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童直到很晚也沒有睡意,今夜縱然是尤尼斯不留下自己,也會悄悄返回來,他怕尤尼斯有危險。
上午,尤媽媽出去的那一趟,簡短的不到五分鐘,自己曾經悄悄跟隨。在公墓處尤媽媽與那個“人”的對語,自己只聽到尤媽媽的聲音,卻聽不到那個“人”的任何動靜。一定是他設置了聽力阻礙。當時看到尤媽媽接過了一件東西,還詢問過怎麼使用。但是具體什麼東西,並沒有看清。這個“人”也太神秘了,雖然看不到他的行蹤,聽不到他的聲音,可一定來過,並且極有可能曾經出現在尤媽媽的身邊。
她接來的任務是什麼呢?肯定與自己的生死密碼有關。越想越神秘,如果去尤媽媽的臥室中偷看一下,最好不過了。這尤媽媽此時一定也與自己一樣,超級警惕。從她今天的反常表現就能感覺到,她又在演另一場戲。尤尼斯應該有所察覺,卻沒法弄明白媽媽爲什麼會那樣,只會爲自己帶來更深的謎團。
已是深夜,尤媽媽的臥室中清清靜靜,連鼾聲都沒有,這充分說明,她根本沒有睡,不過她一定是在屋裡。她去公墓選擇白天,可能正是爲了擋自己的視線吧。非常奇怪的是,這一次,她去公墓之前,並沒有提前聽到拍掌聲。啊?楚江童悄悄瞪大眼睛,連那掌聲也被施予了功力阻隔嗎?否則,自己不會聽到。
今夜在這裡留宿,其實真是個天大的錯誤,因爲被這種固定下來的行動範圍侷限了,自己只要稍有行動,尤媽媽就會聽到。再說自己在這裡,她本身就十分警惕。怎麼辦?如果稍有疏忽,生死密碼被她獲取,那後果將不堪設想。權衡再三,卻猶豫不決。自己如果此時離去,紅衣少女和尤尼斯就極有可能成爲尤媽媽的人質。如果不離開,能當着尤尼斯的面與其功力對決嗎?這不是自己想不想的問題,那是無奈。
這時,手機閃了一下。趕忙抓起來。
紅衣少女發來的:楚哥哥,你能過來一下嗎?
楚江童有點想笑,這跟進了魔窟一般,各有各的打算。回覆紅衣少女:有什麼事明天吧!我頭痛。
紅衣少女又發來:呸,幹嘛不明天頭痛,要是不過來,明天就再也看不到我了,哼!
楚江童無奈地回覆:紅衣妹子,現在就看不到你,快睡吧!我要睡了。
紅衣少女乾脆沒回,砰砰撲打幾下牀體,看來真生氣了。
剛過了幾分鐘,尤尼斯發來一條短信:船長,你發現什麼了?
楚江童回覆:與你發現的相同,但只是懷疑,別驚擾媽媽,睡吧!
尤尼斯回覆:噢!那好,睡啦!
楚江童將手機放在枕邊,他已經不再使用震動,再細微的響聲,都會被尤媽媽聽到。好在光線沒什麼問題。光線是視覺最敏銳的感應,縱然是睡着了也會感覺得到。尤媽媽今夜一定有行動,她一定很焦急。如果不給她實施的機會,只會將事情搞得越來越離奇。她與自己的陽臺談話,足以說明,她不會放棄對生死密碼的索取。
突然,尤媽媽的臥室門傳來吱啞一聲響。
啊,楚江童本能地側耳細聽,應該是尤媽媽去衛生間。拖鞋的響聲輕輕飄進自己的耳膜。果然,她徑直去了衛生間,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尤尼斯翻了一下身子,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尤媽媽在生間裡的時間並不長,一會兒便聽到門子輕輕帶上的響聲,她怕驚醒別人。
尤媽媽沒有立即回到臥室而是去了餐廳,倒了一杯水,靜靜地坐在黑暗中,等待着水涼下來。尤尼斯起來,穿着睡衣,揉着惺忪的眼睛,來到餐廳。
“媽,你不舒服嗎?幹嘛不開燈呢!”啪嗒燈亮了。
尤尼斯坐在媽媽的對面,因爲她不說話,自己所有的問話也就不期待回答。過了一會人,尤媽媽端起水,邊吹邊喝,溫和的目光一直與尤尼斯對視。
“媽,睡不着嗎?前段時間咱倆爬山鍛鍊,你的睡眠挺好的,這些天不爬山了,我也有點懶了……”尤尼斯看到媽媽微微點了幾下頭,那算是回答。
紅衣少女真睡着了,小巫蠻在她牀底下的鞋盒裡,睡得安安穩穩,這是楚江童的安排,正好可以保護她或者還可以監督她。
楚江童靜靜地躺在牀上,餐廳裡的燈光將玻璃耀得很亮,他沒有故意去聽她們的談話,倒是對尤媽媽的舉動有些疑惑:她爲什麼獨自坐在餐廳裡,絕不是口渴,分明是在故意暴露自己的失眠。這樣也可以讓這個夜更加真實一些。楚江童只好起來,坐在牀上,讓尤媽媽聽到,他只是夜裡不方便並沒有出去。
尤尼斯說:“媽,咱回屋吧!小心着涼,若實在睡不着就和我一起睡吧!”
尤媽媽擺擺手,那意思好像是說:我再坐一會兒,困了就去睡。
尤尼斯不太放心,只好在這陪着她。過了一會兒,尤媽媽站起身,拍了尤尼斯一下,徑直回了臥室。尤尼斯回到臥室中,也感到困了。
尤媽媽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好像睡着了,其實她越來越清醒。楚江童能夠感覺得出來。
自己連續幾天來的疲憊,真該好好睡一覺,他閉上眼睛,努力讓腦袋清澈如水,什麼也不去想。還真別說,一會兒竟然真進入夢鄉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打鼾聲,反正睡得很沉。夢中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天然冥爐,眉月兒出神地望着自己,特別痛苦的樣子,但還是強忍着內心的痛,怕自己傷心。這時,一個模糊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冥爐邊,手一伸,採住眉月兒的頭髮,猛地往地上一扽,眉月兒發出撕心裂肺地喊叫……
啊!楚江童被驚醒。額上的汗水直淌,呼呼粗喘着。此時也不知是幾點鐘,各個房間中,清清靜靜,彷彿一個人也不在。爲什麼這麼靜?楚江童抹一把額上的汗水,仔細傾聽着,原來剛剛自己的驚心,忽略了周圍的響聲。這時,分明聽到有一絲絲柔韌的響聲,從自己臥室門口飄去。
誰?是尤媽媽嗎?不像!
一會兒,聽到小巫蠻“手”撓癢癢的響聲。噢,紅衣少女?她出來做什麼?難道……唉,這個可憐的女鬼,真不知該如何向她說明白,自己真正愛着的是眉月兒,她不會不知道的。
眉月兒——爲什麼讓我做這樣一個夢?天哪,你千萬不要出什麼事啊!楚江童內心無比糾結,陽間這麼多事,現在根本顧不上她。看看手機,已經凌晨兩點十分,濃睡了一個多小時,挺好,精神好多了。
如果有一本書看該多好?只可惜這間略小的寶寶間裡,除了一張牀之外,別的什麼也沒有。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時,突然,尤媽媽的臥室中傳來撲撲騰騰幾聲響。啊?楚江童颼地躍下牀,光腳閃到門邊,將耳朵貼在牆上,這樣可以更好的聽清那邊的細微響聲。不對,是尤媽媽自己的腳拍打的彈簧墊。
“啊……啊……救命啊!”尤媽媽大喊道。
尤尼斯早已下牀,飛奔向媽媽的臥室,推開門立即打開燈:“媽媽,你怎麼啦?”
“哦……”尤媽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來是做噩夢了。
“媽媽,是不是又做噩夢了?沒事的,我在這兒呢!”
楚江童趕緊去餐廳倒了杯水,放在客廳茶几上:“尤尼斯,媽媽又做噩夢了吧?你出來拿杯水過去。”
“是的!沒事了,你看今夜媽媽好像生病了,我去拿體溫表……”尤尼斯出來,一會兒又回去。
紅衣少女揉着惺忪的眼睛出來,疑惑地望着尤媽媽,不知說什麼好。
“沒事的,紅衣妹子,睡去吧!”楚江童望着她的眼睛。紅衣少女使勁盯他一眼,有點不高興的回了屋。
“這傢伙怪怪的,想什麼呢?”楚江童心裡犯嘀咕。
經過這一番折騰,過了好久,屋子裡才又恢復平靜。看來尤媽媽徹底不需要再睡了,坐在客廳裡,換好了平時穿的衣服,尤尼斯只好換上休閒裝陪在身邊。尤尼斯勸了楚江童幾次讓他去睡覺,他總是搖頭:“不困,體溫不高吧?”
尤尼斯點點頭,她記起媽媽剛從古冢回來時,就總是這樣。那時和現在不同,本身就把她當作一個病人。現在,媽媽究竟是病着還是健康着,無法知道。小巫蠻悄悄出來,疑惑地盯着幾個人,溫順地坐在楚江童的身邊,像個聽話的孩子。
“小巫蠻,你應該陪着紅衣姐姐睡覺,她也愛做夢……”楚江童拍拍它的後背,隨後將它的小“手”握了一下。小巫蠻想了想,雖有點不太情願,還是回了臥室。
尤媽媽逐漸恢復過來,臉色也好看了許多,不再蒼白。楚江童有種直覺,她一定有話要跟尤尼斯說。雖然,尤尼斯一向不那麼認爲。爲了讓他們母子說說話,這個難得的機會,必須要留給她們,起身剛要告辭。
尤媽媽搖搖頭,向他遞了個眼色。楚江童只好重新坐下。尤尼斯心裡無比激動,媽媽終於要開口說話了,天哪,太難得了。尤尼斯以一種無比崇敬的目光望着媽媽的眼睛,無論她要說什麼,都無所謂,這是心理相通的開始。
“尤尼斯,你去我的臥室中,將枕頭下的那個橡木盒子拿來……”尤媽媽以無比輕快的語調說道,溫和的目光灑在女兒的肩頭。
尤尼斯略微遲疑一下,望了楚江童一眼。楚江童頓時明白了,這個橡木盒子——肯定就是她白天去公墓處領回的東西,記得她還問過怎麼使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