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涵一劍掃去,墨氣縱橫無邊,遠山頓成黛色,他送去一記劍氣,如揮毫寫意,綠水長河,大千遁去,波盪無邊。
陳乃先見這一劍來的激烈,不敢託大,手中運勁,竟使出七分功力,送去一記劍氣,劍氣劃破長空,竟磨蹭出激烈的嘯聲,劍光熾烈一閃,在青天中落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這一道白光,秦雪涵挺着即墨劍,正撞在其上,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即墨劍氣消散,劍意登時更被消耗殆盡,其人身子竟被反彈出去三四丈遠,而那道白光並未停止,又追着他的身子衝了過來。
秦雪涵面色不改,仍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面對逼命劍光,只見其雙手抱住即墨寶劍,身子略略蜷起,竟是凝起一道真氣護體,一舉向白光衝去。
又是砰的一聲響動,秦雪涵只覺自己身上都彷彿着了火,那渾黑冷珏的即墨劍都彷彿被熱焰炙烤成了銅紅色,然而這一擊衝擊,他卻是衝破了陳乃先劍氣,眼前一個氣宇軒昂,長身立在虛空的英雄男子正望着他,似對其應對自己這一擊的舉動頗爲讚許。
這人正是陳乃先,他心道雖然這對手功力不凡,但一往無前的果敢勇毅更是令自己欽佩,此時其人衝破自己散去的劍氣,身子伸開了,正是一劍遞過。
陳乃先叫聲好,雙眼瞬間眯縫起來,緊緊盯住了宛若流星一般衝過來的一線劍光,只見在那劍光及身的瞬間,他一手迅速深伸出,宛若風雷閃電一般,啪的一下,正牢牢捏住了寶劍劍身。
這時秦雪涵即墨劍尖與陳乃先胸口不及半寸距離,前者眼睛一睜,更使力氣,只見他更加法力攥緊即墨堅冰,不抖手腕抽劍後退,也不顧陳乃先後手反擊,只是使上了十足的力氣,要將這一劍送進後者心口之中。
他出劍之力加倍,卻感到陳乃先雙指捏的更緊,即墨劍似是不耐,竟做龍吟,劍身紋絲不動,只有錚錚鏗鏘嗡鳴,這時後者忽然輕聲道:“閣下與陳某真有如此深仇大恨麼?”
一語而出,竟如在秦雪涵腦中炸響一記雷擊,他眼睛一亮,忽然一抖即墨劍身,那陳乃先適時出手,由着其人將寶劍抽了出去。
這時秦雪涵足踏虛空,滑出數十步,又與陳乃先拉開距離,東西崑崙兩大絕世劍客此時遙相站立,胡不做聲,只任青山風鳴,林鳥遁飛,他二人互視對方,心底各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
無盡虛空之上,天沐與七妙正把層雲踩在腳下,陽光雖然炙烈,卻彷彿不敢多投過來一絲光線,這兩人此刻也互相對峙着,互爲對方修爲所驚歎。
七妙不由想到,自己使出逍遙宗秘術,當年逍遙老祖傳起白炎焚身之術,正是要其以這白炎試圖破去天沐邪法,奈何天沐邪術詭異的很,竟在其施法瞬間,彷彿時空流轉,正不知何時被這天沐躥到了自己身後去。
那滾滾白炎,焚過的不過是天沐留下的一道殘影罷了。
七妙心頭疑惑,想自己先前與天沐爭鬥,後者所依仗的不過是那邪詭莫名的豔識術,這一日一夜所見,他好像又多了幾種新修煉的邪術,竟是更難對付了。
便說先前夜裡七妙引起撞入城牆的瞬間,那高大寬闊,宛若千山障壁一般的古庸城牆竟在其眼前遷移了幾寸,如此,竟令天沐得窺的間隙,抽身迴轉,躲過撞得粉身碎骨之危。
若說其人本領,已經到了能移山填海的境界,七妙是如何不會相信的,但他心知敵人既有不爲人知的秘密,想要一舉將其拿下,定是千難萬難。
這時天沐的身子詭異着盤旋飛來,兩隻眸子竄出兩道光,彷彿能夠深深探如人的靈魂一般,七妙一不留神,正被這道光掃過,他只覺天沐眼神死死盯住了自己,心神竟是一陣恍惚。
彷彿被吐着紅信子的蛇死死盯住的青蛙一般,七妙身上一冷,瞬間動彈不得,忽然他體內水寒真氣澎湃如大江潮涌,竟自顧自的運行起來,那邊天沐忽然大叫一聲,頓時用雙手捂住了臉,身子又跌後了十數丈。
半響,他才止住身子,不可置信的望向七妙,兩邊眼睛各流出一道血痕,原來先前天沐用豔識術衝擊七妙心靈,兩道如魅如惑的眼光忽的探如其神識之中,然而這兩道光沒入七妙腦海一瞬,卻彷彿跌入汪洋大海一般,四邊皆是茫茫的水寒真氣,將其牢牢裹住。
天沐大驚失色,只覺自己靈魂竟被深深吸住了,再不掙脫,甚至有撕裂心神之險,他旋即一咬牙,被迫切斷了自己與投入七妙體內那兩道靈魂之光的聯繫,這才得意逃脫。
七妙看他的樣子,心知天沐是吃了不小的虧,他此時有些茫然,不知發生了何事,卻又如何能放過這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便見天沐還沒有調整好自己,仍恨恨不已的瞪視七妙,彷彿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七妙兩掌推出,無邊水光幻化而出,化作半邊玄月,劃過一個弧形,正向天沐擊去。
後者怪叫一聲,一掌徐徐在身周推出一個半圓,那凌厲的水寒真氣撞在其上,又是如先前七妙一切招數一般,被深深融化掉了。
“七妙,你知道同門術法都被我牢牢剋制着,不要再做無用功了……..”天沐輕蔑的說道。
原來昔日裡逍遙老祖禁止新守門人弟子學習邪術,想要把逍遙一門洗滌一新,雖然這爲其宗門在南疆根治創造了條件,卻使天沐這便學門中異術邪術之人掌握着最高端的逍遙宗術法。
其餘如七妙水寒真氣,都被其術法剋制,便是天大的本領也發揮不出,逍遙老祖生前留下一匹錦緞,唯有此物方能與天沐抗衡,昔日裡沈丹陽與七妙也是憑藉此物纔將天沐擊傷,可惜沒能一舉將此人擒下,這才造成今日之局。
“無論如何,你都是傷不了我的!”天沐冷笑道“我豔識術乃是逍遙宗衆最高端的術法,任你內力再強,真氣再充盈,也要被我牢牢剋制…….”
七妙不語,皺了皺眉頭,卻是心知他說的沒錯。
這時天沐點點頭,忽然出聲勸道:“我現在若要殺了你,也可惜了你這一身的本領,七妙,我之本意,乃是帶逍遙宗門發揚光大,與你等弟子愛護宗門之旨並無二致,你我何不聯手?”
“哦?”七妙冷笑一聲道“你自小深恨我與丹陽,今日裡竟又想招攬我?”
“呵呵…….所謂深恨,不過是怨逍遙祖師和你倆不聽我勸,只肯停步南疆,卻不與天下爭霸,令我好端端的宗門籍籍無名,甚至埋沒”天沐此刻神情到不似作僞,他忽然雙手一攤,對七妙道“來吧,做我的副宗主可好?”
七妙搖搖頭:“天沐師兄,承你好意,但我對王霸之業素來沒有興趣,倒是你的野心,恐怕只會成爲覆滅你自己性命與逍遙宗門的隱患。”
“唉…….”天沐深深嘆了口氣,再閉了閉眼,末了掙開,其人全身氣質忽變,無邊怨氣自其身軀散出,那面上更生出出一股狠戾之氣,只聽他高聲叫道:“如此,七妙,你擋在了我前進的路上,既然不能爲我所用,便只好將你除了!”
說吧,他身周升起一股混沌之氣,彩霞之中,身形搖擺,一身竟化九相,一片虛影中,伸出幾個的投來,或嬌或媚,或喜或怒,或含羞、或嗔嘆,還有一相居中瞑目,口中喃喃道:“七妙小師弟,且來一試我修煉大成的魑離鬼術吧……”
言罷,這居中之相雙眼大睜,清光透出,其餘八相紛紛沒入軀體,然而這居中的雙眼中,竟有着諸相不同動作一一幻變,天沐擡起手,驀地飛起,裹在一團赤芒中,竟一下子不見了。
七妙心道,魑離鬼術,看來這就是天沐殺手鐗了,先前幾次令自己感到怪異的情況估計都與此術有關,要如何初他,自己身上水寒真氣雖然源源不絕,但對付此人確實無效,他心神一動,頓時有了想法。
這時天地風雷閃動,漫天怨氣直衝霄漢,七妙耳畔頓時傳來厲鬼撕號之聲,妖異的怨厲之氣頓時大不同先前邪魅的氣氛,卻引得七妙心中一怒。
他頓時想到,集如此大的怨氣,此鬼術是要傷害多少條人命方可修煉而成,天沐…….七妙心中也隱隱動了殺機。
忽然間,風雲累積,層雲越堆越厚,無底的黑暗透着不盡的虛無,就在虛無的中心,忽然一陣陰厲風聲,一隻鬼爪撕破虛空,怒伸了過來。
這鬼爪雄壯之威,竟有百丈之長,以天沐之術,堪堪將鬼手召喚出來,已是極限,鬼力挾着沛然莫御的威勢,二話不說,抓向身下七妙。
七妙與這鬼爪相比,顯得異常渺小,他此時面色凝重,心知強敵壓境,乃是人生中面臨的又一大危機,陰風吹擺了他的衣角,七妙定了定心,忽然吐出一口氣來,擡手時,竟是不同尋常的一記聲響。
那是一記雷光,在這茫茫暗暗的天際,竟是分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