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怎麼就這麼淡定?一路上就不問問老頭子找你什麼事?”
“有必要問麼?問了你也不知道。”陸笙給沈凌一個你是白癡的眼神。
“你怎麼就……等等,你是不是猜到什麼了?”
“什麼?”陸笙疑惑的看着沈凌。
“你一定是猜到了是吧?否則你怎麼會穿的這麼正統?嶄新的官服,頭戴玉冠……你平時可不是穿的這麼正式的。對,你是不是猜到了?”
“第一次見駕嘛……必需穿的正式一點……”
陸笙的話,瞬間戳破了沈凌殘留的幻想,露出了略帶委屈的表情,“是不是我演的一點都不像?是不是我心裡想什麼一點都瞞不住?”
“你瞞了麼?這一切不都是你故意暗示給我知道的麼?”陸笙的話,再次往沈凌的胸膛捅了一箭。
進入王府,在陸笙的感知之中,至少有十個高手在王府的角落中瞄着。能被陸笙稱之爲高手的,那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這防衛等級,和之前空曠曠的王府絕對是天壤之別。
跟着沈凌七拐八拐,終於兩人在一個拱門門口停了下來。沈凌正了正神色,給陸笙一個眼神之後進入拱門。
院中,南陵王沈若虛正在和一箇中年男子下棋。不用猜陸笙也知道這個渾身上下普普通通的男人,就是大禹帝國的主宰,蒼穹之下最爲尊貴的男人。
一怒可化雷霆,揮手可伏屍千里的大禹帝皇姒錚。
雖然當年參加殿試,陸笙見過皇帝。但那時候皇上作爲出卷考官,而且隔着簾幕所以陸笙沒有見到面容。
“臣沈凌參見皇上!”
“臣陸笙參見皇上!”
陸笙微微躬身抱拳,並沒有如宮廷戲之中的啪嗒一聲跪倒在地,然後再啪啪磕頭。這種事,陸笙做不出來。當然,這個時代也沒有人會讓他這麼做。
民間有話,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哪怕是皇坐之上的男人,也不能讓一個成年男人跪。
當然,換了是皇子的話那是必須要跪下的,誰讓他是你爹。尋常臣子晉見,只需躬身就好。
“嗯——”姒錚低沉一聲算是應了,但他彷彿陷入到了棋局之中無法自拔。手中捏着黑子,但卻遲遲不能落下。
姒錚盯着棋局,如一座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陸笙和沈凌也耐着性子站在一邊等着,他是老闆,他最大。陸笙心底這麼安慰自己。
“呼——”姒錚突然吐出一口濁氣,伸手招了招,“你們兩個過來,幫我看看,我下一步該往哪裡走?”
“皇上,你這是犯規啊,我們對弈,你怎麼能請外援?”
“你我對弈,本來就非勢均力敵。我是大禹帝皇有大禹子民相助,你沒有。只要請我大禹子民,都不算外援。”
“……”沈若虛怔怔的看着姒錚,心底也許早已罵了一句老流氓。
“沈凌,你說我下一步該怎麼走才能贏了你爹?”
沈凌正要說話,但在開口的一瞬間,冥冥之中有一股不詳的預感。眼角撇去,發現了一道閃動着精芒的眼神透射而來。
眼神的意思很明確,很直白。你敢多嘴,老子揍你!
背脊一陣拔涼,沈凌頓時打了一個冷顫。臉上擠出了一個欠揍的笑容,“皇上,您和我爹的棋力太高,臣僅看一眼就深陷其中難以掙脫。現在腦海中除了震撼之外,再無其他念頭。”
沈若虛的臉色微微好轉,姒錚的臉上露出可惜。
“就知道指望不上你,閃一邊去。”
“得嘞!”沈凌偷偷抹了把額頭的汗,算是逃過一劫。
陸笙嘴角微微抽動,在進入拱門的瞬間,陸笙依稀聽到有人輕聲說了一句,兩個臭棋簍子。不知道說這話的,是不是沈凌?
陸笙餘光掃過棋盤,整個棋局瞬間映入腦海。
在這電石花火之間,陸笙不僅已經對整個棋局瞭然於胸,甚至對這個棋局是怎麼下到這個程度的也逆推了出來。
沈凌的評價,還是很公道的。
兩個人,都是臭棋簍子。放在陸笙前世的話,也就少年班三段水平。不誇張的講,這棋局陸笙有九種辦法破解。
“陸笙,你說說,下一步該下哪?”
陸笙可不會理會沈若虛的警告,手指一勾,一顆黑子彷彿被無形的手牽引一般,乖乖的落到棋盤之上一處空處。
“咦?”沈凌詫異的看了陸笙一眼,“你這控物的手法,倒和老夫的御劍術有異曲同工之妙之妙?”
“王爺過譽了,不過是尋常的控物之術,比起南陵王府的百里飛劍不值一提。此功法名擒龍控鶴功。”
“擒龍控鶴?不錯不錯!不過陸笙啊,你是不是不懂下棋?”姒錚微笑的展開摺扇風度翩翩的扇了扇說道。
“回稟皇上,臣略懂。”
“你此子下在這裡不是自絕生路麼?此子落地,大龍就沒了啊!”
“嘿嘿嘿,皇上落子無悔。”沈若虛得意的取走棋盤上的黑子。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此乃,置於死地而後生。”說着,陸笙又在遠處的空處落下一子。
“好句!”姒錚頓時驚歎一句,陸笙隨口而出的兩句詩,看似簡單但細細品味之下卻道盡了人生際遇無常,深含哲理。
“那本王就看看,你如何至於死地而後生。”沈若虛看到陸笙在遠處不相干的地方另起爐竈,連忙大刀闊斧的追殺陷入包圍的黑子。
當沈若虛將黑子清除之後正要趁勝追擊,突然懸在空中的白子竟然無處落下。
恍然間,黑白子竟然形成了分庭相抗的局面,而且,有幾顆黑子,已然成了埋在自己腹中的釘子,無法拔出,卻又如芒在背。
好好的一幅順風,竟然在落子間突然間形式翻轉。
“哈哈哈……好好好!”姒錚得意的大笑起來,“朕雖下棋下不過你,但朕手中人才濟濟。朕勝不了你,自有人能替朕扳回局面。若需,你輸了啊。”
“臣……自愧不如!”沈若虛也沒有羞惱,撫摸着下巴灑脫的放下棋子,“能敗在陸笙手中,也是情理之中的。陸大人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端是人間不可得的奇才。”
沈若虛故意在人間不可得的字眼上加重了聲音,意在告訴陸笙我已知道你不是出自紅塵俗世。但陸笙的表情卻是一臉淡然,彷彿根本沒聽出言外之意。
“王爺過獎了,小子只是僥倖看出了此局的破綻。”
“世間哪有這麼多僥倖,僥倖是需要真本領做依託的。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那纔是僥倖呢。這些年,事沒幹出多少,但功勞沒有少撈,都是沾了你的光啊。”
這是親爹,絕對沒錯。
一邊的沈凌抽了抽嘴角。
“陸卿!”突然,姒錚合上摺扇淡淡的叫喚道。
“臣在!”陸笙立刻正色躬身應道。
“自你科考出仕到現在,一年半了吧?”
“一年零七個月。”
“是啊,才一年多,可你破的案子,立下的不世功勳卻是旁人一輩子都望塵莫及。朕一直壓着你的賞賜,可怎麼壓着都壓不住。
從你蘇州破案開始,到滬上府,到金陵城,到江北道,那些大案要案,都是可以動搖國本震驚朝野的大事件。
若沒有你阻止這一切,朕不敢去想朕的江山被糟蹋成什麼樣。
憑心而論,朕給你升的的官,封的爵,都低了。可是,朕卻不能大肆封賞,朕怕賞賜的重了,以後你再立功勞不知如何賞賜。你可明白?”
“這些都是臣的本分,臣惶恐。”陸笙照着戲本淡淡的回道。
“該你的,朕都記着朕不會賴賬。朕以後仰仗你的還有很多……說起來,這個江山是朕的但何嘗不是你們的?天下蒼生,共撐青天,千年大劫近在咫尺,朕希望你我君臣能齊心合力共渡此劫。”
“皇上,臣斗膽說一句,這千年大劫的說法恐怕是子虛烏有。一飲一啄,自有因果。千年皇朝命運不在天,不在地,而在民心。
民心散了,才能讓宵小認爲可以霍亂蒼生。但若民心歸,天下江山就穩如磐石。百姓在乎的,無非是衣食住行。若能吃飽穿暖,誰會想着造反?
皇上,大禹立國已經千年,但這千年來雖有天災人禍,但百姓大致上還算安居樂業。並無土地兼併,流民四起之勢,這千年大劫,怕是自己嚇自己了。”
“你不是已經看到魔的出現了麼?”姒錚凝重的看着陸笙問道。
“臣連魔是什麼都不知道,如何知道?魔這東西臣不敢不信也不敢輕信。魔真的是天地所生?還是有人爲之?一切的謎團,只有真正接觸了核心才能下定論。
臣不是勸皇上置之不理,而是希望皇上切勿因不可知之事而自亂陣腳。”
“你的話,朕記住了!但玄天府擴編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放。之前朕還有隱憂,爲一個不知爲何的千年大劫而改變朝堂格局值不值得。
但金陵玄天府的作爲,卻讓朕重拾了信心。玄天府擴編,勢在必行。不是爲了什麼千年大劫,而是爲了牢牢抓住百姓們的心,傾聽民心民意,爲子民排憂解難。”
“臣替天下百姓,感恩皇上厚德。”陸笙恰時的拍去馬屁。
“天下十九州,必有十九個玄天府總府,十九州地域不同,民風不同,其困境難處,也各有不同。
所以朕決定,將楚州交給陸卿你了。”
“楚州?”陸笙猛的擡起頭,眼眸中閃過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