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雲天製藥廠,沈春來和張麗坐在其中一間屋子裡,面前放着一個藍色屏風,這屏風跟醫院裡那種藍色的屏風是一樣的,兩人互看了一眼,心裡都有些惴惴不安。
今天中午吃完飯,就有人來家裡找他們,說要了解一些情況,還告訴他們說的好會有獎勵,沈春來本來是不信的,後來對方問他們,十九年前是不是撿過一個孩子,他才覺得可能他們沈家真要轉運了。
打從沈夢琴入獄之後,他在村子裡就有些擡不起頭,現在聽說沈夢琴被判刑了,更是和村裡人一起吐口水,卻不料今天突然有人來問沈夢琴的事,那說明什麼,說明很可能是人家的父母找過來了!
要真是那樣,他們就不用再頂着“殺人犯的家人”這個名頭了,沈夢琴本來就不是他們親生的,如果有人願意領回去,他們肯定一百個贊成。
兩人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跟他們走一趟,沒想到來的那些人還有車,出了村子直接把他們架上去了,眼睛上還被蒙了塊布,他們坐在後座,兩邊的車門都坐着人,根本無路可逃,沈春來一開始還打算喊人的,嘴巴直接被塞住了。
張麗知道之後一直哭求對方放人,可惜押送他們的幾個人就像啞巴一樣,她眼睛上的布條都哭溼了也沒用,直到夫妻兩被按在現在的位置上都驚魂未定,這到底是要幹什麼啊?
“我、我們都是老實人……”沈春來環顧了一圈四周,也沒看出這是在哪,但是旁邊站着的幾個黑衣人人卻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剛纔在車裡已經試圖反抗過了,他根本打不過他們。
“放輕鬆,我就問幾個問題,只要你們實話實說,我不會把你們怎麼樣的。”
兩人從剛纔就注意到簾子後面坐着一個人,從縫隙可以看出是個男人,就是看不清對方的長相,此時聲音的來源很明顯就是簾子後面的那個人。
“我們一定好好說、好好說。”張麗聽完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點頭,不敢造次。
“聽說你們十九年前撿了一個孩子,說說當時的情況。”此時,簾子後面的男人又開口了,可以聽得出對方年紀不大。
沈春來皺了皺眉,果然是衝着沈夢琴來的,他回憶道,“十九年前,我確實在田裡撿到一個嬰兒……大概七月份的時候,我跟張麗正準備去田裡收麥子。”
聽到這裡,張麗接話道,“那天我們起的早,看到田埂邊放着一個包東西,還以爲是誰家不要的被子,扔在我們地裡了。”
沈春來道,“後來我們走過去一看,才知道里麪包着一個孩子,長得還挺漂亮的,是個女娃娃。”
“我們把孩子抱到生產隊問了一圈,沒人出來認領,村長就問有沒有人願意先養着,最後我和春來看孩子怪可憐的,這才把她抱回家。”張麗不敢說,當時隊里正在開批鬥會,批鬥的是個能掐會算的神棍,但那時候這是要被指迷信的,那神棍看了一眼她懷裡的孩子,說這女娃娃是個鳳凰命,將來要飛黃騰達。
雖然那個人說完了,當場就被罵了好幾句,可張麗當時不知道爲什麼就信了,這才動了收養的念頭。
這時屏風後面的人又道,“當時孩子的身上有沒有什麼東西?”
“東、東西……”聽到這句話,沈春來的目光有些緊張,他跟張麗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說道,“除了一個小被子,還有一塊手錶。”
那人道,“手錶呢?”
沈春來目光躲閃,最後垂下眼簾,結結巴巴地說道,“賣、賣了。”
手錶的事沈春來一開始就發現了,他看到孩子的手裡帶着一款女款的手錶,貪念這是個好東西,悄悄收到自己的口袋裡了,後來他有事求生產隊的隊長,沈春來私底下拿着那塊表去隊長家裡,這才把事情搞定的,當時約好了這件事誰也不說出來的,他只好說是把手錶給賣了。
“嗯?”屏風後面的人冷冷地發出一個音節,最後沉着聲音道,“賣給誰了?”
沈春來感受到一股震懾力,但還是嚥了咽口水,“這麼久的事情,我怎麼記得?”
“好好想想,說清楚了……這一千塊就是你們的,否則你們一分錢也得不到。”那人說完,就有人擡了張桌子過來,上面放着十張綠色的壹佰元。
沈春來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一千塊錢啊,他長這麼大頭一回見到這麼多一百的,沈春來不禁伸出手,顫顫巍巍地就想去摸桌上的錢,這時候就聽到對方又說話了。
“想清楚了沒有,手錶去哪了?”
“手錶……”沈春來看着桌上的錢,又看着張麗迫切的眼神,咬咬牙,心道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隊長也早就不是什麼隊長了,自己還怕他嘛!
十幾分鍾之後,他們夫妻二人又被蒙上眼睛,沈春來黏在椅子上不肯走,“你們是不是來認夢琴的?我們養育了她十幾年,可不能就這樣打發我呀!”
桌上的一千塊還沒有給自己呢,做人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再說他們怎麼不問夢琴去哪了,難道不是來認親的?此時沈春來心裡有無數個疑問。
正在這時候,屏風後面又傳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跟之前的那個不太一樣,他道,“我怎麼聽說,你們已經當衆跟她斷絕關係了?”
“那、那是……”張麗沒曾想他們連這個事都知道,話裡有些着急,“那我們也把她養這麼大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要是想把人領回去,總要給我們算酬勞吧!”
那個柔柔的男聲打斷他們,“誰說我們是來認孩子的。”
“那你們……”
“我們要做什麼不關你們的事。”男人頓了頓,又說道,“一千塊錢你們拿着,好好管住自己的嘴,不然有的是辦法讓你們閉嘴……比如你們的兒子?是叫沈添吧?長得挺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