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西寧。
位於西寧東關的大真神寺現在是曾國藩和葉赫那拉.蘭兒一行人的落腳點。之所以選擇這座西寧最大的真神寺而不是塔爾寺或是南禪寺爲暫住之地,主要是因爲葉赫那拉氏將要去的西清汗國是以真神教爲國教的,那拉氏自然也要改宗皈依,已經成爲真神的信徒。不過她在皈依的同時,卻又手按《真神經》起誓效忠大明皇帝而非伊斯坦布爾的那位哈里發。
“侯爺,藏王僧格林沁的兵馬還在玉樹沒有動。”
一個紅袍子悄沒聲的出現,說了一句話兒,又悄沒聲兒的下去了。
曾國藩這時正捏着剛剛收到的朱皇帝發來的電諭,皺着眉頭一言不發。坐在他對面的人笑道:“侯爺,您擔心僧格林沁不會來西寧?”
和曾國藩對坐兒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位朱皇帝的“奴婢”,葉赫那拉.蘭兒,雖然已經奉了真神,但是依舊一身如花旗裝,也沒有帶頭巾,手腕上還套着穿象牙的念珠,手裡捧着一杯飄逸着清香的綠茶。
曾國藩捏着電諭的抄本,手指沒意識輕輕敲打着桌面,“眼瞅着都快到西寧了,怎麼就在玉樹不動了?這個僧格林沁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小。哪兒還有一點當年的風采……”
那拉氏微笑:“侯爺,僧格林沁是心虛的,他自己做過什麼自己還不知道?掘了黃河大壩,淹死多少無辜百姓?”
曾國藩一嘆:“的確是造孽啊,大水就是從濟南城北邊兒衝過去的,我親眼所見!”
那拉氏抿了口用朱皇帝御賜的茶葉泡的清茶,細細品了會兒滋味。
“……做了這等事體,自然知道難免一死,怎麼肯輕易動身到西寧?這裡可駐紮着明軍的一個步兵師,滅他的幾千蒙古馬隊還不跟玩似的?
可是這一會,又是僧格林沁唯一的活路。本來他還能指望在英國和大明之間取個平衡,據着西藏當個緩衝。可如今大明已經敗了俄羅斯。國勢如日中天,還和英國結盟,他還能指望什麼?再呆在西藏可就是在等死了。替他想想,也只有和咱們一塊兒去西域,只要能到撒馬爾罕,可就是真是天高皇帝遠了。
只不過,這僧格林沁實在吃不准我們的態度。畢竟我們是被大明皇帝放歸的,所以就留在玉樹看風向了。”
曾國藩微笑:“他留在玉樹就能看清楚了?這個僧格林沁分明就是心存僥倖。那拉氏啊。這次可是皇上對你的一個考驗……要是能把事情辦妥了,皇上是不會虧待你的。”
那拉氏咯咯一笑,“我替皇上辦事還能不盡心?”轉眼她又一臉正色,“侯爺,現在只能我親自去一趟玉樹了,只要我去,僧格林沁一定會跟着來西寧的,到時候拿下他就易如反掌了。”
曾國藩摸着鬍子,將電諭放在了桌子上。點點頭:“那拉氏啊,看來皇上真沒看錯你……只是萬一僧格林沁有什麼歹意,該如何是好?”
一句話又讓那拉氏咯咯笑了起來,半晌才輕嘆一聲兒:“侯爺,你當我是什麼人啊……僧格林沁能對我起什麼歹意?難道要搶我去當壓寨夫人?我自問還沒有這等姿色。不過我也不會一點準備也不做的,皇上給我的毒藥我會帶在身邊,不行的話。我就……”
曾國藩忙揮了下手,搖搖頭:“不會有那麼嚴重的,既然如此,那麼老夫就在西寧等着僧格林沁來送死了。”
“對,您等好消息就行了。”那拉氏心道,這個曾侯一定是吃夠奕欣那個死鬼的苦頭。不敢再玩深入虎穴的把戲了。
……
“娘娘,您真要去爲姓朱的取僧王的命來?”
從曾國藩那裡回到自己的住處,那拉氏立即召集心腹,宣佈將往玉樹一行,命令手下立即收拾行裝。
命令一下,卻有一人提出了不同意見,那拉氏一看。此人正是愛新覺羅.肅順。這肅順是在那拉氏離開南京之前,自己到那拉氏跟前投靠的。現在被那拉氏當成了心腹,和奕誴一塊兒擔當總管一職,四萬旗人俘虜的衣食住行,就由他們倆負責。這次奕誴並沒有跟來西寧,還留在西安保着“載復”照看大隊人馬,肅順則帶了3000精銳一路隨行護架。
“什麼姓朱的,會不會說話?那是萬歲爺,叫主子爺也行!”那拉氏一邊揮手讓其他手下告退,一邊狠狠瞪了肅順一眼。“跟你說多少回了,我葉赫那拉.蘭兒就是大明天子的奴婢,忠心不二的奴婢,知道了嗎?”
肅順恭謹地打了個千,聲音很大地回話:“回娘娘的話,奴才都知道,娘娘對皇上的忠心可昭日月!”
“那是當然的。”那拉氏順口道,“你這人吶,就是有點不知道天高地厚,當我在臥薪嚐膽,其實我是真心的……唉,不說了,趕緊去準備,我們得趕快送僧格林沁上路,省得皇上着急。”
“真的送僧王上路?”肅順下意識的又反問了一句。那拉氏哼了一聲:“他的所作所爲,還指望活下去?皇上大不了就是出兵討伐,他那點實力,豈有活路?如果他肯一死,倒是能救手底下幾千蒙古勇士的性命。肅順,你到時候可給我瞧仔細了,不能讓僧格林沁找個替身矇混過去。”
僧格林沁一怔,又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他要是不肯怎麼辦?千古艱難唯一死啊!”
那拉氏冷哼一聲:“那就好言好語哄他到西寧再殺!”
這一刻那拉氏給肅順的感覺還真有點發毛,不過卻也充滿希望。這是女中豪傑啊!大清有這樣的女傑,還愁不能在西域另開一個局面?看來真是天不絕大清,沒準這大清還能和朱明一樣,百年之後也來個海外歸來,到時候這天下就是……後清了!
……
“皇上,曾侯的電報,那拉氏和肅順已經走了,帶着300個旗人馬隊,還備了半個月的乾糧,一人雙馬往玉樹去了。”
那拉氏這邊才走,翁同龢就拿着剛剛收到的電報興沖沖來報信了。
“哦,看來僧格林沁離授首也不遠了。”朱濟世放下手中一份內閣遞上來的奏摺,若有所思地道。
“皇上可是在想肅順此人?”翁同龢看着朱濟世的表情,低聲試探了一句。
“不是肅順。”朱濟世搖搖頭,那拉氏早就向他彙報過肅順投靠的事情,朱皇帝是知道歷史上的肅順把命送在了那拉氏之手,自不擔心這個時空的那拉氏爲肅順所制。“朕是在想,僧格林沁一去,西藏由誰人來管?”
翁同龢聞言卻是一笑:“皇上可以派出駐藏大臣,讓駐藏大臣和D賴喇嘛共治。”
現在7世班禪已經死去,8世班禪還沒有找到,就算找到了也是個孩子,自然不可能去治理西藏。現在藏王僧格林沁將死,這西藏可就一時無主了。
“不能讓D賴去西藏。”朱濟世搖搖頭,“D賴是藏傳黃教之主,責任不在西藏,而在全天下的黃教信徒。”
其實朱皇帝是吸取了另一個時空的教訓,D賴只要長居京師,自然會愛國愛黨愛皇上,如果回了西藏,萬一被人蠱惑就不妙了。至於班禪額爾德尼,雖然也是四大呼圖克圖之一,但畢竟位列D賴之下,即使叛變,也沒有辦法號召整個黃教和西藏。
“西藏的事情,不是一個駐藏大臣可以解決的。”朱皇帝思索着道,“當然,駐藏大臣還是要派的,只是讓誰去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