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乃先在崑崙山上修業三年,經過兵盟之主袁重嶽悉心治療,消盡體內穢毒,這之後袁重嶽苦心爲其從天下各處收羅金剛摩羅劍法有關的訊息,再指導他修行。
這金剛摩羅劍法到底失傳已久,陳乃先最後只得其中二十九劍,陳乃先天賦過人,卻是根基不厚,跟隨袁重嶽修行時又已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了,饒是如此,在他苦心鑽研之下,竟自行悟出了其中第三十記劍法。
原來這套劍法,乃是御使劍氣,卻無劍招,若修行時,便要從第一劍學起,此後每一劍的難度都要倍增,若能使用通暢,相應的,也代表這劍者造詣更上層樓,陳乃先得以自行悟出這第三十記劍招,武學可臻至大成,加之他其人穩如磐石,故而袁重嶽令其爲十二星劍之天樞星。
此時的沈家湖上,半邊湖水已經凝成堅壁,一抹水銀之光流瀉下來,那是羣鬼使力,破了天沐大半的法陣,令那高懸半空的燈籠盡數熄滅後又現出的月亮顏色。
銀月光下,冰壁無暇,於冰的身影投射在這冰壁之上,斗笠上的殘口被拉得斜長,彷彿他心中巨大的無法彌補的缺憾似的,這時他一擺手,喚出一條通透潔白的小蛇盤在胳膊上,正是其本命法寶玉糜蛇。
一旁的陳乃先全然沒有動作,周身氣度恢弘無比,真氣寸寸暴漲,天地中瀰漫着一股霸烈氣息,於冰那玉麋蛇先就怯了,縮着頭,連信子都不敢吐,於冰在心中嘆口氣,心道但願自己能多拖得一時半刻,讓七妙多走出一些距離。
那七妙心中,又如何不是這般做想,他遁走之前大聲呼喚天沐,便是爲替於冰減少一個勁敵,此時他與天沐的身影一前一後,如飛如虹,化作兩道熾烈的光芒,破空追逐。
轉眼之間,二人的身影已經離開沈家大宅,竟向古庸城外飛去,天幕低垂,雲散月明,皎潔的月光下,是白衣飄散的七妙與穿着華麗寬袍的天沐相互追逐的身影,他們倆人掠過依舊蟄伏在黑夜陰影裡的一衆房屋,任那熟睡中的人兒,誰也想不到,有這樣的一幕,便在自己頭上發生。
身前是巍峨聳立的古庸城牆,七妙遁速不減,竟迎着高大厚實的牆壁撞了過去,天沐緊隨不捨,也是不減其速,忽然之間,那七妙一手擊在磚牆上,借力反彈,身子一個迴轉,其速更勝,竟和追過來的天沐擦肩錯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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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沐心中一驚,來不及剎住腳步,停下身法時,那高大聳立的古庸城牆已是撲面而至,滿滿鋪在其眼中,彷彿無邊無際,他面色一凜,瞬間念出一個咒語,只聽轟隆一聲想,那古庸城牆像是長了腿一樣,竟在一個恍惚間,出現了離天沐身前三尺遠的地方。
天沐趁機停下身形,一個回身,再御真氣,又追七妙而去,那邊七妙一邊遁空,一邊回身望時,見到這一幕,心中也是一驚,他不由想到,若說這恢弘似山巒環繞的古庸城牆能被天沐以法術驅使,移動三寸,他是如何也不會相信的,量那天沐乃是用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邪法。
這時七妙的身子,竟是折了回去,又向那沈府方向飛去了,天沐心道此人竟敢戲耍我,真是找死,他高喝一聲:“七妙!”
聞聽他呼喊,七妙匆忙回頭一瞥,竟見天沐兩手交插於袖,生勢瞬間驟停,竟呼的一下,掉落與地,而那地面磚石泥土忽然之間變得柔軟之極,彷彿海面輕沙一般,竟在其落地一瞬向左右分開,而天沐一聲輕咄,身子居然直直沒進了地裡。
七妙心中驚奇,一股不知名的危險感覺浮出心頭,他回身便要再提真氣,加快遁速,這時空間忽然一個晃動,他身前蒙起一股白煙,一個面容妍麗,身着華麗寬袍的身影突然從空氣中探出,此人一手並指成刀,向七妙身子這邊劃過。
這一切發生在剎那之間,七妙從打量天沐消失,到轉過頭時,他還沒有回過神來,便被這天沐現身偷襲,此時七妙身周的世界,彷彿停滯了一般,他的眼前只有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掌,雖然緩慢卻帶着不可阻擋的威勢向自己前胸探來。
他竟還有餘力注意到,那天沐手上尖細銳利的指甲,竟都是塗黑的。
這時他的身子,應激而本能的生髮出一股水寒真氣,然而在水寒真氣凝聚成冰壁防護的瞬間,這天沐露出一絲邪氣瀰漫的笑容,更增添了其人妖邪之美,伴着這股笑容,正要凝其防禦的冰壁彷彿被人戳破的肥皂泡一般,竟迸裂着幻化成了無邊水汽。
緊接着,天沐這一掌,那無片塗黑了的細長銳利的指甲正劃在了七妙胸口之上。
“啊!”七妙猛地噴出了一口鮮血,只覺得自己內裡有幾條經脈都被其劃傷了,然而他自省內息,竟驚奇的發現,並沒有收到太大的暗傷,再看胸口,除了白衣長衫被劃破了一個大洞外,其人胸膛之上,更無一絲血痕。
再看天沐,竟遁出十數丈遠,滿身狼狽,不可置信的望着七妙,他周身掀起一陣焦黑色的煙霧,彷彿被烈火灼燒一般,正恨恨不已的望着七妙。
原來先前一瞬,天沐一手劃過七妙胸膛,原本打算生生將其心臟挖出,然而他那指甲觸體之時,七妙身上忽然涌過一股強大至極的電流來,電光一閃,早將這天沐擊的飛了出去。
七妙眼皮一張一合,腦中回放,已想清楚這一切了,他一個施法,那破碎的衣衫頓時被一道真氣拂過,盡數恢復原樣,這時七妙沖天沐微微一笑道:“天沐,我知你的咒法,盡數剋制我的水寒真氣,然而今時今日,情況卻又是很不同了。”
只見其一手張開,手掌中心驀地涌出一團白光,這白光凜烈聲響,似狂似電,滾動在七妙的手中,不安的上下衝擊,天沐尚未說話,只見七妙大喝一聲,一把將這帶着淡淡紫色的雷光點球向自己扔了過來。
“是紫雷正氣,你……你怎麼會修得此種真氣!”天沐又氣又急,這天雷之氣,正剋制他諸多邪法,他大袖招展,雕飾在其上的兩隻蝴蝶紋飾忽然躍出衣衫,幻化成形,一下撞上這道雷光,卻聽轟隆一聲,兩隻蝴蝶並這道雷光同時消散。
雷光激烈,一陣硝煙,天沐揮手散去煙塵,擡頭時,竟看到七妙二話不說,遁光一閃,便又急忙破空離開,他驚且大怒,縱氣更是狂追。
原來七妙心中清楚,自己就算在真氣內力修爲上完勝這天沐道人,也抵不過其道法邪詭,這天沐平素修行,都是各種異術,便是碰到功力超卓倍勝自己之人,卻也不怕,能壓制其的,乃是逍遙老祖傳給沈丹陽的那匹織緞錦,除此,似再無他法將此人消滅了。
念道沈丹陽,七妙心中一酸,正不知這從小看大的師弟現在什麼情況了,他又想到於冰,先前自己聽了於冰的話,破空離開,行不過半,忽然一股熱血涌上,竟生生折返要回沈府,他心中動念,便是千難萬難,也要一定要將這些朋友親人都救出來。
此刻沈府又重新出現在了眼前,若說先前那次,乃是七妙施展法術,憑藉與那遊魂心神相連,一下化作光茫,以遊魂爲目標,將自己傳遞過去,這次他再次遁入沈府,卻是實實在在的飛了進來。
那天沐緊追其後,七妙心知他的邪術必是要與人拉近一定距離的情況下才能施展,故而身子左右翻飛,穿過沈府迴廊,掠過一叢叢深植的古槐,他身影翩然縱飛,天沐卻也不遑多讓,兩人的距離既沒減少,又不見拉近,一直保持着原樣。
這時七妙掠過沈府西南角落,他的身前,突然現出一股濃濃黑霧,他身形稍一停頓,要繞行此地時,卻見天沐擊出幾道真氣,彷彿就要把自己逼近這股黑霧之中似的,七妙心中正計較時,只見天沐越飛越近,時間不允許他多想,當機立斷之下,七妙一把向自己身上施展一道水寒真氣,牢牢護住其身體,然後再不遲疑,呼的一聲,向那濛濛霧氣衝去。
天沐追至近前,堪堪止住身形,見那濃霧漆黑,似如雲墨,更蔽天日,遮掩了銀月的神采,這是霧中傳來七妙一聲驚呼,天沐略一感應,竟發現其人消失在了這濃霧之中。
“是哪位道友出手助我?還請現身一見!”天沐環顧左右,呼喚三聲,卻見四周圍靜悄悄的,只有身前黑霧吞吐,卻連草叢裡的蟋蟀都沒有應他。
“這是怎麼回事?”他不禁納悶,便試探性的擊出一道真氣,打入這霧氣之中。
那真氣甫一進入濃霧之中,便如泥牛入海,消失無息,天沐正躊躇間,忽然濃霧洶涌翻滾,便似雪崩壓頂一般,忽然咆哮捲過,一把將其原本高飛在天上的身子吸了進去。
“啊!”天沐驚呼一聲,只覺得天旋地轉,不知這濃霧要把自己帶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