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裡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那些穿紅着綠的大家閨秀們湊在一塊,鶯鶯燕燕,好不奪目。
旁邊的潘墨竹果然已經看得兩眼發直。
“二公子,三小姐說過了,這是閨中女子的聚會,請您迴避。”一個丫環把潘墨竹攔住了。
“誰說我來參觀了,沒見我帶着客人嗎?還不快讓開!”
這邊的吵鬧很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小梨,退下。”一個甜美的聲音響起。接着出現了一抹粉色的身影。
沈苓煙望着面前那淡粉色的人兒,頓時有種驚豔的感覺。面前的人和顏依梅年齡差不多,也同樣美麗,可是她們的美卻又完全不同。顏依梅美得清冷孤傲,這個女子美得溫柔恬靜;顏依梅像是一朵高潔的梅花,而這個女子卻像是一朵淡淡的茉莉花。
那女子看着沈苓煙,緩緩道:“這位是?”
“大哥的朋友。”未等沈苓煙開口,潘墨竹已搶着回答。
花園裡立刻靜了下來,只餘樹上的蟬鳴和池塘的蛙叫。
“不是吧,丞相的朋友?!”
“想不到潘相還有這麼年輕的朋友?“
“不是說丞相大人不近女色嗎?看來傳聞也不能盡信啊!”
…………
安靜過後,竊竊私語此起彼伏。
沈苓煙看着那些吃驚、羨慕但更多是妒忌的眼神,心裡忍不住好笑起來。
今天算是見識了這些大家閨秀的廬山真面目。
“我叫沈苓煙,各位有禮啦。”
這時,潘墨楓的那個刁蠻妹子也跟來了,衝着粉衣女子喊道:“三姐,就是她,她就是我說的那個人。”
那女子沒有理她,十分親切地對着沈苓煙微笑道:“嗯~~好名字,和妹妹的人一樣可愛。我叫潘若蘭,長你一兩歲,不介意我喊你妹妹吧?”
看着她如花的笑顏,沈苓煙有一時的錯愕,以爲看到了雲中仙子。
“能有那麼漂亮的仙女當姐姐,小妹當然願意。”
“呵呵呵~~~妹妹嘴巴真甜。歡迎參加我們的詩會。這是舍妹若芙,小孩子不懂事,妹妹別放心上。”說着拉着沈苓煙走到衆人面前一一介紹。
在場的都是一些世家千金或京城裡有名的才女,沈苓煙聽完介紹,只是靜靜地坐在旁邊看着她們繼續作詩。她知道自己水平有限,不想主動湊上去出醜。何況,她也想好好見識見識古代閨閣女子所謂的詩會。
過了一會兒,不知誰說了一句,“沈姑娘還沒賦詩呢!請沈姑娘賦詩一首吧。”
不是吧,怎麼就輪到自己了!
沈苓煙謙虛地道:“各位姐姐都很厲害,小妹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是坐在旁邊靜聽各位姐姐的大作吧。”
“沈姑娘太客氣了!”
“能得丞相大人青睞,一定有過人的才華。沈姑娘要讓我們也開開眼界哦!”
“就是就是,讓我們也學學是什麼能如此吸引潘相注意?”
“沈姑娘再三推託,莫非看不起我們羣芳詩會?”
那些大小姐們你一句我一句,越說越振振有詞。
“這種丫頭能有什麼能耐?我看各位姐姐就別爲難她了,省得一會兒出醜了讓別人看笑話。”潘墨楓的那個刁蠻妹子潘若芙趁機落井下石。
沈苓煙看了她一眼,果然是刁蠻得很。
“各位請聽我一言。”作爲詩會發起人的潘若蘭出來圓場,周圍立刻安靜了。
“沈妹妹今天是客人。我們應該先問問她本人的意思,不能強人所難,對吧?”
沈苓煙感激地朝她看了一眼。
“各位姐姐實在太看得起小妹了。只是小妹才疏學淺,還是不作詩的好。”她剛說完,就見那些大家閨秀露出了一副想當然的不屑表情,只好接着道,“小妹給大家講個故事吧。”
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她已開口說道:“從前有個書生,和未婚妻約好在某年某月某日成親。到那一天,未婚妻卻嫁給了別人。書生受此打擊,一病不起。這時,路過一遊方僧人,從懷裡摸出了一面鏡子讓書生看。書生看到了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絲不掛地躺在海灘上。這時,路過一人,看了一眼,搖搖頭,走了。又路過一人,將衣服脫下,給女屍蓋上,也走了。最後路過了一人,過去挖了個坑,小心翼翼地把屍體掩埋了。僧人解釋道,那具海灘上的女屍,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個路過的人,曾給過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戀,只爲還你一個情。但是她最終要報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後那個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她現在的丈夫。書生因此大悟。”
沈苓煙說完,現場一片靜悄悄。
那些小姐們沒想到沈苓煙還真講了一個故事,且讓人回味無窮,一下子都說不出話來。
沈苓煙一看,哈哈,想不到自己這招這麼有震撼效果。
她正得意着,突然響起了一連串噼裡啪啦的拍掌聲,“太妙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有趣的故事!”
被潘墨竹的聲音打斷,衆人才回過神來。
“二哥,你怎麼又來搗亂了!還不趕緊離去,小心三姐生氣!”潘若芙率先衝了出來,對着潘墨竹一陣嬌喝。
沈苓煙看着好玩,這小妹還真是不懂禮貌,這麼跟自己哥哥說話的,不過性子也是夠直率的。沒想到,潘墨竹聽了不生氣,居然笑嘻嘻地離開了。沈苓煙不禁愣住,這些人怎麼都奇奇怪怪的!
這時潘若蘭走到她面前,笑着道:“妹妹講得真感人,只是這故事,大家聽着心裡怪不好受的……”
“就是嘛,沈妹妹應該說些讓大家開心的。”一名穿着窄袖長衫卻未着裙的女子接口道。
沈苓煙不禁望了過去,這名女子的衣着打扮明顯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都是輕衫長裙或長衫羅裙且滿頭珠翠,只有這名女子未着裙裝,且沒有那種拖沓的廣袖,加上頭上只插了一隻翠綠的翡翠簪,看着非常清爽,英氣勃勃。沈苓煙不禁多看了幾眼,只是一時想不起她的名字。
“明明是詩會,偏偏有人要講故事,哼……”
這時沈苓煙又聽到一個傲慢無禮的聲音,不過她沒理會。
只是沒想到剛纔那個窄袖女子替她打抱不平道:“白姐姐這話可不對,咱們羣芳詩會主要還不都是大家的拿手節目。沈妹妹既然故事講得那麼好,可不就算是她的拿手節目,有什麼好說的。”
沈苓煙心下感激,朝她們說道:“不怕各位姐姐笑話,小妹真的不會作詩,不如小妹再給各位姐姐講個故事吧,這次一定讓大家開心。”
衆人聽她說得實在,沒再跟她過不去,倒是都滿心期盼着她的故事。尤其是那個窄袖女子,直接坐到了沈苓煙身邊,迫不及待地等着。只有剛纔那個什麼白姐姐不屑一顧,離得遠遠的,似乎生怕被她的俗氣沾染一般。
沈苓煙見了暗自笑了笑,對着大家緩緩道來:“從前,一個殺牛的人,到殺豬的人家去,殺豬的人不在家,他兒子避諱殺豬二字,就說:‘父親出亥去了。’殺牛的人回到家後,對自己的兒子說了這事。他的兒子一聽,學到了見識。第二天,殺豬的人到殺牛的人家來,殺牛的人剛好也不在家,他兒子就說:‘父親到別人家出醜去了。’殺豬的人問:“什麼時候回來?’那個兒子回答他:‘出完醜自然就回來了。’”
衆人聽了,先是一愣,繼而都大笑起來。那名窄袖女子更是笑得前俯後仰,過了一會兒,對沈苓煙道:“笑死我了!妹妹還有嗎?再來幾個吧。”
其他人也一起附和。
沈苓煙見衆人興致高漲,自己也高興,便繼續說道:“好,再講一個。從前,有個農夫,聽人說“令尊”二字,心中不解,便去請教村裡的秀才:‘請問相公,這“令尊”二字是什麼意思?’秀才看他一眼,心想,這莊稼佬連令尊是對別人父親的尊稱都不懂。便戲弄他說:‘這令尊二字,是稱呼人家的兒子。’說完,秀才掩嘴而笑,心中暗暗得意。農夫信以爲真,就同秀才客氣起來:‘相公家裡有幾個令尊呢?’秀才氣得臉色發白,卻又不好發作,只好說:‘我家中沒有令尊。’農夫看他那副樣子,以爲當真是因爲沒有兒子,聽了問話心裡難過,就懇切地安慰他:‘相公沒有令尊,千萬不要傷心,我家裡有四個兒子,你看中哪一個,我就送給你做令尊吧!’”
這下,大家笑得更歡了,一齊要求再講幾個笑話。
“你們開心了,也不知道讓沈妹妹休息一下。”潘若蘭雖然也笑得不行,但還是必須盡一下主人的義務,所以趕緊讓衆人打住。
衆人這纔想起來,有點不好意思。
“沒事的,幾個故事而已,哪裡有多累。”沈苓煙講故事,往往表情動作豐富,所以聽的人都很愉悅,很多人都喜歡聽她講故事。而她本人雖然不算很低調,但不喜爭名奪利,常常退一步海闊天空,所以人緣還不錯。以前沈苓煙總喜歡開玩笑地說自己親和力強,這下,連古代都不例外了。
“要不,我們來進行問答遊戲吧。”沈苓煙覺得,今日好不容易贏得大家好感,要再接再厲,於是想了個主意,“我問問題,各位姐姐回答,看誰的答案有趣。怎麼樣?”
“這個好。”那個窄袖女子率先答道。其他人也跟着同意。
沈苓煙看着大家,笑了笑道:“那我開始嘍。請問,每個人早上醒來第一件事是什麼?”
“那還用說,當然是起牀穿衣服嘍。”大家一起回答道。
沈苓煙搖了搖頭,道:“是睜開眼睛。”
衆人一聽,笑了,這答案還真沒想到,不過挺有意思的。
沈苓煙繼續道:“一個人上了獨木橋,可是這時候後面來了一隻老虎,前面又有一條蛇,下面是懸崖,請問他最後怎麼過去?”
“他用輕功從蛇上頭掠過去,就到對岸了。怎麼樣?這個答案不錯吧?”窄袖女子得意地看着她。
沈苓煙一愣,這女子能想到這個答案,估計會武功。
只聽旁邊一名着素色長裙的女子笑着對她道:“也只有蕭家姐姐才能那麼厲害,我們可做不到。我覺得那人可以用麻藥把蛇麻暈了,再慢慢走過去。”
沈苓煙一聽,這個更不得了。
“文姐姐,你家老爺子是太醫院的,我們可學不了你,哪來的麻藥?”衆人都不贊同了。
潘若蘭道:“文家妹子是醫家出身,蕭家妹子是武家出身,你們這回答可不適合我們。我們還是聽聽沈妹妹的答案吧。”
“答案是那人昏過去了。”見大夥都笑了,沈苓煙也笑道,“其實這就是個好玩的遊戲,答案比誰的有趣,姐姐們一時想不到也不要緊。倒是剛纔兩位姐姐的答案很不錯。如果真碰上了,還是很好的方法呢。”
她們又玩了一會兒腦筋急轉彎,現場氣氛熱烈異常,直到下人來通知開飯了,這場遊戲才結束。
今日的詩會,和往日完全不同,但是衆人都很開心。
而此時,遠處小樓裡,一抹墨色身影靜靜佇立,望着湖邊那熱鬧的場景,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