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的農民幾百年上千年來,都給人一種任勞任怨和老實巴交的印象。以至於沙皇亞歷山大二世的父親尼古拉一世認爲俄國農民善於忍耐壓迫,因而可以繼續支撐農奴制這個明顯過時的制度。而亞歷山大二世雖然意識到農奴制必須廢除,但是他對俄國農民基本認識還和他老爹一樣,認爲他們纔是俄羅斯帝國最堅實的基礎——一個一心要走西歐式資本主義道路的俄國沙皇,卻頑固的認爲俄國農民比資產階級更加可靠,真是有些滑稽。不過,這樣的看法在亞歷山大二世的時代,卻是非常普遍的。
“父親,如果大明帝國必然會在未來崩潰,那麼我們……是不是應該有所準備?”尼古拉皇太子輕輕咳嗽了兩聲,隨着天氣轉涼,他的身體又有些不適了。“要不我們不要和他們簽署《俄中劃界協議》?”
現在曾國藩和曾紀澤父子正在君士坦丁堡和俄方談判劃界問題——雙方已經就“轉讓”東西伯利亞和東南哈薩克草原的問題達成了一致。大明帝國將以價值1000萬英鎊的鋼軌換取這兩塊地盤的所有權。不過具體怎麼劃分邊界線還是需要談判的,因爲雙方的軍事分界線有些模糊不清,畢竟這條分界線已經超過了10000裡,大部分不大重要地區是沒有駐紮什麼軍隊的。兩邊的大軍,都駐防在一些比較重要的據點裡,平時也就是用巡邏隊顯示一下“主權”罷了。
“協議還是要籤的,朱濟世今年只有47歲。據說身體非常的好。從來不生病。恐怕20年內都聽不到他的死訊。”亞歷山大二世有些憂鬱地看了兒子一眼——朱皇帝大概還可以活二三十年甚至四十年……可自己的這個皇太子呢?他的肺結核可是不治之症啊!
“西伯利亞的邊境線要堅持大致以葉尼塞河和薩彥嶺爲界……呃,可以以葉尼塞河西岸爲界,也可以在此基礎上再讓20俄裡。至於薩彥嶺也不要求共有,可以全部讓給中國。”亞歷山大二世皺着眉頭思索着道。
現在俄國在西伯利亞的防禦態勢極爲不利。因爲大明帝國已經將鐵路修到了葉尼塞河以西的葉塞城(貝爾加爾環湖鐵路尚未建成),大致就是原先俄國的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這個地方。而俄國在烏拉爾西東沒有一寸鐵路。這就造成了俄軍在鄂畢河以西的兵力部署非常之空虛。如果大明帝國願意,隨時可以奪取這片土地。
“但是鄂畢河以東的大片土地,必須掌握在帝國手中,但是不進行開發。作爲鄂畢河以西地區的屏障。”亞歷山大二世加重了語氣,“這是必須堅持的底線,否則中國人一旦將鐵軌鋪到鄂畢河畔,那麼西西伯利亞就危險了。”
“好的,我會在談判中堅持到底的。”尼古拉皇太子道。和曾國藩的談判是他同戈爾恰科夫公爵一起主持的。和朱濟世一樣,亞歷山大二世也在培養接班人。
“在中亞,我們必須堅持古裡耶夫——阿克莫林斯克線,絕對不能再退半步。”亞歷山大二世提到的古裡耶夫就是後世哈薩克斯坦在裡海北部的重鎮阿特勞,此時是俄軍的重要據點。而阿克莫林斯克就是後世的阿斯塔納,同樣是俄軍大要塞。俄國人在這兩個要塞直接畫了一道直線。作爲他們在中亞的底線。雖然後世大半的哈薩克都歸屬了大明,不過俄國人留在手裡的卻是當時的精華部分。
“我也一定會堅持到底!”
“很好。”亞歷山大二世點了點頭。又將話題轉到了俄國的農村公社。“尼古拉,除了外交談判,你也要更多的關心俄國農民,抽空去視察一下農村,看看改革以後的農村公社發展的怎麼樣?特別要關心農村公社自治的情況。米爾大會是否具有權威性,是否真正能反映絕大多數農民的意見和要求,公社的土地是否可以真正合理的進行分配。這幾點將直接關係到農民是否可以長久成爲帝國穩定的依靠。”
亞歷山大二世細心地向兒子交待着俄國農村問題的幾個關鍵因素——重中之重就是搞好農村公社的自治。俄國的農村公社其實是一直存在的,不過之前是由貴族地主和他們的管家控制着。和中國的士紳地主類似,這些擁有成千上萬農奴的俄國貴族地主在改革前是俄國農村的統治者。而在廢除農奴制改革後,大量的貴族地主遷入城市居住,其中一部分開始向資產階級轉變。這當然是沙皇改革的初衷,但是問題也隨之產生,俄國的農民由誰來管束?
於是沙皇和沙皇的顧問們就想到了強化農村公社。用原本被地主控制的農村公社作爲管束農民的工具,可是同時沙皇又不可能派出不計其數的官員去管理農村公社,沙皇政府可沒有那麼多的錢來支付官員的工資。所以亞歷山大二世和他的大臣們就想到了一個聽上去非常不錯的辦法——公社自治,而且還是玩真的!改革後俄國農村公社作爲事實上的基層政權,是由全體公社戶主在米爾大會(公社大會)上面投票產生的,而且還是一戶一票的普選。真是非常民主的基礎選舉,甚至連此時的英國都沒有這樣的選舉。
而與此同時,沙皇和他的臣子們卻又固執地認爲農民是國家保守力量的支柱,是沙皇專制統治最堅實的依靠,因爲農民從來也不要什麼民主選舉……
……
香港,昂船洲軍港。
濟世號鐵甲艦巨大的船身就靠在港口的碼頭上面。現在的香港已經是亞洲最繁忙的港口之一,九龍港、澳門港和海倫娜港(維多利亞港)內,一年到頭都泊滿了各式商船。只有這個位於九龍半島西側的昂船洲軍港終年空空蕩蕩的,不過今天這兒倒是難得熱鬧起來了。
軍樂隊在碼頭上奏起了歡送的曲調,駐紮在昂船洲軍營裡面的明軍整齊列隊,接受將要離開的大明皇太子的檢閱。香港各界的知名人士也都聚集到碼頭這裡相送。在香港呆了幾日,朱國雄和哥哥朱國傑之間倒是親近了不少。身爲大明皇位的繼承人,朱國雄對哥哥治理香港的辦法是非常欣賞的——這下大明的地產商們可要倒黴了……
這會兒,歡送儀式已經結束。兄弟倆還有朱國傑的妻子海倫娜,正在碼頭上面一邊信步而走,一邊低聲交談着。
“大哥,你在香港的治理辦法的確很好。但是卻沒有辦法在整個帝國複製,父皇已經用電報把我訓了一頓,說我不知道大國和小國的區別,說你這裡是小國寡民,比較好管理,大明的問題太複雜……”
“大國的確難以管制,看看美國和俄國就知道了。”朱國傑點了點頭。
“英國也是一樣的,管理起來非常困難。”海倫娜公主插話道。她說的是漢語,在嫁給朱國傑之後,她便開始學習丈夫的母語。和所有出嫁給外國君主的歐洲公主或王子一樣,她也遵守出嫁從夫(妻)的原則,將自己當成了香港這裡的君主。她微蹙秀眉,“現在又加上一個美利堅帝國,可真夠讓人頭疼的。”
朱國雄沉吟着道:“大國的確難治……父皇還說,凡是一國,都必須要有一個或幾個可以依靠的階級。在大明,貴族、資產階級和富農就是帝國的根基。必須加以培養和籠絡。對於無產者,可以適當幫助但絕不能視其爲帝國之依靠力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