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陽落下。
餘暉渲染整個京城,讓這座雄偉的城池渡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顯得更加氣派。
城中炊煙裊裊,行人雖然較之白日裡少了許多,但依舊熱鬧非凡。
酒樓當中正是熱鬧之際。
登雲閣,甲一號包間當中, 反常的安靜無比。
兩道十一宗共計四十多位修士安靜的坐着。
主座上空空落落。
新的道宗榜上十九方勢力之主無一缺席。
就連公良一族的家主也來了。
所有人面色嚴肅,場中的氣氛微微有些凝固。
忽然,門被推開。
有人進來恭敬行禮,說道:“各位大人,請帖送入鎮遠將軍府已經三個多時辰了,沒有任何的迴應。”
一位宗主問道:“可確認陳公子在府內?”
那人回道:“確認了,他一直在府中未曾外出, 梨園的戲曲班子還被請入府中,出來之後也跟他們確認過了。”
知行道的道主面色有些不悅, 冷聲說道:“還真是好大的架子。”
公良家的家主微微一笑,說道:“應該是有事耽擱了,咱們不妨再等等。”
公良家早就收到了消息,他們的公良羽送了拜帖進去,並且陳修遠也給了回覆。
相較於在場的其他人,他們最能坐得住。
就算今天陳修遠真的不來,也沒有什麼關係。
公良羽明天就約見陳修遠了。
以他的性子,自己作爲家主,還是他老爹,自然是非常清楚。
兩人見面,肯定不會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局勢。
更大的可能是論道。
既然陳修遠能答應,某種意義上說明,他至少對於公良一族, 沒有什麼惡意。
或者本質上來說,那位被盛傳爲大玄第一紈絝的公子爺, 壓根懶得理會這些事情。
只要不得罪他, 大家都能過的好好的。
想到這兒, 公良家的家主表情更爲放鬆。
就在這時,另有一位修士進入包間,恭敬的說道:“各位大人,最新的消息傳來,陳公子已經離開了將軍府。”
此言一出,衆家主彷彿都鬆了一口氣。
立馬有人說道:“嗯?這麼說他要來了?”
“那就好,大玄的口風太緊了,這麼大的事,居然探查不出任何相關的消息。”
“畢竟陛下、太子殿下和首輔大人他們三個決定的,其他人只是遵令行事,也正常。”
“陳公子那日大發神威,卻沒有受到任何的處罰,想來也就他或許能知道一點內情了。”
“是啊,雖然道宗榜上我們都沒有意外的上榜了,但空出來的那些地域該怎麼劃分還是問題。”
“我覺得希望不大,八姓那幫蠢貨幹出這些事,大玄不可能再對我們沒有任何防備了。”
……
一時間各位道主和家主議論紛紛,彷彿打開了話匣子一般, 說個不停。
後面進來的那名修士欲言又止,看着這些大人物交談,卻又不敢插話。
公良家的家主見狀, 打斷了衆人的討論,對着那名修士問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沒說完?”
衆人聞言,心中忽然一驚,齊齊看向那名修士。
那名修士額頭上汗都下來了,第一次被這麼多的大人關注,緊張的直哆嗦。
公良家家主柔和的說道:“無需緊張,有什麼就儘管說出來,我們又不會吃了你。”
“儘管說來便是。”
那名修士看見衆人因爲聽到陳修遠出來的消息,這般開心。
接下來的話卻是有可能會讓這些大人物重新恢復之前的樣子。
這修士說話間話音還是有些顫抖:“各……各位大人,陳,陳公子,他走的方向,不是登雲閣……”
“他往蕭府去了。”
咬了咬牙,一口氣把話說完,這名修士纔算是出了口大氣。
下意識的擦了擦額頭的汗。
公良家的家主也不爲難這名小修士,說道:“行了,你們先出去吧。”
那名修士感激的看了公良家家主一眼,行禮退了出去。
等到來傳消息的兩個修士走出了包間,關上了房門。
整個甲一號包間又安靜了下來。
衆人面面相覷,還有一些臉紅。
剛纔高談闊論的景象瞬間又變回了之前落針可聞的狀態。
還是公良家的家主率先打破了沉默。
緩緩說道:“首輔大人相邀,陳公子自然是要赴約的,這事能理解。”
知行道道主詫異的看了公良家家主一眼,眼中閃過思索。
頓了頓,也開口說道:“倒是我們挑的這個日子不對,既然陳公子不來,正好我們先來商量商量。”
有人面色不忿的說道:“有什麼可商量的,不論是地盤被壓縮還是擴大,沒有消息,我們只能等着。”
“依我看,今天還是散了吧,等什麼時候有消息了再說。”
“走了,先回去了,諸位,你們慢聊。”
嘩啦啦。
一衆修士紛紛離座,然後離開了包間。
到最後,只剩下知行道的道主、嫡傳道子和公良家家主三個人。
知行道道主笑了笑,說道:“公良行風,說說吧,穩坐釣魚臺的原因是什麼?”
公良家家主意味深長的看着知行道道主,說道:“我可沒有穩坐釣魚臺,只是有些許猜測罷了。”
“敢請教。”知行道道主認真的說道。
公良家家主擺了擺手,說道:“請教談不上,只是覺得按照陳公子的行事風格來看,他並不喜歡這種場合。”
知行道道主微微一愣,若有所思的回憶着情報中關於陳修遠的一切事情。
公良家家主輕聲一嘆,站起了身,說道:“其實啊,我們沒必要打探什麼消息的。”
或許是因爲自己兒子的行事作風,公良行風似乎也有一些同樣的性格。
“你要知道,以現在的情況來說,大玄就算是要全部剝奪我們的地盤,讓我們只剩下個山門,我們都得乖乖受着。”
知行道道主心中一震,忽然明白了什麼。
旁邊的道子皺起眉頭,問道:“敢問前輩,爲何?”
公良行風笑了笑,沒有回答,走出了包間。
道子一臉疑惑的看着自家的道主。
知行道道主輕聲一嘆,說道:“很簡單,如果我們不接受,那麼大玄也可以同時對我們開戰。”
道子不解的問道:“道主,難道大玄不怕嗎?現在八姓可是在漠北好好的,我聽聞甚至都組建起了大軍。”
知行道道主看着道子,說道:“你久在深山不聞世事,你別忘了,八姓有道域的人,大玄難道沒有?這個先不說,也不論大玄的實力如何,我就只說兩大太學,你覺得我們原本的三道九姓十一宗加在一起,能不能與兩大太學爲敵?”
“兩大太學超然物外,不爭不搶,似乎沒有任何存在感,尤其是沖虛學府前不久還被陳公子一家力壓。”
“你是不是覺得,好像沖虛學府也不過如此吧?”
道子點了點頭,他不否認陳將軍實力的強大,就是自家道主都無法相比。
可單憑一個陳將軍就讓沖虛學府任由陳修遠肆意挑釁,這沖虛學府也不過爾爾。
知行道道主輕笑了一聲,說道:“那你就錯了,沖虛學府任由陳家挑釁,是因爲他們犯了錯,就連紀先生都出面了,所以下面的人鬧不起來。”
“可真要是拿我們知行道與現在沒了大祭酒的沖虛學府對上。”
“你信不信,十次交手,我們能輸十次。”
道子聞言,微微驚愕。
若是說別的勢力,他不瞭解,但是自家的實力如何,身爲道子,絕對是一清二楚的。
“加上道域中的前輩也不行?”
知行道道主搖了搖頭:“沒有任何的勝算,甚至,就憑我們一家,連讓沖虛學府全力以赴的資格都沒有。”
“爲什麼?”道子實在想不明白,他們知行道好歹也是代代都有聖境修士的超強勢力。
底蘊深厚,傳承久遠,天下多少修士想要拜入知行道都找不到門路,達不到入門的要求。
可沖虛學府一年才能走出來多少人?
知行道道主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緩緩說道:“你只看見了沖虛學府走出來的人,你有沒有想過多少修士進入沖虛學府,就如同消失在了人間一樣。”
道子似有所悟,問道:“難道,這些人都還在沖虛學府?”
知行道道主輕輕點了點頭,補充了一句:“三道九姓十一宗的修士,修行到洞天境就會強行讓這些修士結業離開,只有無門無派的修士才能繼續留在裡面,而且,留下的這些人,他們還受大玄皇室供養。”
供養,那就意味着不僅僅是衣食住行,還有各種修煉資源。
能進入沖虛學府的,都有資格拜入知行道修行。
這樣資質天賦的修士,已經累積了多少了?
他們一直在沖虛學府修行,突破聖境就去道域。
從不在人前顯聖。
大玄更是從來沒有動用過這些力量。
道子忽然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沖虛學府。
而這樣的太學,大玄還有一個重元學宮!
大玄建朝不過數百年,可真正的實力,恐怕已經到了一個無法想象的地步。
驀然!
道子似乎想到什麼,不可置信的看向知行道道主。
知行道道主點了點頭,肯定了道子的想法。
“所以啊,就算我們三道九姓十一宗全部加在一起,又怎能真正和大玄相提並論?”
大玄,恐怕早就在一統整個道元大陸之時,就在有意的佈局、落子。
他們的目光從來都不是道元大陸,而是道域!
道域,可是從來沒有過任何一個王朝或者皇朝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