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嚇得當即癱軟而坐,渾身抽搐。
好不容易推開眉月兒,將卓越抱起來,施展掠地輕功,來到家裡。媽媽正在檐下看書,卻沒有看到他們進屋。
一會兒,卓越醒過來,四處找尋,生怕哪個可怕的“魔鬼”正在兇狠地望着自己。
“卓越,這件事非同小可,千萬不要向任何人說起。對了,你來是想要回攝像機吧?我已將那鬼火視頻下載到電腦上,拿回去後,千萬不要隨便亂看,我怕會出事。本想將它刪掉,又覺得你費了一片苦心……”
“楚哥,我本來是想要攝像機的,但這時,不要了,快幫我刪除那視頻吧!太可怕了!能送我回家嗎?我已經開不了車了,求你了,楚哥,快離開那魔鬼吧!會害了你的!”
“卓越,有些事,你不懂,是我害了她,並不是她害我。”
卓越詫異的目光裡依然滿是驚懼:“楚哥,她是誰?你的那個眉月兒呢?爲什麼不與她在一起,和一個醜陋恐怖的魔鬼在一起?”
“別問了,卓越,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寡慾則心靜,少思則不迷。走吧!我去送你回家。”
一路上,故意與她岔開話題,問起了小陶。
卓越這段時間與小陶又有了來往,但再也回不到初始的那種感情。
當初,自己處於一種真病態中,反而與小陶締造着純潔的友情。此時,自己恢復健康了,卻爲這眼前的感情注入了虛僞的激素。
想一想,生活中,究竟什麼纔是真的,什麼纔是假的,別說用眼睛分辨不清,用“心”也難以檢測啊!
小陶現在春風得意,工作的有聲有色,將鄉下的爹孃接進了城裡,原本畢業後找不到工作的弟弟,此時,找到了一份理想的白領工作。
人的變化,就像一條生物鏈。
每次,卓越去小陶家,都有種無形的壓力,以前,自己在精神失憶時,小陶用一種呵護病人的親切與細膩,將自己向着健康的曙光處一步步攙扶。
那時的感情,充滿了震撼與期待,按照那種發展的潛力,應該是越來越亮,越來越深……
可是,自從失憶結束,迎來身體的健康,小陶也似乎長舒一口氣,恍然大悟,對自己所付出的一切,所收穫的一切,感到有些吃驚:在這個充滿金錢氣味兒的時代裡,純潔的付出,不僅不被別人理解,連自己也感到可疑。
卓越有時會這麼想:小陶的改變,源自一個偶然的相遇,而並非恍然大悟,她心裡仍然保存着曾經的友情沉澱。
“想什麼呢?”將車拉上手剎,並沒有急着跳下車,一路上兩人無語,卻彷彿都氤氳於相同的往事。
“過去的都過去了,新來的讓人擔憂!”卓越冒出這麼一句。
“你也該結婚了!”
“我該做的事情中,唯有不能結婚,也不想,我只想先有個創新的愛情,就如小說中所寫的‘戀愛’……”
聽得出,她語氣中有些失望,更有某種強烈的願望。
“時代不同了,愛情觀也不同了,我們都生活在一個什麼都不缺的物質社會,但是,若清點一下我們的擁有,卻好像什麼也沒有……”
“唉——你至少比我富有,有自己喜愛的姑娘,有着青梅竹馬一般的愛情氛圍,我呢!就嚮往物質之外的純潔愛情,先戀愛,後結婚,那種羞羞答答的花前月下,躲躲閃閃,真好!可是,我沒有……”
“卓越,很多人沒有,至少,我們還有這種嚮往,我們的弟弟妹妹們,恐怕連那種嚮往也沒有啊!”卓越突然趴在靠背上,無限嚮往地望着玻璃外。
“楚哥,有一天,我要是和夢中的那個年輕人相遇,就和他處對象,從零開始,直到終老……”
“卓越,只要有愛,形式不重要,氛圍也不重要,情調更不重要……”
“胡說,這三者,我的愛情中缺一不可!”
“噢?也許,我理解的膚淺了,但願,你的愛情聲色俱榮,形神兼備!”
“你是個古董,楚哥!居然不喜歡現代流行版的壞壞皮皮女生,可惡!”卓越拍一下玻璃。
“卓越,你和我半斤八兩。好了!相信我這句話:我們的文化正在迴歸,那些被我們忘記的、丟失的美好東西,不用幾年,就會被我們找回來,悉數找回來的!等着吧”
卓越下車後,回過頭來,在車玻璃上畫了幾筆,塵土覆蓋的車玻璃上,出現一個含義莫測的、符號般的文字:迴歸!
經過縣城文化路時,順便去看了一眼土地爺,這倒不是自己清閒的要死,而這彷彿是自己的一個責任。
現在的卓越,自己該放心了,她快成熟了,雖然,像是更加幼稚。
土地爺好幾天都不打電話,消息很模糊。
店面房的正前方是三個棺材一般的垃圾箱,飛蠅翻飛,空空的垃圾箱四周,則是一堆堆的飽滿欲爆的各色垃圾袋。
土地爺正在一張躺椅上休養生息,肚子上扣着一本健美雜誌。
滿屋子的女士內衣,還有一個成人用品專櫃,琳琅滿目的成人用品,大膽普及的肆無忌憚,令人想象不出,這些道具類的東西,究竟要將人們推向一種什麼樣的病態境界?
千古奇藥煉到第六天時,惡鬼田之行突然來到,抽着鼻子,一副既得意又癡迷的模樣,此時的眉月兒已經枯瘦如柴,吭吭唧唧地躺在炕上,奄奄一息。
老婆婆守着她,生怕院子裡有什麼閃失,楚江童這幾天來,傾心熬煉,日夜守候在炕邊,不敢有絲毫馬虎。
“稀客,稀客,坐吧!別客氣。”楚江童拿一張小凳給他,並不覺得他帶來了什麼威脅,不過,此次突然出現,一定有事,“說吧!有何賜教!”
田之行果真坐下來,伸出左手,分不清哪是手指和指甲的手指,在空中勾了兩下,樣子很實在。
楚江童明白,便將一盒煙和打火機丟過去:“煙鬼!絕對的煙鬼!”
田之行點上一根菸,深深吸一口,細長的臉孔慘白如霜,眼圈洇血,在哪裡都異常恐怖的模樣,唯獨在這裡,顯得可憐。
“這是千古奇藥,人服之延年益壽,永葆青春;鬼服之,陰魂永生,功力奇增!”田之行誇讚着,彷彿在念一個藥盒上的廣告說明。
“沒錯,好人服了有益無害,惡鬼服了惡貫滿盈,眉月兒此時的樣子,我不是心疼而是心恨,若早知道她今天這麼痛苦,生不如死的折磨,也許,那天就該剁掉你的左手!今日你來,若是念及舊情,我二話不說,若非如此,我要殺個片甲不留!”
田之行陰險地笑起來:“你這是在威脅我,如果我再念那鎖魂咒,恐怕這奇藥對眉月兒毫無用處!”
“田之行!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這個做教師的,只教別人,卻忘了教自己,真是愧對中國的五千年文明,今天,我楚江童敢仰俯朗朗乾坤,發毒誓,如果你敢念那邪惡的咒語,我會削掉你的舌頭,讓你永遠告別語言……”
田之行勃然變色,菸頭嗖地飛出,一陣煙,他便欲隱形而念鎖魂咒。
玄武霸天劍彷彿從天而降,握在手中,直直地插向那一團黑煙中。
此時,炕上的眉月兒,彷彿有一條無形的繩索,將她牽拽出來,亂跑亂跳,原本已經氣息奄奄,這會兒,卻瘋了一般。
看來,這田之行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只見玄武霸天劍,已經脫離手的控制,在黑煙中連連翻轉,黑煙裡一聲猶如被黃蜂蟄了一厾子般的慘叫。
叫聲過後,黑煙散去,田之行隨後瑟縮在地上,玄武霸天劍飛回楚江童手中。地上,一塊血淋淋的舌頭顫了幾下,便不動了。
眉月兒緩緩地倒在地上。
迅疾將眉月兒重新抱回炕上,讓老婆婆照看,自己則一步步走向惡鬼田之行。
“田之行,我的玄武霸天劍,所砍削下來的東西,無論神鬼還是高超的現代醫學,都沒法再續接,因爲這是正義的靈悟之氣。好了,你可能這幾天不適應自己的嘴,過些日子,你會感到我對你的懲罰來的晚了一些!”
田之行滿嘴血污,哭嚎着向深山裡跑去。
望着他狼狽不堪的背影,一種快感,一種痛苦的快感,一種欲哭無淚的痛苦快感:楚江童,他是你的鄰居啊!他是你從小就竭力保護的小夥伴啊!爲什麼?你今天將他的語言功能剝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