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寺乃大楚國寺,地處大楚最正中的一座高山武陵山上,武陵山地理特殊,四周環了三座直矗雲頂的山峰,唯留一面地勢平坦,方便衆人進出。三座山峰名爲指路峰,取自仙人指路之意,而正中武陵山中國寺實際寺更是爲所謂的仙人指路添上了一筆神奇的色彩。
實際寺的大門難不難進,衆人不知,唯一知道的是,即便人已在山腳下,還是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阻攔。山腳下是一座山村,名爲武陵村,武陵村裡居住着世代在此休養生息,靠這裡的山水生活的村民。
村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靜平和的進行着每日的生活,據說這一塊地方,因爲毗鄰有無數傳說的實際寺,就連改朝換代的戰火也從未被波及到。
馬蹄聲踏破了村裡的寧靜,村民們站在一旁,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注視着這一羣不速之客。
這裡的雪才停沒有多久,或許因着還在年節,家家戶戶的門上、窗上都貼着熱鬧喜慶的春聯福字,他們並沒有那等見到不速之客的慌張,只是好奇的往這裡看了幾眼,夾雜着小聲的議論。
“諾,又來了一羣慕名而來的呢!”
“天光大師他老人家最近身體好像還不錯。”
“他當家的,明日一早送上山的菜準備好了麼?”
“誒,自從寺裡那幾個喜歡偷吃葷腥的傢伙走了之後,咱們的雞鴨鵝就再也沒有少過呢!”
……
這一次來的似乎是一羣武人,人人身上帶着刀劍,靠近便覺的涼颼颼的,騎在高頭大馬上。
路過的小童舉着竄天猴高興的跑來跑去,見到前來的不速之客沒有半點慌張,只是吮着手指頭喊道:“爹,他們好威風啊!”
“再威風哪有天光大師威風!”
“天光大師有什麼威風的?跟村裡的爺爺們一個樣,一點也不威風。”小童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
另有小女孩打趣道:“上一回狗子還伸手抓花了天光大師的臉呢,天光大師直喊疼,一點都不威風。”
“你們不懂!”一旁揹着籮筐割菜的村民嘆道,“天光大師是真的威風,你們長大就懂了。”
那個看起來慈眉善目,整天笑嘻嘻,說話和顏悅色的大師雖然從不殺生,也從不以勢壓人,卻能令得無數厲害的人慕名前來,那才叫真正的厲害。他不動手不是因爲他不能,只是不想,如此而已。
爲首的男子看起來不過四十上下,生的眉飛入鬢,雙目銳利,他翻身下馬,引得小童一陣叫好。身後的武人只是保持着一手搭在兵刃上的動作,低着頭不動。即便人不多,不過區區二十多人而已,卻彷彿整裝待行的軍隊正在原地待命。
男子笑了笑,從身邊摸出了一把糖遞了過去。
“謝謝叔叔!”
“叔叔真好看!”
……
小童們參差不齊的道着謝,接過糖卻驚奇的並沒有立刻吞下去,而是將糖剝給了經過野狗吃。
野狗“汪汪”叫了兩聲長長的舌頭卷着糖果吞了下去,依舊活奔亂跳、精力旺盛的在菜地裡跑來跑去搗亂,被村民趕到了一旁。
“它是你們的朋友麼?”那不速之客指着撒歡偷跑的野狗,笑道,“所以將糖分給它吃?”
高高興興吃着糖的童子們搖頭:“不是。”
“張姐姐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童子們的聲音響亮而又清脆,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先讓大黃吃吃看嘛,大黃沒事我們再吃。”
這似乎跟想象的不一樣啊,原來以爲是朋友間的互相分享,但現在這幾個孩子做的事情卻不像是善事啊!
不速之客聞言笑了:“這樣的話,那糖若是真有毒,大黃不就會死了麼?”
“它貪吃啊!”
“它啃壞我們家的菜地!”
“讓它看家它偷了我們家的雞!”
“它不是好狗!”
“狗子家的小黃纔是好狗呢!”
……
童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響了起來。
“它雖是壞狗,可也是一條生命啊,你們這樣會害死它的,不會不安麼?”不速之客又道。
“不安是什麼?”
“什麼叫不安?”
“不安是誰啊?”
小孩子還不懂什麼叫不安啊!
“如果真的有毒,害死大黃的可不是我們,是下毒的人跟它自己的貪吃害死的它,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童子們七嘴八舌的說着,“張姐姐教我們的呢!”
張姐姐啊,不速之客微微揚眉,彎了彎脣角。
小童子嘰嘰喳喳的說着自己的觀點:“別人對我們好,我們也要對他好,別人對我們壞,我們要更壞!”
這觀點,果然像信中的那個女孩子說出的話啊!會說出這種話的,可一點都不像張昌明那種正義之士。
割菜的村民卻叫了起來:“你們好的不學學壞的!那偷雞賊又來了嗎?還有那個什麼姓高的老光棍,他們是不是又來了?不好,得叫大家小心了,莫要被他們偷了雞。”
村民說罷,進屋拿了銅鑼“噹噹噹”敲了起來:“小心咯,偷雞賊又回來咯!”
童子們參差不齊的笑了起來:“還有白頭髮的哥哥老偷我們的糖吃!”
誰去管你們的糖啊,村民沒理童子,只是敲着銅鑼挨家挨戶的通知了起來:偷雞賊又回來了呢,記得做好防範。
童子們哈哈大笑起來:“纔沒有回來呢,瞧大叔緊張的。”
“張姐姐上回說要去長安了,帶漂亮的麪人給我呢!”有童子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扎着羊角辮的女童嘆了口氣:“可能一走又是幾年吧!張姐姐跟高大叔每回一走就是幾年不回家呢!”
“只是每回回來都會給我們帶好多好吃好玩的。”有個童子小大人模樣作出一副哀傷的樣子,“上一回張姐姐拿一個糖人換了我們家一隻雞,我被爹爹打了一頓呢,明明糖人比雞好玩多了,爹爹不懂呢!”
“還有高大叔前不久給我們做的水車壞了,修了一直都沒有修好。”童子們紛紛議論着,比劃着水車的模樣,“都不能轉了呢,村裡的驢可懶了,拉石磨拉的可慢了!”
“下一回拿驢跟張姐姐換糖人吃。”
“驢那麼大,應該能換十個,哦,不,二十個糖人了吧!”
“我們家的牛也偷懶,應該能換三十個了……”
不速之客卻忽地出聲打斷了童子們的說話:“那水車壞了麼?在哪裡,我去看看。”
“咦?叔叔,你會修水車麼?”童子們驚奇的問道,卻已有人邁着短腿興奮的在前頭帶路了。
“看看再說吧!”他垂下眼瞼,深吸了一口。
廟遠先生,姓高,名廟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