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童一眼便看見陳鳳嬌的鬼臉變化,情急之下,故意咳嗽了一聲。
陳鳳嬌慌忙低頭,小陶沒有發覺她的變化。
有個服務員走過來:“兩位美女,要試穿一下這件衣服?我爲你們選個號,看這位美姐,該穿L號的!身材真絕了!”
陳鳳嬌扭頭望着服務員,眼球突然由紅變爲正常。
服務員嚇了一跳,仔細打量她,以爲自己看錯了。
小陶扯住陳鳳嬌的手:“嬌姐,哎!你的手怎麼這麼熱?”
陳鳳嬌慌忙抽回:“啊!這空調開的太高,真有點熱。”
小陶擡頭看看,也確實有點熱。
溫暖的都讓人忘了自己身處冰天雪地的冬季了。
楚江童並非想不出擺脫掉陳鳳嬌的辦法,需要去找一個人幫忙。
中午十一點,田之程鎮長剛走進哈羅酒店,楚江童已站在他的面前。
田之程一震,四下裡看看,這麼高檔的酒店,花自己錢的人,一般不會來,忙問道:“這麼巧?你也來吃飯?”
楚江童搖搖頭:“不,首先老子不符合這酒店的口味,當然,這酒店也不符合老子的口味,我想知道,陶小曼的父母住在哪裡?”
田之程眼珠一轉:“這個——我不太清楚!”
楚江童笑笑:“噢!那你該清楚小陶從現在起,可能將你的手機號存入黑名單嗎?”
田之程摘下手錶,擰了幾下發條:“楚江童兄弟,你找她父母幹什麼?”
楚江童笑聲一提:“在找到她父母之前,你不能再去她住的別墅!還有,與她的通話中不能提到我的名字!否則,你們都有危險!”
田之程的倆司機在身邊若即若離地轉悠着。
他從手包裡抽出一張紙,寫了個地址,遞給楚江童。
楚江童悄然而退:“吃好喝好!”
小陶的父母住在貴賓花園——現在的樓盤都很會取名。
一樓,老人們離開了農村,搬進繁鬧的城市,總覺得住一樓,還與農村接壤。
看得出,這老倆並不十分適應新的環境。
也許,他們正在強迫自己,將自己搬入一個新的世界。畢竟,自己的女兒和兒子都已經生活在這個城市裡,自己也該享享清福了。再不適應,也要繼續。
農村裡,有樸實的左鄰右舍,但是住在那裡,便沒法將自己的身價提升上去。
住在這裡,哪怕受罪,也有種自豪感。
楚江童將禮物放下,小陶的父親,顯然不是那種,閉塞到一點世面也不曾見過的人,他的手指,已經不再老繭粗糙,臉色也捂出了一層城市白。小陶的母親,則對這個年輕人,有些戒備,眼神不時地去瞅老頭子。
楚江童對二老的感覺有些失望,不是那種純樸到骨子裡的純樸。
只好換一種語氣說道:“我是小陶的同學,她的一個朋友託我向她問個好,她朋友現在出國了,大伯,能不能給小陶打個電話?”
小陶父親摸起桌上的手機,緊緊地握在手裡,楚江童的話,彷彿提醒了他,這手機不能隨便丟在桌上,萬一被人竊取了女兒的手機號,麻煩可就大了,畢竟,女兒是個幹部啊!
楚江童等着二老的反應。
小陶父親應該是警惕性很強的,農村人進了城,往往具備這樣的敏感心態,也難怪。
過了一會兒,小陶父親說:“怎麼沒聽說她的朋友有出國的?你家是哪裡的?”
楚江童憨憨一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噢!我家是古城邊的袖子山鎮!小陶沒告訴你就對了,她的朋友剛出國,一年後纔回來!”
小陶的父親又問:“那就讓他自己給小陶打電話吧!”
楚江童心裡有點急,真沒想到,這個老人如此戒備,將手機放進了衣兜裡。
楚江童一看,真傻眼了,只好告辭。
他知道,如果不用她父親的手機,給她打電話,那旁邊的陳鳳嬌就會非常警惕!
只能這麼做了,楚江童悄悄雙掌運功,嗖——
將小陶父親衣兜裡的手機輕而易舉地摸出來,又故作禮貌地向他道別,小陶的父母,則一臉無法釋然的警惕。
唉!這年頭,農村人也一樣,已經不再憨厚朴實了。
出了小區,仔細品咂一番小陶父親的語言特點,翻出了電話薄:“小曼啊!你娘不太舒服,老是嘔吐噁心,你快回來看看!”
小陶接起電話,陳鳳嬌果然在一旁認真地聽,當聽到是她父親的聲音時,便去了臥室。
掛了電話的小陶,急得團團轉。
陳鳳嬌一會兒出來問道:“怎麼啦?大媽有事嗎?”
小陶說:“是的!我得回去一趟,嬌姐,你在這裡!我晚上就回來!”
陳鳳嬌扭一下腰,勸道:“小陶!別緊張,沒事的,我跟你去吧!”
小陶想了想,覺得還是自己回去好些:“不用啦,嬌姐,我讓單位的救護車去就是!”
匆匆出門,本來想用單位的急救車,但轉念一想,先回家看看再說,免得弄得四鄰八舍以爲發生了什麼大事。
幸虧,小陶沒有叫急救車。
楚江童站在小區門口。
就在小陶停車的一瞬間,他噌地上了車,坐在了小陶的旁邊。
小陶嚇了一跳。“怎麼?你怎麼在這裡?”
楚江童將小陶父親的手機遞給她:“將手機還給老父親,別說是我拿走的,抓緊出來,我在廣場上等你,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小陶疑惑地問道:“剛纔我爹的電話,是你打的?”
楚江童點點頭。
廣場上,噴泉已經結冰,假山之上,傾瀉着晶瑩得冰溜子。
小陶目光清澈,潔白的膚色,越來越迷人。
楚江童說:“離開陳鳳嬌!”
小陶疑惑地問:“爲什麼?你怎麼知道她與我在一起?”
楚江童攏一下長髮:“必須離開他!”
這樣說,小陶自然不會接受,她嗤地一笑:“她會害我?你什麼意思?憑什麼?”
兩人這樣單獨地、近距離在一起,已經非常非常地少了,也許,機會越來越少。
怎麼才能說服她呢?小陶不會相信鬼神,縱然是她真的見過,也不會往那方面去想。
倆人之間的感情與信任,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融化。唉!不信任自己該怎麼辦?只好用自己最直接的方式:“陶小曼,聽着,我與你已經沒有什麼可解釋的了,你好自爲之吧!我只說一句,陳鳳嬌會殺了你,真的,她已經不是普通的人!”
說完,不再顧及小陶的表情反應,釋然地向着自己的車走去。直到此時,才感覺到,有點恨她。
沒想到,小陶居然追過來,這倒是自己所期望的,然而,自己錯了,小陶追過來,恰恰是要表白自己的內心苦衷。
“小陶,你聽我說,陳鳳嬌……”
楚江童還沒說下去,小陶便打斷了他興沖沖的話題準備,讓他失望至極。 Www ¸тtkan ¸co
小陶語氣平緩而自然,好像正在敘述別人的一段往事。
“楚江童,也許,你看不起我,也許,我在你的眼裡,是一個水性楊花,唯利是圖的下賤女人,隨便怎麼想吧,無所謂……”
楚江童望着小陶,不做辯解,聽聽吧!
“我走到今天,其實應該是快樂的,與衆多的從農村出來的女孩子一樣,從無到有,但是你知道嗎?過去的我,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覺得自己很踏實,很安全,彷彿這個世界從來都不屑於對我做什麼,好像它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那麼,它還會傷害我嗎……”
楚江童靜靜地聽着。
小陶接着說:“我在這個不被重視的城市裡,生活的很平淡,甚至可以稱做很無奈。父母在農村裡累死累活的一年,所得的全部收入,卻比不上田鎮長一桌酒席的花費,唉!這個比例,並非對我產生多大的誘惑,而是產生了不可原諒自己的痛苦與惆悵……”
楚江童揚起頭,望着飄淡如絲的白雲,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表達願望和沉默幻想,矛盾糾結,如線如麻。
小陶繼續說道:“楚江童,你知道嗎?我有女人所特有的外在條件,因此,我可以得到暫時的虛榮與滿足!憑什麼,不去充分利用自己?短時間內獲取的利益,抵得上兢兢業業大半輩子!啊!你可能會嘲笑我,罵我低賤,但是,我一個從農村出來的小護士,一沒錢,二沒關係,再怎麼努力,又能得到什麼?”
她頓了頓,突然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空中刺眼的陽光。
“當我依賴自己唯一的優點,達到自己的願望之後,卻突然醒悟到,自己其實並不需要這樣的生活,真正需要這種生活的應該是我的家人!哈哈,很可笑是嗎?一點兒也不可笑,因爲每個人,都不可能自私到只求自身榮華富貴,只求生活的美好,有很多時候,是爲別人去做,有時,只有親人在享受到你送去的榮華富貴時,才能讓你感到那一份榮耀是多麼地逼真和必要……”
楚江童一動不動,如同一塊假山石。
小陶什麼時候離開的,他沒有感覺到。
也許,這就是殘酷地現實,矛盾迭出的生活。自私是每個人必然的本質,但這自私又從來都不可能孤立地存在。
陳鳳嬌在“家”裡等着。
小陶回來時已很晚,看得出,她因爲向人述說過某件事而興奮着。
陳鳳嬌用手機爲自己拍了幾張照片,照片中的自己,眼睛全是紅紅的,臉色白得可怕。
小陶唯獨對她,一點兒防範也沒有。
正是因爲如此,陳鳳嬌決定先不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