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挽着戀瑾的手臂憤憤而去。
謝政遠站在飯店門口，還維持着緊握她手腕的動作，看着她遠去，長髮和白裙在晚風中飄揚的背影，腦子裡全是剛纔她發怒警告的兇悍模樣，不禁啞然失笑，手指握了握，捏到一把空氣，這才無奈地把手放進西褲褲兜。
紀暖颯和王戀瑾到了附近一家咖啡館，剛點了咖啡，戀瑾的手機就響起來，是趙主任打來的，戀瑾尷尬地笑了笑，猶豫之後索性直接掛斷。
“接一下吧，不然阿姨會擔心的。”
“她會擔心，她擔心我毀壞了她的形象。”戀瑾沒好氣地把手機扔進包裡，不想再管，端起咖啡大口大口地喝，完全把咖啡當成了壓火的白開水。
暖颯也沒再說，戀瑾的情況她很清楚。那個樑宇崇是醫院院長的兒子，如果和他結婚成家，無論是對同爲醫生的父母，還是即將踏入醫途的她來說，都是莫大的幫助。
戀瑾放下咖啡杯，一本正經地看向暖颯，“說吧，又發生了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沒什麼。”紀暖颯不以爲意地說，擡眼遇上戀瑾怒火中燒的面容，她癟了癟嘴，“好吧，都告訴你。”
接下來把這兩天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她。
戀瑾聽完，一愣一愣的，神情呆滯，眼神空洞，好似一個盲人，好半天都沒能從暖颯的講述中回到現實。
咖啡店裡播放着《雨一直下》，張宇低渾的嗓音在咖啡店裡迴盪，將這傍晚的空氣都唱得濃厚起來。
暖颯看了她一眼，喝下最後一口咖啡，提包就要走。
“暖姑娘，”戀瑾揉了揉鼻尖，目光堅決地看着暖颯，“你們家的事我幫不上……不對，我可以幫一點！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對謝政遠抱幻想，要是我犯了，你就抽我！但是，你和聶梓嵐，如果你放不下……”
“瑾！”暖颯嘆了口氣，瞧着她那欲哭又不敢哭的樣子還要擺出一臉嚴肅，真讓人哭笑不得，“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要你做什麼，就是要你明白我的境地，像你說的那樣，從此你停止對謝政遠的幻想。其他的，什麼都不要你做！”
“可是……我還是覺得……”話到這又止住，腦子裡跳出了一個想法，她起身把暖颯已擱在腿上的包奪了過來。
“你做什麼？”
戀瑾把暖颯的錢包和手機取了出來，又把自己的取出來，邊搗騰邊振振有詞地說：“再怎麼說我們也曾是紀家三小姐，哦？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一些細節上可不能讓人小瞧了！你在謝家，很有可能要和以前碰過的那些富二代見面，配備上不能輸！”
“喂，王戀瑾！你這是在做什麼？你給我還回來——”
戀瑾避開暖颯伸去的手，瞪起眼警告，“你給我安分點兒！我這都是爲你好！”說着，快速地把手機交換，取出自個兒錢包的一張卡塞進暖颯錢包，又把一百的現金全掏給她，“卡的密碼是我生日，除非你沒有良心，否則不可能不知道！喏，收回去吧。”
暖颯看着鼓脹起來的錢包和換了樣的手機，眼眶一度溼潤，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把臉埋在掌心裡，低低啜泣起來。
“喔唷，紀暖颯！你還在我面前裝什麼被感動得一塌糊塗？趕緊別裝了！”戀瑾嘴上不饒人，可淚水已在眼裡打轉個不停，隨後把手機和錢包拍在暖颯咖啡杯旁邊，“你我還不瞭解？沒心沒肺的混世小混蛋一枚！現在是怎麼回事？去了一趟牢獄，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了？”
“你說話就不能好聽點兒啊？！”暖颯擡臉埋怨，臉上抹了淺淡的妝容，淚水掃過，痕跡明顯得誇張，像一隻花貓。
戀瑾被訓得怔了怔，盯着對面的花臉，片刻，失聲而笑，“要聽好話，那得回到不認識你之前。說實話，紀暖颯，我現在變成這樣，你得負責！”
掏出溼巾遞過去，她呼出一口氣，變得嚴肅起來，“說了這麼多，我現在正兒八經地跟你說一件事，你聽了不準急着抗議，要等我說完纔有發言權。”
正在擦拭淚痕的暖颯一聽，愕然地看向戀瑾，見她一臉難得的嚴肅，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暖姑娘，我知道你很牴觸，但是從理智的角度來講，答應謝家老爺子的安排，去展飛控股工作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瑾，你……”
“你聽我說完！”就知道她會打岔，戀瑾並不焦急，耐心依舊，好似一位循循善誘的老師，“既然那是你家的東西，你就應該去看着守着，核心的部分依然要由你來掌握，這樣纔對！而且，那樣的話，你和謝政遠能多接觸，有利於你尋找證據。”
“我現在連怎麼找證據都不知道。”
“所以更要接近他啊！”
暖颯呼出一口氣，“拜託，你當這是在拍諜戰片啊？”
“我知道這不是諜戰片，但是……不管怎麼說了，你去展飛控股都是有必要的！”戀瑾猛地傾身，抓住暖颯的手，投以委以重任的眼神，“就當是爲了不讓你身無分文，接受吧！”
“喂，王戀瑾，你一點都不嚴肅好不好？”
戀瑾面露失望之色，靠坐回椅背，開始收拾包，“我嚴不嚴肅不要緊，我說的事情本身嚴肅就行。紀暖颯，好好想一想吧，眼下還有比你靠自己能力養活自己更重要的事嗎？”
暖颯張了張嘴，發現無力辯駁，蔫蔫地垂下了眸。
戀瑾把裝有她衣服和鞋子的包擱桌上，起身道別，“我得回去了，再晚要被慈禧拆了的。你也回去吧，好好想一想。”
說完她就走，留尚未想通的暖颯呆坐着繼續想。
其實戀瑾個人並不知道這樣建議是對是錯，她只是想盡快讓暖颯能夠憑自己能力養活自己，故而展飛控股是不二選擇。她在那顯露身手，還可以滅滅謝政遠的威風，讓他不敢再小瞧暖颯。
多年後，戀瑾想起那個傍晚，不但不後悔那般建議，還引以爲豪，因爲不管是好是壞，不管那條路多坎坷多艱辛，他們有機會熟悉，有機會走近對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