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古剎,怒火燃燒,七妙高踞半空,看身下一片火海洶洶,如此火勢,她自是無力阻止,只好在空中觀之不語。
這時她手中寒水寶劍,經此役後乃是靈性幾乎喪失殆盡,七妙正無法時,忽然心生一個想法,只見她張開右手掌心,其中赫然一塊如玉冰魄,晶瑩剔透,散着淡淡的寒氣。
此冰魄乃是取自原鐵劍門主所用的冰涎鐵劍,也算得上是鐵劍劍魂,如今七妙收在,左右正沒有處置的方法,她靈機一動,口中輕吐出一股寒氣,將這冰魄與寒水斷劍包裹在了一起。
七妙一雙美目目不轉睛,口中喃喃做法,這時她輕而出寒氣化作一陣淡淡、乳白色的薄霧,將冰魄與斷劍託在了半空。
那冰魄之上,竟緩緩亮起一陣光茫,這陣光似幻似霧,流溢五彩,其中慢慢生出無數細細絲線,探在在寒水劍斷口出,又匯聚而出一道光華。
這時冰魄上的光亮,竟慢慢黯淡下去,相反的,寒水劍斷口處卻在細絲匯聚的光華之中煥發出一股生氣來。
只見那斷口處居然緩緩長出了劍身來,劍身一寸一寸,向前生長,其中流曳光電,又是耀目明亮,七妙加緊做法,法力更是凝聚,寒水劍身之上光茫越益閃爍,動人心魄。
終於,那冰魄隱沒消散,補全了這寒水劍身,這時輕舞化去,七妙一聲輕忽,寒水劍在空中盤旋飛繞幾陣,飛回七妙身邊。
那劍身嗡嗡作響,繞着七妙轉了幾圈,分明有以示親近之意,七妙心喜,將寶劍拾起,輕輕將劍身撫過。
只見這寒水劍身宛若流水,又似冰凝,凜凜寒氣四溢,隨着七妙手指撫過,一道藍色碧痕散在劍身上,如水波盪漾,其劍神力,更勝往昔,七妙心中狂喜,持劍御氣,大概判斷了下方向,即向南方而去。
身後,那熊熊大火燃燒了數個時辰之後,才伴着古剎倒塌的房樑,焦黑的木門,殘垣斷瓦,一片頹唐,終於緩緩熄滅,而那兵盟火烈星劍木炎夕也隨着這一場荒荒烘流綻放了自己生命的精華,熄滅了生命的火焰。
七妙一路飛馳,找尋愚癡痕跡,忽然之間,心中猛的悸動,她一時站立不穩,不得已頓了頓身形,落下山頭,這時她擡眼四顧,只見湛藍天空上,那雲氣飄縱,如同誰人用毛筆肆意輕揮,在長空中劃下的幾道,她稍稍平復心緒,內裡驚疑不定,隱隱竟覺得有大事發生。
前面山路逶迤盤旋,連着一排青山巍峨走俏,無盡山峰連連綿綿,似是看不到盡頭。
七妙長身飛去,帶着深深的疑慮向前看去,卻不知,內心的不安的預感竟已成真。
原來先前她去找愚癡的時候,那周涵止倉惶逃離紅泥小築,他拼盡全力,又使出計策,堪堪險勝兵盟茫星劍冠玉,這時其散去周身黃庭真氣,查看四方,只爲早日與七妙等人匯合。
他之黃庭真氣,可探查的方向足有十數裡之遠,更能在人羣堆集的情況下輕易分辨誰是修道之人,這時他將此氣外放,乃察覺到近前一人,真氣元功十分熟悉,於是他飛身越過一片山林,順着黃庭真氣指引,復向前方查看。
只見遠山怪石嶙峋,石頭聳起不高,但依次向上,宛若巨龍鱗甲,密密麻麻的佇立山端,其中一人粉衣腰裙,悄然深思,凝立在一塊凸出的石頭上。
周涵止探身過去,只見此人粉面黛眉,深挽髮髻,她俏眼如含月光,紅脣輕吐芬芳,垂首而立,手持一把三尺長的細劍,正是那西崑崙上鵬母關門弟子,號稱明月心的李渺華。
這李渺華瞧周涵止近前來了,倒也有幾分意外,不由問道:“周兄,你不是去了那紅泥小築麼,怎的出現在了此處?”
周涵止搖搖頭道:“一言難盡…….”
不知爲何,他在紅泥小築所爲,此刻並不願過多宣揚,反而淡淡問道:“不知李仙子查看此處,又有何收穫?”
“是發現一點怪事…….”李渺華皺了皺眉頭,似是在思索什麼,周涵止待她想明白了,又過了一小會兒,才聽她滿心疑問的說道“說我沒有判斷錯,此處痕跡,乃是鐵劍門中那虎嘯寶車留下的…….”
“哦,什麼痕跡?”周涵止聞言倒是一驚,不由想到最早見到風行真時,他便與夏文清就此寶車推推拉拉,糾纏不清了好一陣,陰差陽錯,還與自己打了一場。
“周兄請看…….”李渺華探手入袖口,摸出一枚夜明珠來,此珠宛若斗大,渾圓如玉,通體光華,她對着此珠念過一陣道法,再揮手時,只見一道華光由此夜明珠中竄出,探在其身前方一方大石之上。
這石峰長的頗爲有趣,其中凹槽衆多,斑斑點點,可見經受了長年來的風吹雨打,備受溶蝕。
只是此時石峰之上,赫然撞塌了一腳,其下胡亂散堆着燒焦的木塊,卻又不知是何物撞過此石後被人燒燬在了此處。
“嗯?”周涵止饒有興致的看着李渺華施法,只見他高舉夜明珠照耀之下,那散亂的木塊殘骸竟重新煥發生機,由死灰中重生,一個個活過來似的,拼接聚合,眨眼之間,竟組成了一輛馬車。
此車赫然便是先前衆人做過,頗爲玄妙的那虎嘯寶車,只不過此時駕車的那兩隻老虎卻不在車轅上拴着,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李渺華抿了抿嘴,收其夜明珠,之間那珠光不再照耀之後,這虎嘯寶車的車身嘩的一聲,又散亂崩壞,其程度甚至比先前更進一步,不多時間,便化作了漫天木屑齏粉。
“仙子神通廣大,裝此石峰的,果然是那呼嘯寶車,只是不知此事又是何人所爲,所欲又是爲何?”周涵止展開天子扇,輕搖說道。
李渺華繼續抿着嘴,細細思索一陣,說道:“我猜先前那鐵劍門主風行真沒有看錯,夏文清兄弟倆確實收了他的虎嘯寶車,可惜我們幫錯人了……..”
“唉,沒想到那風行真言語粗魯顛倒,又是一副瘋相,所言確是不假,而夏文清兄弟倆人看似文質彬彬,竟如此不老實…….”周涵止搖頭嘆道。
這時卻聽撲哧一聲,李渺華笑了出來,這明月心揶揄周涵止道:“周兄,在你眼中,那夏文清可是文質彬彬之人?只怕你視他爲衣冠禽獸,恨得牙癢癢吧?”
“這…….”周涵止臉上一紅,原來明月心早看出其對夏文清涎着臉糾纏七妙之事有所不滿,此時皆這個由頭作弄一下他,倒也有趣。
她是小孩兒心性,周涵止卻內斂深沉的很,當下避過此言不說,將話題一轉,只道:“仙子可知此地還有一人氣息殘留麼?”
“哦?”李渺華聞言思索,半響搖頭道“到底有幾人在此,發生了什麼爭鬥,這確實我無法發覺的,要不,周兄大展神通來給我看看?”
她年紀不大,好奇心重,聽周涵止口氣,已知他也有法子探查此地痕跡,故而對靈霞島的仙家妙法嚮往起來,果然忘了再用夏文清的事情來作弄周涵止。
看她被自己吸引住了,周涵止笑了笑,輕搖天子扇,揮出一片純陽真氣,此正是那通曉仙傳授其的黃庭真氣,這黃庭真氣微微稀薄,但附在這邊石峰一帶,緩緩掃過此地,半響之後,才被周涵止收回。
只見周涵止蹙了蹙眉頭,又略略思索片刻,終於心中有數道:“這石峰突兀嶙峋,連成一片,宛若石林,以那虎嘯寶車神通,斷然不會莽撞的撞到其上,我用秘法查探,發現其中竟殘留了那日與魔教孫德宗爭鬥的那賀須彌的真氣…….”
“哦?逐北僧賀須彌!”李渺華眼睛一亮,此僧在甘肅一帶較爲活躍,名聲廣播,甚至崑崙山上也有所聞,只道他乃江湖中有數的高手,功力超卓。
周涵止點點頭,繼續推測道:“若涵止猜的不錯,這夏文清定是有事待辦,因急着出山,尋常車馬速度並不合用,唯有這虎嘯車縱御行空,日行千里,卻不料他在此處遇到了逐北僧,被其攔下。”
明月心何其聰慧,周涵止一言提醒,她心頭關節已通,當即補充道:“看這需要動用虎嘯寶車的樣子,差不多算是落荒而逃了,故而他行此偏僻處,卻不料斜裡被逐北僧賀須彌攔下,這賀須彌動念間,便是出手欲擒這夏文清,後者駕車倉促逃跑中,定是中了賀須彌什麼招數,故而撞到此石峰之上…….”
“仙子所言,令人信服,卻不知之後夏文清跑掉了沒?”周涵止自命甚高,卻也對這李渺華所做推測大爲信服,只聽李渺華又道:
“看樣子,十有*,他是被賀須彌逮到了,只是不知其人抓着紈絝子弟,究竟要向那居雲軒之主夏鴻淵要挾些什麼?”
話音到此,二人陷入沉默,都不由深思起來,忽然間,李渺華心中驚覺,只見遠方一股厲風捲着黃沙飛馳而來,其中一人面無生氣,全然沒有一絲表情,正帶着一副死人眼神,冷冷的打量李渺華與周涵止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