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衆人所處之處雖然平坦,卻也是在高崖之上,腳下依舊是堅硬厚實的岩石,賀須彌一掌插入,竟深深沒入岩石深處,只見他單膝跪在地上,另一隻手一把拽過掛在身後的酒葫蘆,猛地灌上一口冷酒,大叫一聲道:“暢快!”
“賀須彌,你,你要幹什麼!”風行真半撐着身子,望着賀須彌種種舉動,他神情驚恐,竟不避自己傷勢大聲喊過來道。
“哈哈!”賀須彌大笑道“和尚我這就要破了你的鬼力!”
只聽他猛喝一聲道:“起來吧!”
就在其隻手插入地面那塊岩石上,無由掀起一股陰風,一股黑氣竟緩緩滲出地面,慢慢匯聚成了一個骷髏鬼臉的模樣。
“你奶奶的,還敢變成這麼個鬼樣出來嚇人!”賀須彌又是咬住酒葫蘆,一大口好酒吞在嘴裡,繼而一張嘴,撲的一聲,一大股酒霧猛地向前噴去,濺在那團黑氣之上。
“啊啊啊啊…….”黑氣匯成的鬼臉上充滿了怨毒與恐懼神色,竟發出一陣刺耳悽鳴,然而黑氣無力掙扎,竟在這一通酒氣度化下,一邊狠狠不已的哀叫,一邊快速消散,化作了一陣青煙。
與此同時,只見那鐵劍門主風行真啊的大叫一聲,眼睛一番,身子再次跌倒,竟是昏死過去了。
“哈哈,叫你要用邪法害人!”賀須彌大步踏過昏倒在地的風行真,再不回頭多瞧他一眼,而是徑直走向其身後的夏明武,他一邊大步欺身而近,一邊叫囂道:“夏家的小娃娃,快撤去禁制,將大門打開,不然爺爺就要打你屁股嘍!”
念及相邀之情,七妙心思稍動,踏前幾步,欲出手救時,卻被身畔周涵止一把拽住她的袖子,輕輕搖頭,傳音道:“不是對手……”
七妙心中一怔,正猶豫間,卻見那李渺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指着那賀須彌喚道:“哦!我想起來了,你是逐北僧賀須彌,幾年前曾來過我們西崑崙…….”
“哦?”那賀須彌聞言打量了李渺華一番,他嘻嘻笑道“原來這標誌的丫頭是西崑崙的弟子,只不過你識得賀爺爺,我卻不記得你是誰了,大概那時你還是黃毛丫頭一個,入不得爺爺眼中吧…….”
“啊呸…….”李渺華怒嗔道“你這六根不淨的和尚好不要臉,那日你來我崑崙山上胡鬧,還將我師父打傷,最後還不是被我嚴師叔打敗,灰頭土臉的被趕下山去…….”
七妙見李渺華厲聲指責這凶神惡煞一般的賀須彌,心中擔心她安慰,不由起了迴護之心,卻不料那賀須彌只是大笑,卻對明月心的喝罵不以爲意,只聽他笑嘻嘻的說道
“哦?原來你這小丫頭竟是憐雲翠的弟子,來頭乃是不小啊,不過今天賀某沒工夫講故事哄小女娃開心,少陪了…….”
只見他踏着大步,眼中只有前方夏武明,後者一步又一步緩緩趨退,竟至山崖邊緣,那賀須彌步步逼近,最後停下身子問道:“夏家小子,事到如今,你還要逃嘛?”
夏武明回身望了一眼所處之處,只見身後山高萬丈,乃是一副傾倒之勢,其下東海水浪滔天,波濤怒卷,他回過神來,竟深吸了一口氣,乃是一臉剛毅的說:“夏武明誓護居雲軒,想見我父,先踏過我的屍體再說吧!”
“哈哈”賀須彌大聲讚道“你和夏鴻淵那縮頭老烏龜不同,倒是好漢子一條,爺爺這邊要動手了!”
他說動手便要動手,身似風雷而動,這時忽然一箇中清廣悠長的聲傳來:“賀師傅,還請手下留情!”
那賀須彌聞言猛喝一聲,嗖的一下頓住身形,衆人擡眼顧望,只見一個人影由居雲軒中駕着一團淡淡煙雲飄身而來,正落在衆人之間,賀須彌的邊上。
七妙打量時,只見來的是一個一襲長衫之人,他束髮蓄鬚,腦後髮簪狀若梅花,再細看,此人中年人面色,觀之清秀拔俗,風采出衆。
只見那人環顧衆人,一施禮道:“在下軒中總管邢業,拜過諸位,不想今日衆多英雄同登我居雲軒之門,此乃江湖盛世,亦是我居雲軒幸事…….”
“哎,莫要假模假樣假客氣!”賀須彌打斷他道“我不管別人,我是要去見夏鴻淵的,你識相就快讓路,不然只怕要一同捱打!”
這賀須彌粗聲粗氣,說話兇巴巴的,邢業似是不以爲意,他略看了一眼左邊受窘困住山崖邊上的夏武明,又望了望一旁抓耳撓腮,因無計可施而憋紅了臉的夏文清,淡然一笑說道:“居雲軒如今圖謀大事,只慮身孤力單,眼下有這麼多影響肯來相顧,正是多多益善,又怎能拒人千里之外呢,諸位但請由我帶路,隨邢某一入山中…….”
他手勢揮灑,身後那嵌在兩塊偌大岩石上,垂立天地之間,寬大厚實的兩扇居雲軒大門吱呀一聲,竟是緩緩開啓。
七妙順着門內視線望去,只見其上一條石梯,直通天際,兩邊幾間廟堂殿宇,依山而立,掩沒在暮氣明霞之下,無不輝煌大氣。
“邢總管!”夏文清急道“真要放這麼多外人直入中門麼?”
“呵呵,二少爺,此乃是軒主所令…….”邢業笑着答道,只見那夏文清面上頓現不鬱之色,然而他卻沒有再說什麼,這邢業一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當先帶路,後面幾方人馬各自警惕,便隨着他踏在石梯直上,魚貫而入了居雲軒大門。
此前七妙並未聽過居雲軒名號,來時目睹,方纔知曉,原來此地不同當日曾與之有過交集的靜流居是一間幾進幾齣的大院落,相反它乃是有十數間宅並列組成,其中建築各有特色,又不失整體氛圍,由此一觀,此地氣魄博大,又不失隱者氛圍,果然是一處避世的所在。
衆人依次步上屍體,蜿蜒向上,行過幾棟宅邸,卻見那前方有一處所在探出山崖之外,其上有一被赤紅磚柱挑起來的二層木構小樓,孤立崖壁一腳,彷彿是被淡淡水墨點卻的亭臺,白玉欄杆上雕欄玉砌,四角屋檐上飛檐黛瓦,兩面面窗櫺巧布琉璃,有一種別樣的幽致風雅。
紅柱小樓,靠外的那一邊上又多出一腳,乃是用漢白玉欄杆圍着一面不大不小陽臺,臨崖面海,正可聽濤聲,觀浪涌,一覽日月。
此時正有一女子依偎着半邊欄杆,纖手撫弄情絲,來往衆人不僅翹首以望,只見這個女子穿一襲石榴裙衫,寬大的裙襬褶皺成團,鮮紅似火,分外濃豔,這女子揹着身子,似是閉目假寐,往來人聲伴着踏過石梯的聲音,似是將這女子從閉目寧四中驚醒,她悄然回頭顧望。
這一下回頭,似驚鴻一瞥,衆人心中只有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心道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女子生在這裡,而七妙離得稍遠,也依稀看得此女嬌眼困憨,只見其玉臂輕伸,輕嘆一聲,正是道不盡的慵懶。
那女子四下裡顧盼片刻,便回身進房去了,只聽孫德宗那邊陳開小聲對秦逸說:“喂,秦老弟,你看到了沒,那女子好像多看了你幾眼呢……”
“休要胡說!”秦逸冷冷呵斥道。
“嘖嘖…….”陳開佯裝受怕,吐了吐舌頭,又小聲嘀咕道“人家女子都不避嫌看過了,你又何必如此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呢……..”
這此不止秦逸怪他,前面夏文清充滿怨怒的白了他一眼,總算止住了其嘴裡聒噪。
“仙子姐姐,那樓上的女子回頭時稍露面容,回眸驚鴻,確實是國色天香,看上去真是美得不得了呢…….”
七妙笑笑道:“能讓渺華這樣誇,看來她長得確實十分美麗”
“哈,確實,這女子的容顏,若是連旁的女子都要誇讚她,那不是她醜到需要人來鼓勵一下,便是真的容顏美上了天,得到了旁人的真心讚美。”孫德宗一副道骨仙風的樣子,爲人不羈,話說的隨意,卻也透着對先前女子的幾分欣賞。
“哈哈”賀須彌大笑道“孫老匹夫,只有這點上賀某倒是與你看法一致,這女娃娃長得確實標緻,老話裡都說女子是紅顏禍水,嗯……怎麼說來着……傾國傾城…….”
他手舞足蹈道:“可是若能讓賀某把這女娃娃娶回家,什麼逐北僧也不做了,道法也不學了,就是日後真的傾國傾城了,我也認了!”
“你這和尚不要胡說八道!”夏文清聞言大怒,張開罵道。
“哦?難道這女娃娃是你家小娘子”賀和尚眼睛眨巴,反問道,他將這夏文清上下打量一番,笑着說“看不出來你還有金屋藏嬌的本領,果然是豔福不小啊…….”
“你你你……”夏文清臉憋得通紅,氣的說不出話來,那夏武明趕忙站出來正色道:“那和尚休要胡說,這樓上女子乃是舍妹夏芝江,豈容你如此言語褻瀆!”
賀須彌見他兄弟倆發作,這次竟是出奇的老實,一抹光頭,嘻嘻笑了笑,竟不接話了。
“芝江……”七妙不由想到:好華美清冷的名字,她心中一動,問夏武明道:“敢問夏兄,這紅柱小樓可有名稱?”
“紅泥小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