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凡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衛瑤卿卻自顧自的說了下去:“蔣忠澤的生辰八字指他有雙生之相,他應該有個雙生兄弟。”
劉凡聞言便笑了:“衛天師覺得蔣忠澤有個雙生兄弟,一個在宮中躺着,一個在外行事?”
衛瑤卿點頭:“不錯,我還真是這麼想的。因爲如果真是如此的話,很多事情也能解釋的通了,而且照如此說來,蔣忠澤也是知曉內情的那個人。”
劉凡道:“如此的話衛天師可以抓住蔣忠澤,然後再稟報陛下拿人就是了,爲何還要問我?”
“我話還未說完,”女孩子語速不急不緩,接着道,“我問過狄方形,以他對蔣忠澤的關注,卻從未聽他身邊親人提過他有個雙生的兄弟,我便猜測那雙生兄弟從一出身就死了或者被抱走了。當然,這些也只是猜測,無法證明,因爲蔣忠澤並非權貴出身,他在讀書入仕之前的過往查起來並不容易,且父母雙親早已去世,要查這個很難,更遑論蔣忠澤中了毒,根本無法開口。”
劉凡沒有說話,只是認真的看着她,等她說下去。
“猜測只是猜測,永遠做不了證據。我們無法推斷出蔣忠澤這個雙生兄弟有沒有長大,有沒有出現在蔣忠澤的身邊,以及蔣忠澤知曉不知曉這個兄弟的存在。若是知道這個人的存在,是不是他們二人一起爲瞞天過海演的一齣戲還是蔣忠澤對此事自始至終毫不知情。”
“所以後來我和狄方形去了一趟蔣府,在蔣忠澤的書房中發現了一樣有趣的東西:一本記事本。”
劉凡在一旁適時的感慨了一聲:“看來蔣大人是個細緻的人”
“一開始我也是這麼以爲的。”衛瑤卿道,“但是後來,我發現這本記事本細緻到事無鉅細,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吃了什麼事物都要記錄。”
“天下有怪癖的人不少,他這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怪癖吧!”劉凡道,“細緻些也沒什麼錯。”
衛瑤卿道:“我懷疑他不是細緻,是記憶不大好,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記憶不好。”
劉凡笑了笑,道:“所以呢?你同我說這些做什麼?衛天師,我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不介意在這裡聽你講故事,只要你願意講,我可以繼續聽下去。蔣大人記憶不好,可以去看大夫,符醫可治不了這個。”
“那就不說了。”衛瑤卿見好就收,“劉凡,我想知道請你殺李修緣的到底是蔣大人還是另有其人?怎麼才能找到那個人?”
劉凡輕笑了兩聲,搖了搖頭:“衛天師都猜到這些了,我還有什麼可說的?至於請我的那個人是蔣忠澤還是另有其人我也辨不出來,至於長相倒確實是蔣忠澤的長相,只是是不是他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告訴你請我的那個人應當是那日被陛下扣留在宮中的那個人。”
“至於爲什麼要接下殺李修緣這件事,是因爲……”劉凡伸手指向她,“想看看衛天師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如今看來確實沒叫我失望。”
衛瑤卿瞟了一眼他蒼白的臉色,翻了翻眼皮,道:“你都這樣了,還這麼愛折騰,也不怕短壽?”
聽到她提“短壽”兩個字劉凡“哈哈”笑了起來,待到笑夠了,才漫不經心的收了笑容,:“聽說你擅長點煞除惡,我擅長的卻是算壽數。怎麼折騰都是這麼點,那還不如多折騰折騰。”
衛瑤卿攤開手掌湊到他跟前:“那你幫我算算我這禍害能遺多少年?”
劉凡一怔,隨即大笑起來,卻因爲笑的太急,一下子被嗆到了,忍不住一陣咳嗽。
衛瑤卿站在一旁雙手垂立,也未出手扶一扶他,而是靜靜地看着她。
“真不是什麼心善的女孩子。”待到劉凡咳夠了,忍不住感慨道,“衛天師放心,禍害遺千年這句話還是有道理的。”
衛瑤卿朝他擡了擡手:“多謝吉言。”
劉凡再次大笑了兩聲,而後繫緊斗篷領口的繩結,看了眼遠處燈火輝煌的長安夜市,擡手道:“衛天師,劉某住在百勝樓旁的客棧中,隨時恭候大駕!”說罷轉身帶上檐帽離開了。
衛瑤卿並沒有目送他離去,在聽到腳步聲漸遠之後便蹲了下來,伸手扯了扯腳邊呼呼大睡的敲鐘老漢的鬍子,道:“醒醒,起來了!”
抱着錢袋的敲鐘老漢睜開了眼睛,雙目在昏黃的燈光中亮如星子。
慢慢的撕扯着下巴上的鬍子拉碴,裴宗之道:“我早說過,劉凡風吹就倒的你放心就是了,我不來也不要緊。”
“風吹就倒的那還能摘李修緣腦袋像摘西瓜一樣?你以爲李修緣是泥捏的麼?”女孩子誇張的叫着靠近他,“還有陳善的人也會來殺我的,他們都想殺我,欺負我這等柔弱女子,你可要保護我!”
裴宗之雖然沒有推開她卻也默默地瞥了她一眼,道:“你一點都不柔弱。”
女孩子眉毛一豎,伸手“唰”一下的把他下巴上的鬍子扯了下來,斜睨他,“你去濟南的路上可不是這麼說的!”
裴宗之摸着自己微紅的下巴,神情疑惑:“有麼?我怎麼不記得了!”
女孩子白了他一眼,轉身下了樓。
鐘樓之內旋轉的石階兩旁並未點燈,於其中行走的兩個人卻視黑暗於無物,壓抑細碎的低語聲傳來。
“明天我要去大理寺,你記得保護我。”
“大理寺裡官差那麼多,哪裡需要我保護?且就算要動手,大理寺易守難攻,也不好行刺吧!”
“我怎的從未發現你廢話這麼多?來不來?”
“……好吧!”
……
夜風吹來,樓頂上的敲鐘老漢一個激靈,從酒醉中醒來,一睜眼所見的是綁在自己腰間的繩子,繩子一端拴在樓頂之上,扯了扯,綁的還挺牢的。
擡頭圓月當空,風景倒是別緻,老漢感慨了一聲,只覺得在鐘樓敲了一輩子的鐘也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夜景,臉上的笑容漸漸舒展開來,只是這笑容還未來得及綻放,一低頭,便看到了身下密佈的瓦片,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哪個天殺的不懂事的混蛋小子將他綁到樓頂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