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縣城的文化廣場上,不過這次僅僅換了個方位。
楚江童和尤尼斯正在跳舞,她的手機一震:“尤尼斯,你不會讓我等到廣場關燈吧?你往西看!”一個老頭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正是楚江童上次坐過的地方。這一次他們倆一起來到石凳前,望着他,這個很老很病的老頭顫微微地接過畫筒,跟尤尼斯擁抱了一下。
“這位就是畫家楚江童?”
“是的!”
老頭揉揉眼睛,臉上鬆弛的皮肉讓人感覺不出他是在笑還是在發怒,兩顆巨大的眼袋彷彿吊着倆魚膽。倒是他冰涼的手掌特別有力,握了一下楚江童,“謝謝你,酬金在這,等我回去驗明真僞再告訴你密碼!”老者仍然顫微微的轉身離去。
楚江童的手裡握着一個牛皮紙信封,裡邊是一張銀行卡,數字嘛,看不到。可能是一千元,也可能是十元的開戶費。
尤尼斯也不知道卡里有沒有錢,倆人坐在石凳上靜了一會兒,尤尼斯站起身,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船長,帶我再去舞海中沖沖浪吧!”
“你還嫌我剛纔出得洋相不夠多?連那位老大媽都想踢我。”
“那是因爲你的悍臀肌喚醒了她的少女夢想,我可以做你的舞美老師,保證讓那些老頭們將你‘羣踢’出去。”
楚江童學東西很快,尤尼斯只教了他幾個要領,一會兒便瀟灑自如,畢竟他有武術功底——柔韌的身體機能像個巨大的磁場。直到一身大汗才告別文化廣場,回到畫廊。
尤尼斯無意間看看手機,有點欣喜地說:“船長,你的卡上已經多了個六位數,老闆的管家發來打款信息,看來管家這一關總算過了。”
“我可不需要那些超出的數字,只要成本,畢竟……噢,連真跡都沒給人家。”
“好啦,別再愧疚了,這畫在我們這兒總比在他們手裡有價值,以後再告訴你實情吧!”
“我是個畫者,兼書畫裝裱,只掙手工費,不管作品之外的價值,有點累。”
尤尼斯蹲在臥室的牆角:“船長快來看!”
楚江童低頭望着自己堵上的小孔,那些堵着的紙團沒有了,連尤尼斯放上的金針裝置也蕩然無存。
“它出來過!”楚江童將房間內搜尋了一遍,並無異常。越是這樣越讓人擔心,畢竟這是冥界螢蟲,殺傷力奇絕:“什麼纔是它真正的尅星?”
尤尼斯陷入思索,她似乎明白,乾粉滅火器只能短暫的解圍,並不具有殺滅它們的作用。
喵喵喵……尤尼斯的車裡傳來一片貓的狂亂尖叫。
楚江童提戟飛奔出去,車裡的貓叫聲突然停止,隱隱約約,車玻璃內出現了一隻只紅色的光亮。
尤尼斯拉他一下:“別靠近,它們已經進了車裡……”
“你該將玻璃關上的!”楚江童一步步向前移動,卻推了尤尼斯一下,示意她躲回畫廊。
“我的貓!可惡的螢光蟲!”尤尼斯的腦海中再次呈現媽媽過世時的情景,一股由記憶深處鬱積而來的恐懼讓她懷疑媽媽的死與這些螢光蟲有關。她奔回畫廊,將遙控器一摁,車玻璃嗖地一下,自動關上了。
“尤尼斯,不要,貓會有危險!”
尤尼斯痛苦地搖搖頭:“它們已經死了,不然的話,早跳出來了,快快,將車點燃!”
楚江童盯着車玻璃:“它們也許不怕火。”
“那怕什麼?”尤尼斯彈出手中金針纔要上前,被楚江童一把攔住:“等等!”一個箭步躍入畫廊。
須臾功夫,身上穿了火蛇衣甲,彪悍的外形讓尤尼斯忘記了這是身處何地:“快,這是眉月兒的火蛇衣甲,穿上它!”
尤尼斯接過,不知所措:“怎麼穿?幸虧你在文化廣場沒穿這東西,若被網客拍到,一夜暴眩。”
“少貧嘴!我希望你回畫廊換下!”
楚江童已經靠近車玻璃,車內通明一片,事不宜遲,若再耽擱,後果將不堪設想。楚江童喊道:“車子入的全保嗎?”
“儘管砸!只要消滅了它們。記着爲我留一隻做標本。”
“尤尼斯你換衣服可真慢,哪像個特工?”
“不會連鏡子也不讓照一下吧?”
“我——靠!這二貨!”楚江童擡頭盯向門口。
“太顯身材了吧?”尤尼斯扭着貓步出來,女人一秀身連最好的“朋友”也忘了,好在這更像復仇的前奏。
“哇……超級時裝秀!快給我躲好,你手裡拿個電熨斗幹嘛?噢,也許你是對的。”
車內的紅色螢光噝噝作響,突然,啪地一聲,車玻璃被撞出一個小洞,一隻螢蟲飛出來。
嘭!楚江童的陰陽戟還沒動,尤尼斯的電熨斗已經狠狠拍去,一隻螢蟲的屍體落在地上。
“尤尼斯,別撿,有毒,車裡那些足夠你製作三年的標本。”
忽然,另一邊的玻璃發出碎裂之聲。
楚江童吩咐一聲:“守住這裡!”隨後身體彈躍,從車頂到了另一邊,啪啪!鐵戟飛拍,幾隻螢火蟲被拍削成兩段。驀地,車內一片黑暗。
“這羣混蛋正在設法突圍,哎,尤尼斯你有什麼特長?”
“跳舞!”
“噢,它們中沒有你合適的舞伴!我是說,你會不會調製漿糊?”
“幹嘛?你要裱畫?要不就是爲它們準備晚餐?”
“尤尼斯,如果不想讓美麗的臉上出現傷疤,最好離得玻璃遠一點,你身上的火蛇衣甲只能護住要害部位,好啦,你去畫案下把漿糊粉拿來,順便端一盆水。”
尤尼斯聽話地去了,一會兒奔回來,手中揚着一袋漿糊粉。
“我是要一百袋漿糊粉,兩百袋也可以!”楚江童低聲說道。
“蠢貨,你的畫案下只有二十三袋,全拿來嗎?”
“啊對,全拿來,不知摻上沙子是不是還有粘性?”
“這要看你怎麼去兌比例!”尤尼斯轉身奔回畫廊。
楚江童將一袋一袋的漿糊粉全倒入水桶,接上水,伸手攪拌着,猛地靠近玻璃:“來,你從這邊灌下去!我要在另一邊檢驗你的灌漿效果!”
“天哪,保險公司可不負責洗車!”尤尼斯抓起水桶,向車內灌去。
楚江童握着電熨斗一聲不吭,幾隻紅色螢光飛逃而出,啪啪幾下全被拍粘了。
“還灌嗎?”尤尼斯提着空桶問道。
“若是建築隊上的商砼車在這就好了,杯水車薪,不過,它們若是被粘住了翅膀,也許行動遲緩些!”楚江童看了看,幾步躍到水管邊,打開水龍頭,將水管續進車玻璃,嘩嘩的水噴瀉而入。
車裡的水越來越多,螢光消失了……不會是被淹死了吧?它們怕水?正在這時,尤尼斯大叫一聲:“出來了!”
楚江童飛身躍過,嗚——手中的電熨斗猛地拍去,可是它們已經飛離車身,沒有墊物,並不能傷到它們。說時遲那時快,尤尼斯一把抄起兩塊磚頭扔給楚江童一塊:“接住!”
楚江童騰地彈起,啪嘰,磚塊與電熨斗一個夾拍!一堆紅色螢光紛紛落地。看來,這東西的確怕水!
“開門!尤尼斯——”楚江童拉住門把手,待尤尼斯摁下遙控器。他猛地一下拉開,裡邊黑乎乎的,水嘩嘩地涌出。只見車的頂層,一隻通紅的光點在急促竄動。呀——嗨——楚江童揮起磚頭,向頂上拍去!卻沒拍準,這隻大紅的螢王只是停頓了一下,抖抖翅羽,直衝自己的前胸叮來:噝噝——響聲異常恐怖,這時感覺前胸好癢。
“拍——”楚江童後退一步,命令尤尼斯。
尤尼斯傻眼了,欲要伸手。楚江童趕忙旋身,手中的磚頭狠狠拍下!真沒想到,這一下重擊,同樣沒有起到作用。
忽然尤尼斯一個空翻,從楚江童的頭頂翻過,就在這時,手一伸,一根金針插向螢王的頭頸連接處,並沒有扎進去,這時螢王一個翻身,長長的吸管一張,嗖——飛出一根白白的東西,直插尤尼斯的眉心!
啊——楚江童來不及提醒,飛起一腳踢向她,尤尼斯身子一斜,飛針射空。誰知這螢王迅疾扭身,吸管張起,照準楚江童的咽部飛射,嗖嗖,嗖嗖,一連射出數根。楚江童揮動手中的磚塊橫拍攔擋,幾個後空翻,幾根毒針均射空。
螢王見胸前沒法刺透,立即改變襲擊點,噝噝飛起,直叮頭部而來。楚江童迅疾後仰身體,同時雙手夾拍,嘎嘎……彷彿拍中一枚硬硬的核桃!卻根本拍不碎它。
這時,螢王抖翅飛舞,發出金屬般的響聲,難道這東西根本無法擊碎?地上,落着一根根剔透的冰針。看來,小佳荒眉心中的冰針正是此物。
楚江童靈機一動,看了看手中的磚塊上正插着一枚冰針,就在螢王噝噝飛來之際,幾乎叮到自己前額的瞬間,刷地拔下磚頭上的冰針,以迅疾的飛手速度,猛地插向它的腹部……噝噝噝——怪響連連,噗!螢王落地,抖抖索索,一會兒便不動了。
楚江童和尤尼斯同時長長地舒了口氣,沒想到它的弱點就是自己身上帶着的冰針,不可思議。
奇怪的是,那剩下的許多隻粉紅色的螢光蟲,原本在地上爬行着,螢王一死,它們突然靜止,腹部光暈一會兒便消失了。望着滿地滿車的螢光蟲屍體,尤尼斯一下子擁抱住楚江童,她做夢也不會想到,這些看似猙獰的東西,竟然被殲滅,畢竟它們是一個羣體,太難全顧。
“恐怕保險公司見到你的車之後會取消你的投保資格,可惜你的三隻哈瓦那棕貓沒有了,願它們在天國生活得快樂!”
“我們才認識四個月零六天!這些可惡的——標本!”尤尼探頭往狼藉的車裡搜索它們的屍體。
楚江童將所有的車門打開:“我倒是覺得咱們只消滅了那位冰鬼先生的殺人武器,不過,他會連續失眠幾天,然後再向我們索賠……”
貓呢?三隻哈瓦那棕貓的屍體並不在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