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九真心覺得自己最近煩透了。
臘月初八房子被燒了一個乾淨,趕上十五的時候出去又碰到了強盜和劫匪,害得尹思濃受了傷。
雖然傷口並沒有多嚴重,但是自從那次受傷之後,思濃就很少見薛英,甚至是刻意迴避。而且,尹思濃當天就已經搬回自己的家裡去住了,死活不留在薛府。弄的薛英每天都眉頭深鎖,一點都不開心。
雖說尹思濃是當街殺了人,但是考慮到當時的情況,順天府尹非常爽快的沒有追究她的責任。甚至還親自到薛府將審判結果給送了來,只是將那些悍匪都給關了起來,準備過了年之後,該問斬的就問斬,該發配的就發配。反正主謀陳三也已經死了,再多追究別人也是沒有意義,誰也不希望新年前在多出什麼狀況。
福九幾次想去見尹思濃,但是除了第一次見到了之後,後面幾次尹思濃都沒有出來見她。弄的福九心裡又壓抑又內疚。雖然不知道尹思濃到底是因爲什麼不見他們家所有人了,但是後來她也聽說了當時的境況。
將心比心的說,如果她是尹思濃的話,怕是以後也不會見薛英了。誰能承受住這樣的壓力再死皮賴臉的留在薛家。
二奶奶也去看了尹思濃,還和她閉門長談了一次。回來之後卻什麼也沒說,只是告訴福九暫時不要去打擾她,有些事是需要她自己想通的,有些關卡也需要她自己邁過去。
福九隻能聽二奶奶的話,暫時不去見尹思濃。
薛老太爺本來出來散心的,結果又遇見這樣的事。驚嚇倒是半點沒有,生氣反而很嚴重:竟然有人敢當街打薛家的主意,這簡直就是老虎頭上拔毛!所以,老爺子一氣之下,又在牀上躺了好幾天,後來還是小方太醫每天都過來給悉心調養,又耐心規勸,纔算是緩了過來。
總之一句話,這些日子福九是各種不舒服,不順心,連眉頭都施展不開了。
蕭韌熙知道媳婦這幾天心情不好,便也想多陪在身邊,爲她開導開導。但是瑤華那邊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折騰的他根本就無暇脫身,每天早出晚歸的。有時候他回來的時候福九甚至已經睡着了,而第二天早上還沒等說兩句話,蕭韌熙就又去早朝了。
福九鬱悶的想,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一直就留在苦窯好了。至少那時候,他們小夫妻還是每天都能好好見面,好好說話的。
福九在鬧心這邊的事,蘇舞秋卻琢磨着眼看就要過年了,福九要是還繼續留在孃家,這無論如何也是說不過去。
更何況,現在阮凝的額頭還沒有完全好,家裡家外的主起事來很是不方便,多少都需要福九回去照應。
可是現在自己家裡也是不太平,這個時候要是讓福九走,怕是老太爺那邊更是不答應,思前想後的也沒想出來一個好對策。
沒辦法,最後還是得和金羽西商量。
金羽西聽了,想了半天才長嘆一聲的說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還是讓小九回去吧!無論再住多久,她總是要回去的。與其到年前讓老祖心裡難受,還不如現在就讓她回去。”
蘇舞秋想想也是,沒辦法便悄悄的拉着福九和她說了。
福九聽完了,低頭想了半天,才輕聲說道:“我聽孃的話!”
蘇舞秋看女兒的樣子就知道她定是不願意的,但是這個時候也只能好言相勸。
“福九,你已經成家立業,不能……”
“娘,我知道您的意思!我理解。我沒有不高興。畢竟,成親這麼久以來我還沒有回蕭家去。說到底,我也是蕭家的長媳。孝敬父母都是應該的!”福九微笑着拉着蘇舞秋的手說道:“我現在只是放心不下老祖。不如這樣,苦窯裡的東西都還是要送過去的。等我把東西送過去之後,然後再去護國寺一趟,然後我就回婆家去,好不好?”
蘇舞秋憐惜的摸了摸福九的笑臉,柔聲說道:“這有什麼不好的!其實在孃的心裡,恨不得你天天都住在家裡。只是,哎!”
蘇舞秋說着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怕福九又多想,趕緊笑着說道:“你要是去護國寺就去問問老祖,他老人家前幾天也是念叨着要去看看明心大師!”
福九立時無奈的皺了皺鼻子,“老祖每次去看明心大師就老是拉着人家問這問那的,好像大師是神仙似的!”
蘇舞秋撲哧一笑,“人家大師本來就是活神仙。要不,怎麼會屢屢對咱們出手相救!你呀,要對大師格外尊重,聽到沒有?”
福九乖巧的點點頭,“我知道,娘。其實,大師對我真是好,教給我很多做人的道理。眼看要過年了,我想去拜訪一下大師。而且,我還想順道去看看姨丈和姨母。更何況,我回到蕭家後出來也不太方便。”
蘇舞秋一聽這話,立時嘆口氣,拍了拍福九的小手,“好!娘答應你,那你就趕着小年那天早上去護國寺。先去看看你姨丈、姨母,然後再去拜訪大師!”
“好!只是在那之前我得先把送到苦窯的東西給發下去。小年之前要是送不過去,過年就更沒時間了。耽誤了人家吃肉那可是大事!”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讓苦窯的人過一個平穩安樂的幸福年這件事始終在福九的心裡,她是一定要做好的。
“依你!”蘇舞秋看着女兒,越看越覺得自己的寶貝長大了,眉宇間竟然隱隱的閃動薛家人特有的聰慧和剛毅,這讓她更是捨不得福九回去。
輕輕的拉着女兒靠在自己的肩頭,撫摸着她的秀髮,蘇舞秋忽然心裡有點感慨萬千,“我女兒竟然一晃已經這麼大了,再也不是那個在地上到處跑的小娃娃了。寶貝,你說,娘是不是已經老了?想到你要回去,心裡總是不是滋味。”
“娘怎麼會老!”福九笑着擡起臉看着母親,“孃親是世上最美的孃親,不但不老,而且我覺得孃親比我小時候還好看,還美豔無雙!”
“小丫頭,淨胡說!”蘇舞秋雖然嘴上說着女兒,但是眼裡卻充滿無數的寵溺,“你都已經嫁人要到人家去當大少奶奶了,娘怎麼還不老?這再過一兩年你的孩子都出來了,娘就是直接升級外祖母了,那怎麼還能不老?”
“娘,我聽人家說,只要女兒過的順心,就是活到老了,也還會和一朵鮮花似的。我覺得娘就有那個福氣,不但哥哥和我都孝順,更重要的是爹那麼疼您,可捨不得讓您心裡委屈呢!所以,我覺得娘就算是到了六十歲的時候也會像一朵花似的!”福九特別認真的靠在母親懷裡說道。
蘇舞秋聽了就更是開心了,抱着福九感嘆的說道:“到底還是女兒貼心啊,能靠在孃的懷裡哄娘開心!娘這一輩子啊,只要有你,就覺得什麼都滿足了!”
福九擡起頭看着蘇舞秋調皮的一笑,“娘,我覺得您這句話應該對我爹說!”
蘇舞秋立時颳了一下福九的小鼻子,“調皮!現在連娘都敢戲弄了。真是越大越沒規矩!”說到這,蘇舞秋似乎想起來什麼似的,將福九拉起來輕聲問道,“韌熙對你到底怎麼樣啊?雖然娘覺得是很好,但是這過日子,總要你自己舒心才行啊!”
福九立時津鼻子,“還說呢!這一天天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都好幾天沒有和他好好說話了,也不知道他一天天的到底在幹什麼!每天不是太忙,就是太累,弄的現在連生孩子時間都沒有!”
蘇舞秋一聽女兒竟然說的如此直白,不由得哭笑不得的輕拍了福九一下,嗔怪的說道:“小點聲!生孩子的事也是你能天天掛在嘴邊上說的?成何體統!”
“本來就是嘛!”福九撅着小嘴,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大家都裝的那麼矜持,到時候不還是沒完沒了的生孩子?!難道那孩子還真能是從膈肌窩蹦出來的啊!
“是也不能這麼直白的說。這要是讓別人聽見,會說你不端正的!記得,以後切不可以這麼說了!”
聽見蘇舞秋如此叮嚀,福九無奈的點點頭,“哦,我知道了,以後我不這麼直接說了!”
說完,福九又顯得很有心事的低下頭,心裡剛剛消散的失落感又上來了。
“怎麼了?和韌熙吵架了?”
福九搖搖頭,“都很少碰到,怎麼會吵架!”
蘇舞秋聽完,便柔柔的笑了,擡着福九的小臉說道:“娘怎麼感覺某個小孩在吃醋呢?”
“我纔沒吃醋呢!”福九立時擡起頭抗議。
蘇舞秋哈哈大笑,然後將福九再次摟到自己懷裡,柔聲說道:“小九,娘告訴你,這男人啊,到底那心思還是在政事上面多一些,在家裡心思少一些。這是他們的天性。
不說別人,就說你爹吧!你看看他,平日裡是不是真的很好?!每天回來的都準時,退朝之後恨不得多雙腿往家跑。對娘也算是情深意濃,百依百順。可我告訴你啊,這都是因爲家國平安,他才這麼戀家。而且也是因爲有了你,才更是哪也不想去。
我和你說,我們剛成親那會,我壓根就是見不到你爹幾面。不是在帶着隊伍去訓練,就是徹夜在軍中做調配,又或者是出門去巡遊,總之,他的心思是全都放在做事上。後來還是老祖看不下去了,罵了他一頓,這纔算是好一點。
這幾天別說是韌熙回來的晚,就是你爺爺和你爹也總是深更半夜的纔回來。所以呢,你不要因爲這件事和韌熙鬧彆扭。好男兒志在四方。他現在做的事一定是利國利民,你要多支持!”
福九聽娘如此說,低着頭擺弄着衣角半天沒說話。
“韌熙這孩子我是知道的。對你那是從心裡往外的喜歡,所以,你要多多支持他,讓他心無旁騖的去做大事。大小姐那樣的脾氣可要剋制點,要不,娘都不會向着你的!”
“我當然知道要支持他!”福九立時擡頭說道,“只是,成親這麼久都沒懷孕,我着急嘛!”
“這有什麼着急的。孩子都是緣分,該來的時候自然就來了!難道你着急孩子就能懷上嗎?真是的,一天天的淨瞎操心!好了,家裡現在笑聲已經很少了,要是連你也愁眉苦臉的,那咱們的這個節也真是不用過了!”
福九一聽,忍不住撲哧一聲就笑了。
“這就對了嘛!你只要每天都開開心心的,等過了年,娘保準你能懷上一個胖小子!”
“真的嗎?”福九希望娘能是神仙,說什麼準什麼是最好的了。
“真的!你們還這麼年輕,也不知道那麼着急要孩子幹什麼!”說着,蘇舞秋無奈的瞪了女兒一眼。
“那人家也想當娘嘛!”說這句話的時候福九的小臉倒是不自主的紅了。
“好了,你的心思娘都知道。回頭娘去送子觀音那多燒點香火錢,讓我兒女心想事成!”
“還是娘最好!”
說着,福九抱着蘇舞秋狠狠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母女兩摟在一起,真是說不出的其樂融融。
福九的壞心情在母親的開導下重又恢復了過來。本來嘛,日子總是要好好好過的,那哭着過當然不如笑着過好,苦惱的過總沒有快樂過着舒服。
所以,當臘月二十二的時候,福九便再一次大張旗鼓的帶着東西去了苦窯。
蕭韌熙本來今天的事也是多的數不過來,而且他最主要的是要開始挨個盤查京城中所有的官員,是不是還有誰是和那些番邦王爺過往慎密的。
更重要的是,京城裡有些地方已經開始出現空缺,如果年後要是開戰的話,那這些位置就必須有人補上。甚至連蕭韌熙自己的二叔也已經接到聖旨,開始往京裡進行調任了。
但是知道福九要去苦窯之後,蕭韌熙也不管瑤華和瑤塵臉色有多麼難看,直接將東西扔一邊,陪着媳婦就直接回苦窯去了。
趙四嬸等人從來都沒想過福九和蕭韌熙竟然還能回來看他們。所以,福九還沒等進去的時候,就被大家給團團圍住了。
跟着一起來的襲月倒是非常喜歡眼前的情景,主要是夠熱情,更夠熱鬧。
福九和蕭韌熙趕緊下車和大家說這久別重逢的親熱話,襲月就帶着秀兒將車上的東西開始往下折騰。邊往外給孩子們送糖,邊大聲說道:“後面還有!還有好多棉花和布匹,而且啊,還送過來好多的牛肉!是牛肉哦!”
孩子們一邊抓着糖塊到處歡呼驚叫,一邊圍着襲月說好話,比如姐姐最善良,姐姐最漂亮,姐姐我最喜歡你這類的。弄的襲月心花怒放的,指揮着家人就開始大包小裹的往下搬。
趙四嬸看福九竟然拉來十大車的東西,感激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緊緊抓着福九的手,眼眶發紅的說道:“大小姐,您真是——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您說,您到苦窯是來受苦來了,我們卻沾了天大的福氣。這讓我們可如何是好!”
福九聽了立時哈哈大笑,
米需.米.小.說.言侖.壇“這有要如何是好的!我在這裡不知道得到了大家多少的照顧。我這笨手笨腳的,要不是四嬸你們的多加照顧,我和老祖指不定要怎麼捱餓呢!所以啊,老祖和我說了,一定要對你們說聲感謝呢!過年的時候啊,他老人家還要請你們去家裡做客。”
“誒呦,那可使不得。我們這樣的身份怎麼能去定國公府?”立時,四嬸都有點驚恐了,連連搖手,“只要老祖還記得我們這就夠了!哦,對了,大小姐,這眼看要到年關了。我們這些人也沒有什麼能拿的出手的東西送給您和老太爺,便合起夥來一起給您和老祖做了點您愛吃的那種紅豆黏米糕。還有,上次八少爺給送過來不少的豬,那血腸我都讓人給留着呢,只等着給你拿回去,讓太太夫人們也嚐嚐。再有,就是給您存了點一點雜質都沒有的皮凍,老太爺不也說喜歡吃那個嗎?這次啊,是秦奶奶親自熬的,真是晶瑩剔透,好吃的要命。回頭我就去從地窖裡給您取出來,您一併都帶回去。”
“那怎麼能行?”福九趕緊搖手,“好不容易拿來點東西,回頭我再都帶回去,那成什麼了?!您就留在這,我和老祖想吃的時候……”
“大小姐,您可別這麼說!那些東西還是什麼好玩意?!不過就是吃個新鮮。府裡什麼東西沒有,我們這點玩意也是拿不上臺面的,只是自己家裡吃着還順口罷了。您要是連這點東西都不要,那您送過來的這些吃的、用的,還怎麼讓我們收下?您已經對我們如此照顧了,要是我們再收這收那的,豈不是最後連老天爺都要看不過去了?!”
福九看趙四嬸說的認真且真誠,不由得拉着她的手笑着說道:“四嬸,您可別多想。我呀,就是覺得您把那些東西都給我拿回去,家裡的廚子也都是做不出咱們這的味道的。算是暴殄天物。
不過您要是堅持,那我也不推辭。把皮凍和紅豆糕我是都要拿走的,但是血腸卻一定要留下一些。連八哥都說了,他回頭要找機會來蹭吃的,就喜歡吃咱們這的血腸。還有,四嬸,上次您給我吃的那種酸酸的小白菜也要再拿一點。老祖就喜歡吃那個熬成湯。這兩天他老人家不愛吃飯,回頭我拿回去給他熬點湯,保不齊就能吃兩口呢!”
“誒有,你說的是酸菜?好,好!一會我就去準備,多拿些酸菜心過去,就那個冬天吃着才爽口!”四嬸聽說福九有想要的東西,高興的和什麼似的,內心隱隱和福九有一種更親切的感覺。
“謝謝四嬸了。我娘她們在家裡從來都沒吃過皮凍的。上次我回家說的時候,二奶奶還說有機會一定要來嚐嚐。巧了,這就有這口福了。一會我就拿回家去!”
福九是個很善解人意的孩子,她知道這些東西對於四嬸她們來說,不僅僅是回贈的禮物,更是一種內心深處尋求的尊嚴和平等。人,只有站在平等的角度,才能感受彼此的善意和溫暖。
收下四嬸的禮物,福九顯得格外開心,又去和周圍的老鄰居說笑了一會。後來是襲月弄不過來在後面大叫,才把她給抓回去分東西的。
福九送的東西很齊全,而且他們夫婦還每家每戶都給了十兩銀子。
這些錢對於苦窯的人們來說,那可算是天文數字了。捧着那發亮的銀子,好多人都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顫抖的話都不會說了。一輩子也沒有見過十兩的銀元寶,而現在,這改變命運的銀子就放在自己的手裡,這難道不是遇到了活菩薩還是什麼?
立時,好多人哭着就給蕭韌熙和福九跪下了,嚇得兩人趕緊一一攙扶起來。
“不過就是我們夫婦的一點謝意!那晚上要不是大家捨命相救,小九和老祖不知道要受到什麼樣的傷害。這些銀子是我的一點心意,大家務必要收下。至於感激的話,只有我說的份,在這裡,我先謝謝大家對賤內的照顧和相救!”
說着,蕭韌熙率先施禮下去,做了一個規矩的揖禮的動作,給周圍人弄的更是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都別這麼客氣了。說到底還不都是自己家人,互相幫忙都是應該的!大家放心,我們的蕭大人有銀子,你們啊,可千萬別和他客氣!”
襲月看着大家的場面弄得都有點沉悶了,不由得就站起來打圓場,而周圍人果然因爲她的一句話都大笑起來。瞬間,氣氛就熱鬧了起來,所有人都和親人一樣,互相詢問你的銀子怎麼用,我的銀子怎麼花!
福九看着周圍一張張開心的笑顏,不由得充滿幸福的靠在蕭韌熙的身側,“漂亮哥哥,我忽然發覺這銀子有時候給別人花比給自己花要開心多了。以前我覺得只要買到自己喜歡的好玩意就是最高興的事,可是我現在才知道那原來一點也不對。
我買到的好東西只有和襲月在一起玩才覺得更開心,更有吸引力。而現在,我把銀子送給大家,讓大家都能感覺到幸福,這樣我纔會更幸福。其實,一羣人幸福比一個人幸福要開心多了,你說是不是?”
蕭韌熙微笑着,長臂將福九摟過來,輕輕親吻了一下她的發跡,“當然了!以前我自己的時候,無論被誰表揚了,還是受到什麼恩賞了,我都不覺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只有你在我身邊拍手跳着說漂亮個個最厲害的時候才覺得幸福的能冒泡。然後暗暗告訴自己,下次一定要更努力,然後讓你更高興。只有你高興了,我纔會覺得幸福!”
福九被蕭韌熙說的,甜蜜的和一躲盛開的桃花一樣,粉色的面頰上染着淡淡的紅暈,長長的睫毛閃出一種別樣的旖旎。
蕭韌熙看着福九,忽然覺得心裡一動,貼着福九的耳邊就說了一句:“媳婦,我想生孩子了!”
福九嚇了一跳,趕緊擡頭左右看看,還好所有人都被銀子給吸引走了注意力,沒有人聽到他的話。
福九趕緊抓着蕭韌熙的衣服悄聲在他耳邊說道:“忍住!晚上咱們就回家生包子!”
蕭韌熙被福九弄的撲哧一笑,但是卻堅定的點點頭,今晚必須回家生孩子了,受不了了,媳婦長的實在太誘人了,必須得回去好好的咬一口。
福九看着蕭韌熙猴急的樣,卻忍不住內心甜蜜,用力的笑着點一下頭,“漂亮哥哥,你現在的樣子像猴!”
蕭韌熙一愣,“爲什麼說像猴?”
“急得像猴!”說着,福九哈哈哈的前仰後合的笑了起來。
蕭韌熙在旁邊站着撓撓頭,真是沒辦法了,要不是現在人羣衆多,他肯定馬上就把她抱回家去,好好的心疼一番。自己的小媳婦這兩天都受了冷待了,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會皺眉頭了,要不是實在是忙不開,他早就罷工回家心疼媳婦去了。
蕭韌熙這邊和福九捅捅咕咕的,襲月在那邊卻大聲叫着肚子餓。嚇得四嬸他們趕緊去做飯,生怕餓到這個忙裡忙外的小郡主。
於是大家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節前飯。因爲受到了福九如此的厚待,大家恨不得把家裡所有的好吃的都拿來,配上民間大廚趙四嬸的手藝,那真是色香味俱全。
蕭韌熙和福九因爲開心,都喝了兩杯。蕭韌熙還好,小九卻喝了兩杯之後,面頰就紅了起來,再也不喝了。
只是,那陳釀越是後來越有勁,福九吃晚飯往家走的時候,幾乎是蕭韌熙給抱回去的。
但是即使如此,也不妨礙我們福九小兩口生包子的計劃,甚至還多折騰了半個時辰。因爲薛大小姐強烈要求姿勢不能太單一,動作規範要持久,否則生不出來包子。並且還嚴重的威脅了蕭大帥哥:要是再生不出孩子來,她就去吃偏方。噁心死人的那種!
於是,蕭家大爺當然賣力,直到兩人都精疲力盡,福九才躲在蕭韌熙的懷裡沉沉睡去,直到天亮。
天亮之後,就是農曆臘月二十三了,正巧是小年的日子。進了這天,也就是開始準備過年了。
福九因爲昨天晚上折騰的太狠,早上起來的時候就晚了。
等蕭韌熙已經把她衣服都給穿好了之後,她才迷迷濛濛的睜開眼睛,嘟囔的說了一句:“我還想睡!”
“別睡了!小娘子!再睡一會太陽就要曬屁股,娘要進來找人了!”蕭韌熙笑着在福九的小臉上親了一口,“精神一點,乖!老祖都已經起來了,派人找過一次,等着你去陪着吃飯呢!今天可是小年哦!”
福九在蕭韌熙的嘟嘟囔囔中終於聽到了問題的重點:今天是小年!
“啊——,漂亮哥哥,你怎麼不找點叫我。今天又好多事呢!”
說着,福九騰的站起身就從牀上跳了下來,邊跑邊跳着腳的穿鞋,“今天要和老祖一起去護國寺的。要是去晚了,大師就要去坐禪了,見不到了。”
蕭韌熙趕緊蹦到地上,將福九給拉住,“不梳頭不洗臉的往哪跑!”
說着,蕭韌熙抓着福九就要去洗臉。
“誒呀,不在這洗了,我去老祖那邊,讓秀兒跟着過去伺候一下就好了!洗完臉我直接就能吃飯了,這樣節省時間。”
福九將蕭韌熙掙脫,轉身就往外跑,邊跑邊喊,“秀兒,秀兒!快點,咱們快去老祖那邊,我還沒洗臉呢!”
蕭韌熙無奈的嘆口氣,然後拿起絲帕開始自己洗漱。
福九能這樣不顧形象的跑出去,他可不行。
蕭韌熙並沒有和福九等人一起吃飯。昨天他已經一天沒去太子宮了,要是今天再不去,瑤華非得崩潰出來殺人不可。
所以,洗漱完了之後,簡單的在自己房內吃口東西,便去前面大廳和薛鼎天請安。
前腳剛邁進大廳,就看到至少三個人在跟着福九忙乎。
薛鼎天坐在福九的身邊,指揮着秀兒給福九夾菜。
蘇舞秋站在福九的身後趁着她吃飯的功夫在給她梳頭,邊梳頭邊訓斥福九:“都多大了?竟然這麼沒規矩。不梳頭不洗臉的就敢出來見人?這是誰家的規矩!我告訴你,薛福久!你下次要是再敢這樣跑出來,你看我請不請家規!”
福九低頭喝粥,和沒聽見似的,只是腦袋總是隨着母親的動作上下點頭,偶爾還喊了一聲:“疼!”
“疼就疼着吧!晚上不睡覺,早上能起來?!哼!”蘇舞秋雖然嘴上說着,但是手上卻輕柔了不少。
金羽西則坐在福九的另一邊給她將糕點都弄成小塊,就怕她吃的太着急,嚥到自己,“慢點吃!這哪裡就有這麼趕了!再說了,不是已經早就派人去山上和大師通過氣了,這晚去一會又什麼要緊!來,吃個紅棗!”
說着,將一個剔除核的紅棗放到福九的小嘴裡。
福九邊吃邊搖頭,嘴裡含着東西說道:“不行!大師的規矩是誰都不能改的!就是皇上也不行!總之,要是不早點去,就見不到大師。而且就算是見到,也是說不了幾句話。嗯,不吃了!”
想到着急處,福九扔下飯碗就要拉着老祖往外走。
“什麼就不吃了!”金羽西趕緊將飯碗給福九又塞回去,“這才吃了多點,都沒吃飽呢!趕緊的,至少要把這個煎蛋還有乳奶都吃了。不吃飽就不能去!”
“誒呀,二奶奶,我真的吃飽了!”福九都無奈了,後來看金羽西一點放水的意思都沒有,只能低頭趕緊將煎蛋塞到嘴裡,然後又兩口三口的將乳奶喝掉纔算是罷休。
可是最後一口,福九是真嚥到了,半天都沒緩過來。
“一天天的就是這樣着急,也不知道都在急什麼。”金羽西邊給福九拍後背邊無奈的說道:“給大師們準備的東西都已經裝車了。香油錢呢,也已經讓薛伯帶着了。而且,給皇上和皇后也備了一些東西,你要親自給皇上送過去,知道嗎?”
福九趕緊點頭,這些話都說了無數遍了,她當然早就記住了。
“那就好。我讓你二哥跟着你和老祖過去,這幾天也不知道薛英怎麼了?一點精神都沒有。所以,爲了不讓你看你大哥的臉色,二奶奶今天就不讓他去了。你要早去早回,好歹今天是小年,晚上你還要回你婆婆那去看一眼呢!”
福九又是點點頭。
旁邊一直皺着眉頭側耳傾聽的薛老太爺實在受不了了,瞅着金羽西說道:“老二媳婦,你這是多大歲數了?怎麼比我還墨跡!我都聽煩了!行了,小九,走吧!跟老祖去看明心大師!再在家裡呆一會,我都能被說睡着過去。”
直到此時,薛鼎天才轉頭看見一隻站在一邊等着和他請安的蕭韌熙。
“韌熙啊,你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啊!”薛鼎天捋着鬍子問道。
蕭韌熙趕緊過去笑着說道:“老祖,我今天要去宮中辦差。回來會晚點,正等着和您請安呢!您老說話呢,我只能等着!”
薛鼎天聽了笑着點點頭,“好,好!你去吧,我一會要和小九去護國寺見皇上。你不用擔心,沒事。晚上要是回來晚就告訴家裡一聲,也告訴你爹孃一聲,別讓家裡惦記。”
“是!”蕭韌熙趕緊躬身回答。
“還有,我已經知道了你們小夫妻在努力生孩子。很好!這一點你最讓老祖得意!趕緊生,趁着老祖還不糊塗,還能給我小包子存點私房錢就趕緊生。生完了啊,就放到老祖這養,你們都愛幹嘛幹嘛去。不妨礙你們這些少年人繼續折騰!”說完,薛鼎天還鼓勵的對蕭韌熙眨眨眼睛。
蕭韌熙如同得了聖旨似的,趕緊說道:“放心,老祖!這事我心裡有數,爭取一年一個,最差也得三年生兩!”
蕭韌熙的話讓屋裡人都樂起來,連福九都羞紅着臉頻頻點頭,她就是這麼想的。
“好!好!好!多多養娃纔是最好的!”說着,薛鼎天哈哈大笑起來。
這可能是薛鼎天這幾天笑的最開心的一次了。
蕭韌熙也沒敢再過多做逗留,趕緊行過禮之後就去宮裡了。
只是,臨走的時候還偷摸和薛峰嘀嘀咕咕的說了一陣,纔算是徹底離開。
福九收拾完了,也攙扶着薛鼎天一起坐上馬車。
因爲這次福九並沒有帶別人,所以,便和老祖坐了一趟車。薛峰和秀兒就騎着馬跟着他們慢慢走。
出了城,離護國寺越近,薛鼎天就越沉默,臉上的神色也很是不好。他今天見到明心大師,只有一件事必須要問問,薛家的劫難是不是已經來了?如果真的來了,還有沒有化解的辦法。
“老祖,你怎麼了?”福九很敏感的感覺到薛老太爺的變化,不由得走過去坐到老祖身邊,低聲關切的問道,“這幾天我就看您老是心事重重的,一點都不高興。而且還老是和爺爺還有爹在偷偷的說什麼,到底出了什麼事啊?四娘去哪了?怎麼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她了。”
薛鼎天聽福九問起,才慢慢的轉過頭,拉着福九的小手,臉上的皺紋佈滿陰霾的說道:“小九,咱們家啊,以後可能不太平了啊!”
“老祖!到底是怎麼回事嗎?”福九都有點着急了,靠着薛鼎天旁邊看着他說道:“您不可以老拿我當小孩子了!我都要給您生重重孫了,您還老瞞着我呢?!我就覺得今年家裡處處都不對勁。今天都已經是小年了,可是二爺爺和我那些叔伯卻一個都沒回來。
剛纔我問二奶奶說他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時候,二奶奶也老是支支吾吾的,說什麼過幾天!以往過年的時候,小年了,就算是二爺爺不回來,但是四叔肯定帶着三哥也回來了。今年可倒好,不但人沒回來,連信件也都沒有。我問過門房了,他們說什麼都沒有收到。”
說着,福九低頭鬧心的揪着自己的衣角,“老祖,我有種不好的感覺。總覺得家裡要發生大事了。而且,我覺得我的福氣好像都用光了似的,這階段老是出狀況,連思濃姐姐都被我連累了。感覺真是糟透了!”
薛鼎天聽福九這樣說,趕緊將小孫女拉到自己的身邊,拍着手說道:“你就是想多了。咱們家啊,有老祖在就什麼事都沒有!你就安心的生孩子,什麼也別想!好好過你的小日子就行!”
說完,薛鼎天保證似的用力拍了拍福九的小手。
福九靠在老祖的身上,卻半天沒說話。這一次,她覺得老祖也許都要保不住了,因爲薛家的風雨已經開始了,否則四娘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家?更關鍵的是,離開家的四娘到底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