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黑黢黢的,太和塔上的燈光卻依然璀璨。
楚江童驟然緊張起來,三隻哈瓦那棕貓頓時貼牆回望,六隻黃晶晶的眼珠在月光下分外明亮。楚江童望着它們,也許這窗口是進入別墅的唯一可行之處。
“喵喵們,在這等我,一會兒再將你們帶上去!”
還沒等說完呢,一隻貓向後退了退身子,嗖嗖嗖,爪子在牆上哧哧響着便上了窗臺。另外的兩隻也紛紛效仿,只瞬間功夫便坐在窗臺上。呵!你們可真行,我卻沒有你們的技術。好吧!楚江童從褲袋裡抽出一根細繩往上一丟,三隻貓同時伸爪摁住,繞到不鏽鋼護欄上。一隻貓咬住一端,嗖地彈下,幾乎遞到楚江童的手中。
“好了,隨後就到!”楚江童身子一躍,拽着繩子上了窗口。
向窗內望去,黑森森的什麼也看不清。幸好沒有關內窗。楚江童一個倒懸,雙臂用力,不鏽鋼護欄被扭曲變形,隨即探身而入,三隻貓早已躍到裡面等待。
原本以爲,此時會出現一個令人目瞪口呆的場面,不料,這裡只是三樓的一個大廳,各類健身器材應有盡有,正中間林立着幾個落地式沙包,牆角則立着各式兵器。地上鋪着乾淨的防摔塑膠。可能尤尼斯經常在這裡練功,大廳裡冷冷清清。
三隻小貓在前邊帶路,經過樓梯口時,一隻貓順着扶手滑下。爾後,它回頭呼嚕嚕喘幾聲,輕輕抓一下扶手,上邊的兩隻貓這才同樣順滑下去。楚江童一看,這是在爲自己做示範哪!
來到二樓處,三隻小貓先是躲在樓梯口的暗影裡仔細聽了聽,確定沒有動靜,這才同時趴在欄杆上滑下。楚江童緊緊跟隨,生怕被丟掉。還好,除了自己不熟悉樓內的監控設施分佈之外,別的不在話下。
到了二樓東側,三隻小貓在一處臥室門口停下,嗅了嗅,一隻貓擡起前爪,輕輕撓了一下門,楚江童立即會意,應該尤尼斯就住在裡邊。
此時,心撲撲狂跳起來,不知道開門後的第一眼會是怎樣的一幕:“尤尼斯,你別出什麼事好不好?”心裡默默唸叨着,握住門把手,輕輕一壓,門沒鎖。一條縫慢慢敞開,立即飄出一股濃濃的香粉味,三隻貓首先鑽入其中,躲在牆角。
楚江童打開手電,向房內一照:奇怪,臥室裡除了有一張大牀,就是牀頭衣架上的幾件應季衣服,壁櫥上大大的鏡子反着光,牀上乾淨整潔,柔和的木質地板上纖塵不染。牀頭小櫃上有一隻高檔仿古檯燈,旁邊是一部歐式話機。
驀地,牀腿處,一部手機令他眼前一亮:尤尼斯的智能手機!雪白的外殼與她的車一樣,應該象徵着浪漫,但此時白森森的光芒卻讓人感到詭異莫測。
爲了防止被外面看到手電的光,只好關掉。拿起手機,一共是38次未接電話,全是自己打來的,之前的若干號碼自己不熟悉,再翻翻微信,一個叫“臉上的褶子是金條”的微友發來一條微信:斯尼,該吃飯了!尤尼斯的微信暱稱是“斯尼”,回覆道:還是算盤廂嗎?
對方沒有回。
微信聊天的時間,是深夜十一點。楚江童握着手機,這個時間吃飯,不會吧,應該是暗語。那個微友,應是她的熟人,不然這個點,尤尼斯不會出去。那微友的信息中,除了一張太和塔的夜間照片,別的什麼也沒有,算盤廂在哪?
這座別墅裡還住着什麼人,爲什麼三隻小貓總是小心翼翼地?
尤尼斯的手機在牀下,或是某種暗示,或是她遇到危險了,或是……
撥通114查詢臺,果然有個算盤廂酒樓,在縣城西側,只是這個點已經關門了。
楚江童在黑黑的屋子裡,略作思考,決定去算盤廂酒樓。幸好它並不是太遠,20分鐘便到。
也許是夏天的緣故,縱然是到天亮,大街上也有人懶散的閒逛。只是算盤廂酒樓裡只亮着大廳中的燈,三個保安在執勤。
楚江童將吉普車停下,立即引來他們的注意。既然來了,就順便問一下吧:“朋友,我要找個人,她說在這裡等我,就是這個女子!”將手機遞過去。
尤尼斯的手機裡沒有個人豔照自拍,唯有微信頭像是真的,但因爲背景處理得很帶勁,像個藝術照,不像個真實生活中的人。
一個保安看了看,笑起來,那意思:哥哥這身行頭還有人約你到這裡來?正笑着,楚江童手一揚,他的嘴裡多了一根香菸,驟然一驚之時,楚江童的打火機已經亮了。另外兩個保安,也沒鬧明白怎麼回事,煙已經叼在嘴上。
“特技,飛手特技,小功夫!”輪到楚江童笑了。
三個保安來了精神:“這是魔術吧?”
“當然,也許你們心裡正在嘀咕着我是個扒手!隨便,我只想問一下,她來過沒有?”
三位保安爭相奪着手機爭相回憶,跟智力競答似的,兩個保安被淘汰出局,搖着腦袋。最後一位小個子保安突然一拍大腿:“哎喲,你那半盒煙我掙下了!”
“那是自然,認準點,不單單是半盒煙!”
“嘿,我肯定認得血準了,臨進門時還爲我正了一下帽子,你看看,就這樣正的!”小個保安故意摘下帽子重新戴上,想以此讓“情景再現”的更逼真些。這時,一張小紙條飄擺着落地,楚江童飛手拈住,藉助大廳的燈光掃了一眼,心裡頓時像灌了一碗熱湯:“謝啦!”
回車裡取出三盒煙,每人一盒,仨保安的嘴頓時張得跟壇口似的。
上了車,閉目想了想,尤尼斯果然是個特工級人物,她在紙條上寫着:去一樓洗澡!
“好吧!我正一身臭汗呢!”拍拍幾隻小貓,“我們該原路返回,噢,我是說還得爬窗戶……”
這一次卻沒有上次運氣好,房內燈光明亮。
三隻哈瓦那棕貓躍上窗口,只停了一會兒,立即躍下,一動不動。這時,分明聽見練功房內有響聲,但絕不是練功,而是有人在拖着東西。響聲不大,聽得出很自在,隨後拍拍手,下了樓梯。
楚江童望着亮堂堂的窗口,生怕被暴露。看來這人只是個普通的傭人,缺少警惕。側耳細聽,腳步聲遠了。三隻小貓隨後嗖嗖嗖上去。
練功房的牆角新增了一些泡沫箱,楚江童看了看裡邊,什麼也沒有,這才下了樓梯。果然在二樓拐角處看到一個慢吞吞的背影,一身灰色工作服,腳上穿着黑亮的水靴,讓人感覺他已疲睏至極,正走着睡覺。
那人順着樓梯到了二樓,進了一間房子,便再沒出來。三隻小貓跟在楚江童的身後,它們更相信這個年輕人的能力。
“一樓洗澡,對,就是這兒!”楚江童輕輕拉開門,衛生間裡非常整潔,散溢着沐浴液的香味兒。這個時間,樓內安安靜靜,猜不透那個工人拖去的泡沫箱有什麼用途。
“喵喵們,你們瞪着我做什麼?難道我不想沖澡嗎?”楚江童目光閃爍,在牆上掃來掃去,並沒有什麼發現。
勾起手指輕輕敲擊牆面,直到地板上。三隻小貓喜歡模仿,也揮着爪子敲擊起來。
“嗬!找到尤尼斯後讓她提前發放年終獎!”楚江童笑着逗它們。
洗澡間裡,並沒有敲出什麼反常。
“這個可惡的房間設計者肯定喜歡酗酒和搞惡作劇,到一樓洗澡,到一樓……洗澡……”楚江童閉上眼睛仔細品味紙條上的字,“連個註釋都沒有……”
盯着牆上掛着的淋浴器,不會真讓我來洗澡吧?或是一句戲謔?楚江童摘下淋浴器,摸摸開關:啪——嘩嘩譁,雨簾飛瀉,噴了一牆。正在這時,身後的牆猛地一顫,隨後開了個門:“哇,真不是戲謔……”
放下淋浴器,門的開關原來在這呢!
“走!喵喵們……”這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回聲卻不是很大。
楚江童甩甩手,讓三隻貓跟在後邊,但它們卻徑直躍到前方,腳步輕慢,還是貼着牆根,他只好緊隨其後。
長長的巷子裡,黑咕隆咚的,幸好地面平整。七拐八彎,終於看到幽森森的亮光了,牆上的白熾燈,看起來更像太平間。
接下來就是下樓梯,足有十幾道樓梯,回頭一看,自己已經深陷地獄一般。漸漸地,聽到有響聲,越走響聲越大,如同山間的樵夫正在揮斧砍柴。
眼前豁然呈現一個大廳,裡邊燈光明亮,卻沒有人。楚江童停住腳,往大廳的頂端望去,明晃晃的攝像頭足有幾百個,應該說在這裡尋找一個盲區,比去天宮見玉帝都難。
三隻小貓也爲難了,索性蹲下打起了哈欠,張着嘴的臉挺搞笑。
大廳之外,一片黑暗,茶色玻璃泛着令人窒息的沉悶幽光。大廳的盡頭有一個小門,鎖沒鎖不知道,但一定是通向更深處的必經之門。
可以想象,只要自己的腳趾暴露於大廳內,會立即響起尖利的警報聲或是包抄來一羣手持橡皮棍的保安。
這怎麼辦?
“喵喵們,我們不能進入大廳,是嗎?”楚江童歪着腦袋向兩側尋找空隙,“這樣吧!我去去就回,在這等我!”飛快地奔向浴室門口。
門已經關上了,牆上閃着幾隻紅紅綠綠的按鈕。
“好在裡邊沒按淋浴器……”
開門後迅速到了練功房,搬了只泡沫箱,又去那個工人所住的房間。一推門,傳來粗劣的鼾聲。
悄悄進屋,將牆上掛着的工作服扯下,迅速穿上,返回大廳門口,連來帶去,省時又省油,時速90邁!
三隻哈瓦那棕貓奇怪的打量着楚江童。
“看來我做不了這裡的工人,來來來,快進去!”三隻小貓跳進泡沫箱。
楚江童像個工人似的向大廳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