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不是鶴白羊種下的!”陸笙輕輕的上前,打量着佔據整個斜坡的罌粟,“塔山之巔已經非常隱秘,又在景陽門之中,鶴白羊就算要大規模種植也該種在塔山。
這片罌粟田離景陽門那麼遠,而且還這麼隱秘,鶴白羊沒必要這麼做。而且,陸慕之死,與此有關。陸慕路過白馬澗,顯然對這片紅色的土地還有念想,所以打算過來再看一眼。
但是卻被他發現了漫山遍野的罌粟花,陸慕知道這花是用來幹嘛的,所以急忙趕回打算告知我們。但是,卻在山腳下被幽冥鬼王殺害。
這片罌粟,是幽冥鬼王種下。什麼殘生只餘報仇二字,幽冥鬼王的賊心依舊不死啊。三十年前,他用武力征服江南武林輸了。三十年後,他是想用雎鳩之毒征服天下。”
“休想!好在被我們找到了雎鳩之毒所在,陸大人,我們毀了這片毒花田?”
“自然,這種東西,見一株毀一株,見一片,毀一片!”
梅啓華等一衆掌門立刻出手,那兇狠的架勢,彷彿在誅殺死敵一般的不留餘地。
諸位掌門被雎鳩之毒害的那麼慘,看到這些妖豔的花腦海中就浮現出自己被綁在木樁之上痛苦嘶嚎的一幕。那如萬蟻噬心的痛苦,讓此刻的各派掌門面孔都變得扭曲了起來。
內力震盪,氣勢沖霄。一衆掌門全力出手之下,偌大的罌粟田頃刻間飛灰湮滅。
“轟——”梅啓華一掌落地,炸燬一片罌粟。一道煙塵沖天,突然,一個身影從罌粟田中激射而出,咚的一聲落在一片廢墟之中。
所有掌門都不禁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已經徹底腐爛的屍體。
屍體?罌粟田中怎麼會有屍體?
陸笙與一衆掌門圍了過去,瞬間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渾圓,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麼可能?”
“是他?”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炸出的屍體,讓所有人都無法淡定了。雖然這具屍體已經腐爛的面目全非,但頭上殘留的金色頭髮卻無不說明着此人的身份。
屍體死亡的時候,已經瘦得跟皮包骨一般,正因如此,腐爛的味道纔沒有那麼的噁心。
在屍體的手腕處,陸笙明顯能看到兩圈已經徹底發黑的骨頭。這是長期血液無法流通,而導致雙臂骨骼壞死。
“幽冥鬼王?這是幽冥鬼王?”趙掌門神情激動地指着屍體說道,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半點喜悅,反而充滿了矛盾。
那個縈繞在他們心頭的魔頭,那個當年意氣風發殺的整個蘇州武林都天地變色的幽冥鬼王竟然死了?甚至連死後連一具薄棺都沒有。
“是幽冥鬼王!肯定是他!但是……他如果已經死了,那麼那天晚上出現的幽冥鬼王是誰?”梅啓華滿臉疑惑的看着陸笙,他唯一希望的,就是陸笙能給出答案。
陸笙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緩緩的站起身,慢慢的走向紅色的山坡。
所有人的視線都跟着陸笙的步伐移動,他們也沒有猜錯。在看到幽冥鬼王屍體的時候,陸笙終於把那個鬱結在腦海中始終想不通的問題想通了。
而當這個問題想通的時候,一切的真相也都大白。
“從屍體的腐爛程度來看,幽冥鬼王已經死了至少三個月了。所謂的幽冥鬼王重出江湖復仇,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
一代梟雄,被囚禁三十年臥薪嚐膽。但最終,還是沒能敵得過歲月的侵蝕。三十年的怨和恨,終究化爲這片嫣紅。”
“那如果幽冥鬼王已經死了三個月,而景陽門第一個被幽冥鬼王殺死的言碧君距現在才兩個月多一點。那個假冒幽冥鬼王興風作浪的人是誰?”
梅啓華突然間感覺好迷茫,他更希望兇手真的是幽冥鬼王。那樣,至少梅啓華還知道自己在對付誰。而現在,卻突然被告知和他交手了這麼多次,將整個蘇州武林盟殺的狼狽不堪的人!梅啓華卻不知道他是誰?
“在鶴白羊沒有被揭露身份之前,我曾經做出一個推測。幽冥鬼王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他花了三十年時間培養了一個弟子,他和他的弟子,分爲兩條線進行獵殺復仇。
但後來,因爲鶴白羊的暴露讓我徹底放棄了這個猜測。鶴白羊殺害了左齊和齊掌門兩位高手,而景陽門衆弟子和關月死於幽冥鬼王之手。
其實,那一次的推測我只錯了一半。其實我一直在疑惑,幽冥鬼王對景陽門,對周圍地形,甚至對諸位都太瞭解。
如此的瞭如指掌,根本就不像是被與世隔絕的關押了三十年的人。而這個疑惑,困擾我到了現在。直到我看到幽冥鬼王的屍體我才明白,幽冥鬼王之所以能對我們這麼瞭解,根本就是他一直在我們身邊,我們的一舉一動一直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那人是誰?”梅啓華臉色一變,眼神閃爍的盯着周圍一個個面露異常的人。
蘇州武林盟的高手都在此,要是那個幽冥鬼王一直在自己中間,那個人現在也一定在他們中間。
陸笙緩緩的轉過身,緩緩的上前。
所有人的視線再次隨着陸笙移動,最後定格在那個一直被他們忽略,一直認爲絕對不可能的人身上。
“小……小師弟?不可能……大人,一定是弄錯了……大人,你猜錯了吧?小師弟才十六歲,他的心智才……才八歲啊!”
“他可不是隻有八歲的智商,一個能騙了你們八年的人,怎麼可能只是八歲心智的孩子呢?邵傑,上天對你真的很不公平。給了你絕世的天資,卻又給了你一個必死的殘軀。
因爲你必死的九陽絕脈,所以讓我將你忽略了那麼久。我實在無法相信,一個活不久的人,這麼處心積慮的佈局爲了什麼?
但是……除了你,我實在沒有其他懷疑的目標。”
“啊?”邵傑茫然的擡起頭,左右張望了一下,最終迷茫的眼神與陸笙的眼神對視,“陸笙哥哥……你在和我說話?”
“演技滿分!”陸笙淡淡的一笑。
“大人,你一定弄錯了……怎麼會是小師弟呢?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是小師弟啊……而且大人,如果幽冥鬼王真的死了三個月,我師父不該發現不了啊?
師傅自己說每隔三天會去送飯,幽冥鬼王一定是最近才死的……不可能這麼久的……一定是……”
“一定是什麼?他死了之後,然後再把自己埋了?”陸笙冷冷的聲音讓盧劍的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惶恐。
“鶴白羊自己也說過,他每次送飯都不會進山洞,遠遠的將食物扔進去。鶴白羊不會對幽冥鬼王多客氣,否則也不會把幽冥鬼王養的跟皮包骨頭一般。當然,吸毒三十年,這樣也正常。
但是,你不能被你的情緒擾亂了你的判斷。幽冥鬼王已死,對景陽門瞭如指掌,知道景陽門弟子每一個修煉的是什麼功法,除了景陽門弟子沒有其他人選。
景陽門從八年前就封閉山門了,八年來,你們朝夕相處,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山洞接受幽冥鬼王教導,能在這個偏遠隱蔽的地方開闢出這麼大一片罌粟田的,只能是這個最不起眼,最神出鬼沒的小弟子。
勞韓死了,楚景死了,言碧君死了,現在就連陸幕也被殺害了。左齊長老被害的那天晚上,景陽門失去了五個弟子。除了楚景被吸乾內力而死,其餘四個都是瞬間被擊殺。
試問有此實力的人,整個景陽門還有誰?
如果幽冥鬼王三個月前就已經死了,那天晚上打傷你小師弟的還能是誰?
鶴白羊對其他弟子都管教甚嚴,景陽門有着嚴苛的作息時間。其餘弟子根本沒有這個自由度在這裡開闢罌粟田,去後山接受幽冥鬼王教導。
而邵傑,卻可以隨意的到處亂竄,他出現在任何地方都不會引起懷疑。畢竟,孩子嘛,愛玩是天性。最爲重要的是,是他當初將你推下寒潭。因爲他知道,寒潭底下有暗流,可以通往山門外。
太多的可疑,太多的結症,卻在邵傑的身上一切都迎刃而解。不是邵傑……還能是誰?”
還能是誰!
這四個字彷彿一道閃電劈中盧劍的腦海。盧劍整個人踉蹌了一下,瞪着不信的眼睛看着邵傑。
都死了啊!所有有可能值得懷疑的人都死了啊。
就算還有四個弟子沒死,他們已經下山了啊。
可是,幽冥鬼王還在他們中間,不是邵傑還能是誰?
邵傑依舊看着陸笙的眼睛,但茫然的眼神,卻漸漸的變得犀利了起來。
“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來……你要是不來……就不會有這麼多事發生……”邵傑的聲音幽幽的響起。
雖然依舊是邵傑的聲音,但語氣中卻已經沒有了曾經的單純童真。
“小師弟……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做的?君兒……君兒是你殺的?”
“她對不起大師兄,不該死麼?”邵傑嘴角微微勾起,竟然浮現出一絲嫵媚,一絲妖嬈。
“她失身於二師兄和五師兄,但是她竟然想着隱瞞這一切,她竟然還想着和你遠走高飛?這個賤人已經不潔,她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