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盧劍擡起頭,眼眶之內通紅一片。
看着盧劍悲憤的眼神,過了許久,陸笙的眼神漸漸的柔和了下來。
“說吧!”
昨天,陸笙從府衙回來之後,蜘蛛神神秘秘的來到陸笙的房間。說起了最近蘇州武林發生了一件大事,白相縣有一個武林門派叫景陽門。
最近一段時間,景陽門發出了一則江湖追殺令,追殺他們門內的叛徒敗類盧秦。盧秦本是景陽門大弟子,深受景陽門的器重。
但是在一個月前。盧秦竟然姦殺了同門師妹逃走。景陽門隨即對其發出了江湖追殺懸賞,不求將他緝拿,只求帶回他的人頭。
蜘蛛做賞金獵人這麼多年,自然是有一些情報渠道的。搞到了一張景陽門的追殺令,通過畫像辨認出竟然是盧劍。
好歹和盧劍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幾人的關係還算融洽。所以蜘蛛也並沒有立刻質問盧劍而是悄悄的找到了陸笙。
江湖武林的恩怨仇殺,只要不危及到他轄區的百姓陸笙也懶得管,但要關係到他的屬下,那就不得不管了。
萬一被傳出來提刑司藏污納垢,包庇窮兇極惡之人,提刑司好不容易積攢的名聲就完了。陸笙也不信以盧劍的爲人會做出這等事情,本來也正在考慮找機會問盧劍,現在盧劍主動承認也稱了陸笙的意。
“大人,我是被冤枉的……”盧劍默默的低着頭,雙手緊緊的握着拳頭。渾身劇烈的顫抖,伴隨着沙啞的聲音響起。
“大人,屬下本出生於白相縣境內,景陽門弟子。門內弟子不多,師弟師妹們圍繞着師傅膝下,平靜祥和。
師傅對弟子們極嚴厲,武功不成,不準弟子下山。
屬下苦練了十五年,在一個月前達到了後天七重境界終於被師傅認可可以出師行走江湖。臨行前,弟子和七師妹告別。
七師妹是景陽門的寶貝,也是唯一一個女子深受大家的疼愛,她早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被她軟磨硬泡之下,屬下就答應偷偷帶她下山。
當天夜裡,到了約定的時間卻不見七師妹過來。我便去七師妹的房間看看,當推開門之後,卻發現七師妹渾身赤裸的躺在牀上,瞪着眼睛的死了。
那一刻,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而正在這時,四師弟卻突然到來看到了眼前的一幕。驚叫着喚來了師傅和其他師兄弟。
我沒做,我什麼都沒做……可是,師傅,師弟們都不相信我。我只能逃,他們不斷的追。最後,我跳入了寒潭之中離開了景陽門。
這個寒毒,就是因爲跳入寒潭才得來的。大人,求求你幫幫我。
加入提刑司這麼多天,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是師妹死不瞑目的樣子。我不知道是誰,但是真的不是我啊……”
說着,盧劍咚咚咚的對着地板不斷的磕頭,每一下撞擊,都彷彿敲鼓一般。盧劍的額頭漸漸的紅了,一滴滴鮮血沿着額頭不斷的滴落。
“真的不是你做的?”
“如果是我做的,我願承受千刀萬剮,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景陽門周邊有其他人麼?你們是住在山上還是住在山腳”陸笙輕輕的捧起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
“景陽門位於天井山,共有五座山峰,師門位於第二座山峰之巔。道路崎嶇,鮮有人出沒。”
“你師門中有多少人?”
“除了師傅之外,共有十五名弟子,師妹排行第七。”
“也就是說,那天如果不是你做的,必定也是景陽門弟子做的了?而能夠無聲無息的殺死你師妹……並沒有引起警覺……你的師傅也有嫌疑啊。”
“師傅?”盧劍猛地擡起頭,眼眸中露出了驚恐之色。但轉瞬間連忙搖頭,“不會的,不可能……師傅修煉的是無極童子功,是不能破身的。”
“童子功?但是你修煉的似乎不是啊?”陸笙眉頭一皺,憑着直覺感覺到了一絲詭異。
“是,我修煉的是炎火心法。無極童子功需要從小修煉,且終身不得娶妻生子,否則一生修爲便毀於一旦。
師傅早就和我們說過,不會將無極童子功傳給我們,他說還望我們能爲景陽門開枝散葉,不想我們一個個都打光棍。”
“那你師門之中就無人繼承你師傅的衣鉢?”
“這倒不是!”盧劍想了想說道,“小師弟繼承了師傅的無極童子功。”
“爲什麼?難道你的小師弟就不需要娶妻生子麼?”
“因爲小師弟心智不全。”盧劍輕聲一嘆,“小師弟在他六歲的時候不慎從山坡上滾下,雖然僥倖撿回一條命但腦袋受到了重創。
不僅僅記憶全失心智也是盡廢。八年過去了,小師弟依舊如六歲的孩子一般。師傅見他恢復無望,便將無極童子功傳授給了小師弟。
小師弟倒也不愧是衆弟子之中天分最好的。因爲心無雜念的緣故,更能做到看破功利得失,修爲武功反倒是衆多弟子之中最高的。我離開景陽門的時候,他已經是後天巔峰修爲了。武功不在師傅之下。”
“這麼說來,你的師傅和小師弟都最先排除嫌疑?”
“師傅德高望重嫉惡如仇,斷然不可能做出這等事情。而且,師傅一直將七師妹視若己出,這……有違倫常之事更是不可能。而小師弟今年才十四歲,別說心智不全,就算是心智已全也不懂男女之事。所以,他們是不可能的。”
“那你可有懷疑的目標?”
盧劍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回想了一下所有人,能留在盧劍腦海中的,全部都是師弟們純真的笑容和美好的回憶。
盧劍搖了搖頭,“沒有,雖然大人認爲是其他師弟所爲,但是……弟子終究不信。每一個師弟的爲人,我都心底有數,沒有一個是能做出這等事的人吶……”
“要不是你的師弟,那就只能是你了!”陸笙輕輕的站起身,揹着手來到窗前,“雖然白相縣在我的管轄範圍之內,但景陽門畢竟是江湖武林門派。
我貿然插手,弄不好就會引起蘇州武林的齊齊反感。所以,我只能以接案子的形式來替你查。
不知道你的身份也罷,但如今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也不能就這麼放任着你。你既然身上背有命案,本官就必須先將你收監,這樣替你查案,本官才能名正言順。”
“是,屬下明白,全憑大人處置。”
“走吧,我們去一趟府衙。”
門外的院中,陸狸三人正在呼呼呼的練劍,看到陸笙帶着盧劍要出門,陸狸連忙收劍。
“哥,你們要去哪兒?我也去!”
“不許,你們留在這裡繼續練功!”
陸狸從未見過陸笙這麼陰沉的臉色,竟然一時間被鎮住了。撅着嘴巴,卻沒有說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換做以前,陸笙從來不會對陸狸用這麼嚴厲的語氣說話,就算要管教陸狸,多數會在後面帶上如何?像今天以命令的口吻,卻是第一次。
等到陸笙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陸狸這纔回味過來,一把將手中的劍插在地上,退到一邊花壇的邊緣抱着膝蓋傷心起來。
蜘蛛眼中精芒閃動,不出意外,陸笙和盧劍應該是攤牌了。來到陸狸身邊蹲下,輕輕的摸着陸狸的頭。
“阿狸,大人的心情不好,你也別放心裡去。而且大人有公務要忙,你也不該一天到晚寸步不離的跟着。總得給大人一些屬於他的時間對不對?”
“可是,他兇我……”陸狸委屈的撅着嘴巴。
“沒有啊,大人只是讓你留在家練功啊。”蜘蛛好笑的安慰道。
“就是,他就是兇我。哼,以前他纔不敢這麼兇我呢……自從考取了功名,自從會了武功,自從武功變得比我厲害了之後,他就越來越不怕我了……”
蜘蛛頭上滿臉的尷尬,乾笑了幾聲實在不知道該這麼接話。陸狸說了這麼多理由,蜘蛛卻找不到一條理由讓陸笙應該怕陸狸的。
到了知府衙門,難得錢知府並沒有在忙公務。接到陸笙前來的通知,錢知府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就連最愛的捲餅,也瞬間沒了胃口。
“陸笙,今天怎麼又來找本官了?催銀子麼?”錢知府沒好氣的冷笑着問道。
撲通——盧劍乖乖的在錢塘身前跪下,令錢塘剛剛要吐出的話生生的嚥了回去。
“這是何意?”
“大人,事情是這樣的!”陸笙將盧劍身上揹負的案子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聽完之後,錢知府陰沉的臉色竟然變得好看了起來。
磨搓着下巴,眼眸中閃爍着狐狸一般的精芒。
“江湖武林之事,我們官府本不好直接介入啊。雖然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但江湖中人又崇尚浪漫自由,一旦官府介入,很容易觸犯到他們的忌諱。
能處理得當,也就罷了,但要是處理不當惹來了事端,朝廷定然會怪罪下來。本官……不想擔這個風險啊。”
“大人,難道就因爲景陽門是江湖門派,就任由這件事這麼稀裡糊塗的過去?那如果我蘇州百姓死於江湖人之手,我們也不管不問麼?”
“這麼激動做什麼?本官有說不管麼?本官就是要提醒你,介入江湖武林紛爭,非同尋常案子,需講究竅門的。”
“請大人明示!”
“陸笙啊,本官聽聞昨天你發財了?”錢知府冷冷的轉過頭,瞪着發綠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陸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