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洛笑笑說的是“可能要取消”,儘管小魂淡和寧執墨完全可以選擇不取消……
但是,在a市人衆說紛紜的猜測下,這場矚目的訂婚宴,還是沒能辦下去。
第二天,風很大。
樹枝被壓得毫無轉圜之力,黃葉和綠葉隨風跳着式微的舞蹈,搖搖欲墜又堅挺於樹幹上,惹得枝丫“嘎啦”叫。
即便穿了羽絨服戴了圍巾,小魂淡一張精緻的小臉仍舊被吹得紅撲撲。
哪怕被他握住揣在口袋中的手是暖的……
去往學校的路上,小魂淡一顆心依然像是淬了冰,寒得動魄驚心……
卿卿,走了。
是昨天下午最後一節課的最後一分鐘,是她即將休假歡歡喜喜爲酸甜證婚的最後一段工作時間,直衝衝倒在講臺上的。
連遺言都沒來得及說,她在被學生、同事送去醫院的路上,就閉了眼……
“年紀這麼大還連續帶高三,怎麼吃得消?”
“聽說是突發的腦溢血,就是一眨眼的時間,就走了。”
“毋庸置疑,今年的教師勞模肯定是卿卿了。”
“……”
一中校門口已經高效率地立出了紀念展板,不少路過的老師紛紛駐足,停留一兩分鐘表達自己對這位特級教師的哀悼,轉而又和同伴小聲議論着走遠。
以前來過很多次,但哪一次,臺階爬得和現在一樣吃力。
“咚咚咚。”
寧執墨敲到第三下,門開。
“洛笑笑和她叔叔剛走,你們就來了,”緊緊蹙着眉頭,王老頭一邊側身讓兩人進來,一邊不滿地接着嘟囔,“怎麼?自己的訂婚宴沒有辦成,就想到這兒來蹭午飯——”
“王老師。”
細細糯糯的調子帶着哭腔,小魂淡忽地就喊了出來。
王老頭渾身一震,尚未來得及反應……
下一秒。
便陷入了一高一矮兩個懷抱,一個女孩子淚流滿面緊緊咬脣,一個男孩子脣瓣微抿神色肅穆……
這是他和卿卿共同完整教過六年的兩個孩子。
這是他和卿卿待如孫子孫女般的兩個孩子。
這是卿卿做證人,本來該今天訂婚的兩個孩子。
清明的老眼閃過一絲朦朧,王老頭喉嚨滾了滾,又滾了滾……
良久之後……
“進來吧,外面風大,那個老太太走了也好,就不會總吵吵着自己冷要往我懷裡鑽,也不會說太冷了會限制皮膚新陳代謝的速度,要鋪張浪費開空調。”
頓了頓,王老頭“呵呵”笑了兩聲,朝酸甜玩笑道:“真的,你們別這樣看着我,估摸着我這屋子裡水費電費都能省不少了,平時下班也不用去給她買那些小女生的什麼捲髮棒了……盡亂花錢。”
楠木的沙發和茶几尖銳的邊角仍舊包着一團一團的布料。
小碎花爲底的素色窗簾上,仍舊留着卿卿老太太飄逸的揮毫。
電視櫃上方,左邊仍舊放着王老頭收起來要賣廢品的一摞摞報紙,右邊仍舊擱置着愛美老太太重金買下那些抗衰老,被老伴稱作“亂七八糟瞎花錢”的護膚品……
一切,宛如她在。
又,宛如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