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幾句話的後果就是躺在地上的薛三小姐翻了翻眼皮昏了過去。
有人回過神來,不悅的看向姐妹二人:“她人遭此大難,你二人在這邊陰陽怪氣的作甚?跟她有仇不成?”
“是啊!”迴應的聲音清晰且簡短有力。
呵斥之人:“……”有人在那人耳邊如此如此說了幾句,又道吏部已經查出一些了,至少到目前爲止,薛三小姐並不能從其中摘出去。
那呵斥之人臉色一僵,看向躺在地上的女孩子,很是可憐,這麼一層一層的摔下來,連半空中的長卷佛經上都染上了血跡,看起來有些不忍心,於是他便道:“便是當真有仇,也不能出口惡言,此非品行端方者所爲。”
推着推椅的衛瑤卿對衛瑤玉說了一句“咱們走吧,別在這裡看着了。”而後推着推椅轉身,看向那出聲的權貴,年紀挺大了,看起來倒是個文雅的老者模樣,她笑了笑,對上那老者蹙眉的神情,道:“品行小女確實未修到家,要不,你上書陛下罰我幾個月俸祿?”
說她說風涼話,她認了,那你去上奏陛下吧,說風涼話不管哪條大楚律典都不至於要下大獄,頂多罰些俸祿罷了。
老者氣的臉皮抖動說不出話來,末了,纔對着離去的姐妹二人罵了一句:“無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
“六妹妹,我們這樣會不會惹什麼麻煩?”衛瑤玉看了眼身後,已有人站出來讓賓客莫要慌亂了,她們走向安樂公主身邊,這裡已經集聚了不少女眷,畢竟這種事情,尋常女眷都是敬而遠之的。
“不會,頂多說我無恥罷了,但可沒有哪條律典規定無恥就要下大獄的。”少女輕笑一聲不以爲意。
“那你真是耍賴。”衛瑤玉說道,而後看向四周,似乎有些不放心,壓低聲音道,“這件事……不會同你有什麼關係吧!”今日六妹妹突然帶她來赴宴,結果就看到了這一出,她心裡有些慌。
“放心吧!”衛瑤卿安慰了她一句,雙眸在夜裡漆黑而明亮,“否則我又怎敢推二姐姐過去?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那就好。”衛瑤玉似是送了一口氣,挺直的身子也放鬆了下來,靠在靠背上,“不然還真真叫我擔心呢!”心裡有一種很矛盾的情緒,一方面,她知曉自己的六妹妹不是尋常女子,真要殺人估摸着也是會的;另一方面她雖仇恨,卻又不大希望六妹妹手上染血,這種情緒很矛盾。就像明知六妹妹並非白紙一張,還要努力把她塗白了一般。
推着推椅的少女神色如常,如果有別人在場或許能聽出她的回答中有些問題,聽起來像是否認了,實則卻不過打了個太極。有沒有關係?她不知道,因爲連她自己也不清楚有沒有關係。她沒有出手做任何事情,但薛三確實自己跳了下來。而她,不過是預見到了她的狠毒,她的貪,也預見到了很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一切都是她的推衍,從出現在小樓頂上的是薛三而不是薛二開始,她就知道,這一次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有人在慌亂中調來了官兵,與清河別苑的守衛一道涌了進來,人羣慌亂時,還是需要武力鎮壓,不管這些人是普通的百姓還是上層的權貴。
當官兵涌進來圍住和擋住了衆人的靠前,嘈雜聲依舊,還夾雜着一兩聲驚恐的哭聲,彷彿驚魂未定。但人羣卻顯然已經不再慌亂。
“跳樓的是薛三小姐,我看到了呢!”漸漸冷靜下來的人開始議論了起來,誇張的拍打着胸脯,“我看她身上繫着綵綢,原本以爲沒事的,畢竟飛天舞也是這麼個玩法,誰知道就這麼直直的往下掉了,那綵綢根本沒繫牢。”
“許是如此吧!不過真真是嚇死我了,她在上頭又蹦又跳,還老走到邊緣嚇我等,結果好了吧!出風頭了吧!”這就帶着幾分惡意了,在清河長公主宴上表演的小姐不少,先前薛三小姐玩了這麼一出,可謂驚豔,自然也惹來了不少嫉妒和不滿。
“現在倒好,果真是如她所願,出盡風頭了。”女孩子的語氣裡不無嘲諷,散發着惡意,對上旁人的勸說“你別說了,都這樣了!”也不以爲意,“怎麼?她自己跳下來的,與我何干?我說的不是事實麼?”
口出惡言的永遠不會只有一兩個,她與衛瑤玉如果說是有仇的話,那麼這些女孩子就純粹來自於嫉妒了。
作爲主人的清河長公主身邊站着顯然嚇得不輕的長樂縣主,作爲母親,她正安撫着自己的女兒,看向夜空裡那小樓上飄揚的四條長卷佛經,其中一條染血的尤爲醒目,她神色冰冷的看着佛經,沒有說話。
嘰嘰喳喳、嘈雜的議論聲漸漸歸於平寂,夜深了,如果沒有這場意外,他們眼下就該宴罷回去休息了,睏倦涌上心頭,前方身居相關職位的權貴早已在第一時間站了出來,宮裡的太醫也被喊來了,指揮着人,把一息尚存的女孩子擡到屋裡去。作爲薛三小姐的姐姐薛大小姐滿面愁容,雙眼微紅的跟在薛三小姐的身邊,早有人發現了,事情鬧的這麼大,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薛二小姐呢?人去哪兒了?”
官兵過來時早已把苑中的賓客都趕了過來,眼下東瞅瞅西瞅瞅,就是沒有人看到薛二小姐。
薛二小姐的模樣可不是那等掉進人堆裡找不出來的長相,就算掉進人堆裡,按理說也一眼就能找到了,但偏偏,此刻薛二小姐就是不見了蹤影。
林立陽按捺住“罵娘”的心思,板着臉上前回道:“到處找了,沒找到薛二小姐。”他就晚上最後一撥巡夜,巡夜完畢之後,就能回去睡覺了,結果這邊宴客玩來玩去玩出了人命。
真是吃飽了撐着!他暗罵,心中悲憤不已:都聽說快打仗了,這裡倒好,宴會玩樂也就算了,還玩出人命來了,大庭廣衆之下從樓上跳下來了,還特麼真是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