你還是別和秦老師比了。那是自找打擊。回去教你的《內經選讀》吧?你的催眠曲我很喜歡。”
啪!
朱老師一巴掌拍在講臺上,厲喝道:“你們是怎麼做學生的?懂不懂得規矩?我告訴你們,我來的時候系裡就和我打過招呼了。我有權勸退一名學生。也有權利給三名學生記大過。我不願意和你們過不去,但是,你們也別逼我找你們的麻煩。如果給你記個大過,就是你檔案裡面一生的污點。以後你們連工作都找不到。”
朱老師用手指着教室大門,說道:“不願意聽我講課的,可以出去。我絕不阻攔。放心,期末考試的時候,我會給你六十分的成績。”
他聽說過,當初秦洛那小子就是用這一手把這羣學生給征服的。他現在也學着試試,他就不信了,這些學生膽大包天,真的敢當着他的面離開。
坐在第一排的王九九把耳朵上的耳機取下來塞進包包裡,然後提着包包就向外面走去。連聲招呼都不打。
嘩啦啦!
整個教室都震動起來,所有的學生都忙着收拾東西,向外面跑去。
轉眼間,整個教室只剩下一個學生了。
那個腿上纏着紗布的男生一臉沮喪,大聲地對着那些離開的學生喊道:“喂,你們這羣混蛋。要走也帶上我啊。-----我的腿踢球受傷了。你們講不講義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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