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城牆只剩下不到三十步了。而就在此刻,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間迸現,一道天劍狠狠的從天而降。剎那間,煙塵漫天遮蔽了雙眼。
“大人?是大人回來了——”
城牆上,一萬三千名玄天衛齊聲發出喜悅的歡呼。
兩天,兩天。
沒日沒夜的戰鬥了兩天。
雖然沒有一個叛軍成功的攻上城牆,但兩天,玄天衛的減員也是極爲慘烈的。
他們不是被天馬軍陣的流星火雨殺死的,他們是被活活累死,活活消耗死的。
兩天,這一幕出現的太多次了。
立着軍陣,抵擋着天空的火雨攻擊,突然,一個弟兄噴了一口血倒下了。倒下了,就再也沒能站起來。
一個個,一個個。
幾乎沒有停止過。
從開始的悲痛憤怒,到後面的習慣。誰也無法體會,玄天衛們經歷了什麼樣的心靈路程。
兩天的堅守,還是值得的。
大人回來了,楚州安然無恙,大梁城安然無恙。
而聽到頭頂上的歡呼,城牆下攻城的叛軍們卻是心膽俱裂。而在大軍身後的李成助,看到天空中懸浮的四人之後。
一時間氣血翻涌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噗——”
一口鮮血,化作血霧噴出。
“擊鼓,擊鼓啊!爲什麼不擊鼓?攻城……給我攻城!”
“城主,都遲了,現在攻城都遲了。陸笙夫婦回來了,就他們兩人,可抵五十萬大軍!”
“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白馬從軍是無敵的,是無敵的……結軍陣,殺了他!給我殺了他們——”
“那是誰?”
突然,人羣中發出一聲驚呼,所有人都呆滯的看着城牆,城牆之上那一身明黃色龍袍的老人。
陸笙和步非煙回來了,但他們卻帶回了兩個人。
沈凌這個傷病大家完全可以不用在意,但姒錚,身着明黃五爪金龍袍,頭戴皇冠,腳踏麒麟雲靴。就就站在城牆的最外處。
一人,如太陽一般光芒四射。
一人,瞬間吸引了兩軍所有將士的目光。
“皇上?”
“皇上?皇上不是……已經被刺身亡了麼?”
“皇上……不是被五皇子刺殺了麼?”
城牆下的將士們疑惑?一個個不知說錯的相互質問。
因爲五皇子謀反,刺殺皇上,而衆所周知,陸笙就是五皇子一系的人。三鎮軍歸五皇子揮下,現如今,五皇子要地盤有地盤要兵有兵所以纔敢弒君。
四城聯盟是正義之師,發兵楚州是爲了蕩平奸逆爲皇上報仇。
反正,對四城聯軍的普通將士來說,他們是正義的,只要城主說的話,他們都信。四城的將士,即是私軍也是大禹國軍。
但眼前,被殺的皇上安然無恙的站在城牆上,那麼自己是什麼?自己之前口口聲聲痛罵西樑城軍是亂臣賊子最後罵的不是就自己麼?
“李成助,你他孃的坑我……你說皇上被刺殺了啊……你他媽這麼說的啊!”劉勁桐舉着長刀瘋狂的衝來,卻被親衛軍死死的攔住。
揮舞着長刀,彷彿一隻被人捏在手指尖的螳螂一般無助。
莫通升痛苦的閉上眼睛,心中的懊悔,如打翻了五味雜陳一般難受。
他被騙了,騙的這麼徹底。
但真正騙了自己的是李成助麼?是東方鶴麼?都不是!真正騙了自己的,是心底的野心。
坐擁楚州,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已經是國侯,但還不知足,還想要列土封疆。一個城池遠遠不夠,他想成一方諸侯,甚至稱王,稱皇,稱帝!
但是,再回首,卻發現自己的野心如此的可笑。空有野心沒有與之匹配的實力,不過是自尋死路。
陸笙和步非煙回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完了。而當皇上站在西樑城頭的時候,莫通升知道,他沒有機會了。
“朕,大禹皇朝之皇帝!朕登基已有十五載了,在位期間平民怨,減賦稅,鼓勵農商,民心盡收。
朕不敢說朕是一個聖君明君,但至少也敢自詡是個仁君。大禹百年無戰事,無內憂,無外患。初聞楚州四獨立城起兵謀反。
朕不甚詫異,朕自問未有失德,失能,失公。爲何民怨未升,在楚州破而後立之際,沐浴皇恩,和我大禹與國同休的四座獨立城會合兵謀逆?
劉勁桐,莫通升,東方鶴,朕何曾有負你們?你們爲何要謀逆?”
“皇上,我……”劉勁桐慌張的想要回話,卻被莫通升一把抓住。
“劉兄,現在解釋,還有什麼意義?起兵之前,我們沒想過今天這局面麼?”
“我……”劉勁桐微微一愣,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衆將士聽令,皇上已經被五皇子刺殺,此人是假冒的,給我上!上啊——”
但是,任由三人如何竭斯底裡的下令,手下的將士都遲疑了。
“鼓手,給我擊鼓,給我擊鼓!”李成助瘋狂的跳上鼓車,一劍將遲疑的鼓手擊殺。
拿起巨鼓,咚咚咚的擊打起來。
“給我上,給我上……”
“白馬城!若是因爲李曉晨被正法而心存怨念起兵謀反,那朕真的對爾等太失望了。
李曉晨所作所爲,你們誰人不清楚誰人不知曉?人神共憤,不誅之無以正朝綱。
白馬從軍,曾幾何時是我大禹的驕傲,大禹歷代帝皇因爲有白馬從軍才能坦然而眠。自太祖皇帝起,我們歷朝歷代一直恪守君臣永不負。
當年的誓言,爾等還記得否?”
此話落地,趙霆爲首的白馬從軍臉色齊齊的變得慘白。
“忠直所在,百死無悔,蒼天爲證,白馬可鑑!”
“忠直所在……”
“百死無悔……”
“蒼天爲證……”
“白馬,白馬……”
一個個白馬從軍彷彿被抽去了渾身的骨頭一般無力,信仰,在姒錚的這一句質問中崩塌了。
白馬從軍,何曾僅僅是大禹的驕傲,也曾經是他們的驕傲。
馬踏賀蘭山缺,十萬白馬出蘭州,雖然每次回來的只有區區數千人。但是,哪一次不是殺的匈奴聞風喪膽?
兩次輝煌,奠定了有白馬從軍在,匈奴不敢越邊境一步的鐵律。
而如今,誓死捍衛大禹的白馬從軍,竟然成了亂臣賊子?
“朕,下旨,特赦放下武器,幡然悔悟之將士。只要放下武器,朕既往不咎,頑固不化者,格殺勿論。朕承諾,不株連,不秋後算賬,只誅首惡,爾等若還認爲自己是大禹的子民,大禹的將士,就請放下武器!”
哐當——
趙霆的長槍,無力的落地。
彷彿開啓了某個訊號一般,二十萬將士,齊齊放下武器。
嘩啦啦——
城下鋪天蓋地的將士,一個個齊齊的跪倒在城門前。
“臣等參見皇上,謝皇上恕罪之恩!”
“臣等拜見皇上——”
看着這一幕,陸笙終於明白,史書上那些不費一兵一卒,不戰而屈人之兵者真的有。
姒錚一人,何止能抵百萬軍?
如果朱雀在此刻能看到這一幕,可能開始思考自己所謂的明主共和理念真的存在麼?
忠君思想,是這個時代印刻在骨子裡的傳承,只要是這個時代的人,從小耳濡目染,哪怕沒有人特地灌輸,忠君也會成爲常識存在於他的意識之中。
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地,一切的掙扎,都註定是徒勞無功。
李成助呆呆的看着眼前,看着密密麻麻跪成一片的將士。
慘然的扔下手中的鼓槌,提起腳邊的長劍。
“姒錚,我不服,我不服——你若想放我兒一條生路,就算十個陸笙也殺不了!
你口口聲聲說白馬從軍的榮耀,但是,你爲何殺我兒時如此不留情面?我不服!”
“到了現在你都不知道錯在哪麼?”陸笙的語氣中充滿了憐憫,憐憫這個到了現在都想不通的傻子。
“白馬城的榮耀,是屬於白馬從軍的,不是你的!你只是一個叫李成助的人,你兒子,只是一個叫李曉晨傻子。
你們沒有資格代表白馬從軍,而你們,更加不是白馬從軍。
所以,皇上可以赦白馬從軍,但不會赦你,因爲,你們父子,什麼都不是!”
“噗——”被陸笙一句話,氣的李成助再一次嘔出一口鮮血。
橫劍當空,飲劍自盡!
看到李成助死了,劉勁桐,莫通升也相視淚眼,飲劍自盡!
西樑城門洞開,二十萬楚州鎮軍蜂擁的衝出西樑城將投降的四城軍繳械。到了這一刻,動亂的源頭再一次被扼殺在萌芽之中。
“嗡——”
腦海中,罰惡令發出一陣顫動。
“是否將罰惡獎勵轉換成功德?”
這個提示出現在腦海,陸笙的心就痛的無法呼吸。再次想起那彷彿跟他鬧着玩一般的百分之九十九,總感覺是罰惡令故意在惡搞自己。
就差一點,可以開啓第二層玲瓏塔領取寶物,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停下絕對是不可能的。但是,化解一場動盪神州的動亂,這得多高的獎勵,要轉換成功德,陸笙不捨
“能不能不全部?”
“可以!”
“……”
“罰惡令,你丫的是活的啊?”陸笙面無表情的內心發出了一聲來自靈魂深處的吶喊。
但是,罰惡令又變得彷彿死了一般再也沒有迴應。一直以來,罰惡令的高冷陸笙算是領教了。而這一次,竟然是他第一次正面回答陸笙的問題。
“把第二層玲瓏塔打開,其他的換成獎勵!”
腦海中,金光閃動,嗡的一聲,突然間,罰惡令放出一道白光,白光散盡,三張卡片靜靜的懸浮在陸笙的腦海之中。
“才三張?不是正常來說該四張的麼?喂,百分之一的功德你特麼就直接扣了我一張獎勵卡片?太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