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羅索夫斯基的話,傅方忙坐回了馬鞍上,追問道:“少將閣下,您是說今天晚上從那座城堡南面12俄裡處通過……去哪兒?”
羅索夫斯基一笑:“當然是去明軍封鎖線的東面,我想明軍還是有可能出動騎兵搜索這道由一連串城堡組成的封鎖線西面的草原,所以我們應該穿過這道封鎖線!”
傅方佩服地點點頭:“高!實在是高啊!明逆做夢都不會想到我們會穿到他們東面去的。
羅索夫斯基被拍了記馬屁呵呵大笑起來:“傅,再抽調1000名八旗兵加上我的500名哥薩克在西面的草原上虛張聲勢,把中國人的近衛騎兵引走,這樣我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南面殺人放火啦!”
“對!去南面殺人放火,殺光漢人!”
就在傅方大聲嚷嚷的時候,就看見後面十來個騎兵飛馬趕了過來,看他們的個頭和胯下的戰馬,就知道是傅方的八旗兵。他們中間還有幾個穿着蒙古人的衣服,應該是早前派出去的偵騎——在蒙古大草原上的運動戰就是這樣的,撒出去的偵察騎兵和“失蹤”沒有什麼兩樣,能不能回到他們不斷運動的大部隊中就是一個未知數。有時候這些遊騎需要在草原上連續幾日幾夜搜索自己一方的大隊人馬。
騎兵們馳到傅方的面前,一名穿着蒙古人衣服的騎士將馬勒住,在馬上行禮:“都統大人,小人是七日前往庫倫方向去偵察的。五日前在庫倫城北大約50裡發現大隊明軍!”
大隊明軍?庫倫城北?傅方有些狐疑地問:“是什麼部隊。騎兵還是步兵?有多少人?”
“都有!浩浩蕩蕩的足有五六萬人。還帶着上萬伕子和幾萬匹駱駝和馱馬!”
“什麼?”傅方驚呼起來,五六萬步騎混合部隊,好有伕子、駱駝和馱馬……這是要去打買賣城!
“傅,出了什麼事情?”羅索夫斯基聽不懂中文,但是卻看到了傅方臉色的急劇變化。
“出大事兒了!庫倫的明軍動了,方向是買賣城!”傅方黑着臉默默地算了下,“是五天前在庫倫以北發現的明軍大多有五六萬人……如果一日行軍50裡,現在已經走了至少250裡。再有六天就能到買賣城了!”
現在俄軍加上奕欣的八旗兵號稱有十萬,其實頂天有八萬,不過並不都集中在買賣城。俄軍在買賣城原來就是羅索夫斯基的3000哥薩克,八旗兵的步兵已經拆散編入俄軍,一部分也隨俄軍駐紮在俄國境內。現在傅方和羅索夫斯基又帶走了9000人,留在買賣城的俄軍和八旗聯軍總數恐怕不朝過三萬了!
傅方看了羅索夫斯基一眼:“少將閣下,是不是要回援?”
羅索夫斯基淡淡地道:“不必了,6天內肯定會不到買賣城,我們,繼續執行命令吧!如果買賣城守不住。總督閣下會安排守軍退往俄國的。”
傅方沉默着點點頭。退往俄國是早晚的事情。現在他的家人不都已經在俄國了?也不知道過得怎麼樣?按照俄國人的說法,是由西西伯利亞的貴族莊園收留了。應該還過得下去吧?
他看着羅索夫斯基:“您說的對,我們應該按照原計劃行動,不能讓明逆把鐵路修成,要不然西西伯利亞說不定都沒有我們滿人的立足之地了。”
羅索夫斯基笑着點點頭,心道,是啊,如果讓中國人把鐵路鋪到買賣城,貝加爾地區一定不保,沒準還會讓中國人推進到葉塞尼河西岸,到時候這些滿人連當農奴的權力都沒有了!爲了能給自己這樣的俄國貴族當奴才,他們也得拼命!
這個一隻手的傅方真是懂道理,人也不錯,如果他運氣足夠好,能夠活下來到戰爭結束的話,就讓他到自己的莊子裡當個農奴吧。哪怕幹不了什麼重活也沒有關係,就讓他看個豬圈吧……想到這裡,善心大發的羅索夫斯基便策馬向前,往西北方向急馳而去了。
……
草原的夜色漸漸地昏暗下來了。
在達爾汗城以南不到80華里的地方,一百多輛滿載着木料和鋼軌的大車在楊老白的指揮下“擺了個陣”。就是把一百多輛車擺成了內外兩個圈子。拉車的騾馬都從車上卸下來,放在了最裡層。車子間都用鐵鏈子連上。在最裡面還用不知道裝着什麼東西的木箱子疊起,搭了一個高高的望臺。楊老白揹着洋槍就站在上面,還用單筒望遠鏡四下觀察,就好象是個指揮打仗的將軍似的。
他現在不再是一名光榮的工人階級,而是一位專門負責壓迫工人的工頭了!這是胡林翼的主意,用這些集體農莊出來的比較有威信的“帶槍工人”來管理別的帶槍或是不帶槍的工人。而這位楊老白因爲年紀比較大,還是來自最前線的集體農莊和八旗兵槍對槍的較量過,所以是很有威信的。
而這個用大車拼成的圓陣守衛宿營地的方式,是非常常見的,草原上的蒙古人管它叫“古列延”,就是圈子的意思,明軍的輜重部隊也有同樣的戰術。現在這些“武裝的中國工人階級”也學會了同樣的辦法。
在圈子裡面的工人,人人都持有武器,一半都帶着洋槍!都依靠着大車在地上鋪了張獸皮和衣服而睡,一旦有警,就能立即依託車輛作戰。還有另一半人沒有洋槍,只有一根根木槍,槍頭都是精鋼打造,泛着滲人的寒光。拿洋槍的當然是集體農莊的出來的工人,而拿木槍的則是從關內招募來的普通工人。在已經成爲戰場的塞北草原施工,他們也必須將自己武裝起來!
除了這些武裝工人,還有幾十個綏遠鎮的騎兵在圈子外面轉悠,一個個臉上都有些小鬱悶。他們本來都是苗沛霖的淮上老鄉,跟着苗沛霖一路到了綏遠,家裡面都在黃河邊上分到了土地,自己又有三塊錢一個月的餉(菜金)和一天24兩米麪,比起前朝的八旗兵收入都高多了。可是這樣的好日子沒過多久,居然被打發到蒙古當兵,還守着一個城堡,看樣子是要長駐啊!
一個綏鎮兵的小軍官看到天色差不多全黑下來,一聲呼哨就讓手下收隊,從事先留好的口子進了圈子。看到楊老白還像個將軍似的挺胸凸肚站得老高,忙招招手:“下來吧,還真當自己是個將軍啦?”
楊老白也不怕這個小官——武裝的工人階級怎麼會怕一個封建反動軍官?只是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對方,搖頭道:“不仔細一點不行啊,咱們這次拉的鋼軌可值老鼻子前了,那可是幾十萬斤上好的精鋼啊!軍爺你的腰刀的料都不如這些好鋼!要是讓人劫了去,咱倆可就要一塊兒砍腦殼了!”
雖然貝色麥轉爐鍊鋼法大大降低了鍊鋼的成本,提高了產量,但是由於蘭芳公司將大部分的鋼材都軋成了鋼軌,所以中國乃至整個東亞、東南亞市面上的好鋼仍然非常昂貴。幾十萬斤好鋼差不多值十萬銀元!
那軍官哈哈一笑:“劫得了嗎?我有50個騎兵,你老哥手下還有300條洋槍,還有200個拿長槍的漢子。就是有1000馬賊也拿不下來。而且皇上的近衛騎兵就在附近,奕欣的八旗兵都跑了來也禁不住人家一衝的!”
楊老白搖搖頭:“軍爺,小心使得萬年船,還是放幾個夜不收出去吧。”
那軍官一揮手,哼哼道:“去你的,還管到老子頭上了!告訴你,這一帶可有狼,晚上要是遇上狼羣,可就得喂狼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