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這弟子在衆人間年長,也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竟然掏出兩隻細長銀針,一臉決絕,二話不說,便向自己後腦此去。
撲的一聲響,那是銀針刺入腦袋的聲音,這弟子面容一緊,整個人身子猛地向前一挺,接下來九華真人坐下的令幾名小徒弟也都哆哆嗦嗦的掏出銀針,如法炮製,刺入自己後腦之中。
一片慘叫聲起,有幾個年紀小的童子痛的涕淚橫流,沈威並他府上家丁睹此一幕,如引痛在己身,心下都是駭人,衆人更疑惑的是這些個小娃娃拿銀針狠狠/插向自己,這卻又是爲了哪般。
“敕令九天,風雷不動,空引明月夜徘徊……”九華真人一記佛塵掃蕩,擊出幾道真氣,紛紛沒入那童子頭上插着的銀針之中,這幾名童子一感真氣入體,竟啪的一聲,瞬間將身子站的筆直,各各竟都板起了臉,再看不到一絲痛楚的表情。
沈威看自己身前,那本來臉上寫滿懼意,正是最害怕的那名小弟子站直了身子,彷彿風中搖擺的弱柳一般,一副面孔顯得呆板木訥,甚至有些麻木,他雙眼無神,只是直勾勾的瞪視着前方,彷彿被什麼附身了,或被法術定住了一般模樣。
天空上,那赤紅衣衫之人,面色浮現一股血色,整個人身子迎風長高數丈,目中盡赤,口生獠牙,原本俊美的臉上竟有血線似遊絲一般在嫩白的麪皮上浮動,顯如血池內涌出的惡鬼一般猙獰恐怖。
九華真人眼神似電,望一眼此人,二話不說,一指指向,道聲:“破!”
蹭的一聲,沈威正前方那名年紀最小的弟子竟如破雲的利箭,出鞘的神兵一般,得令時輕叫一聲,登時躍空而起,迎着那紅衣人仗劍衝去。
紅衣人猙獰怪叫一聲,兩手似抓揮過,身邊早生出一片暗淡的血氣蒙在身前,九華真人一手翻轉,那破空飛去的童子彷彿是被九華真人攥在手中操/弄的提線木偶一般,身子分明向左邊拐過一個彎,竟以不可思議的身法繞過正前方那團血霧,一把向紅衣人後心刺去。
紅衣人喝叫一聲,竟是不退不避,亦不防禦,只見他身形淡了淡,身子搖晃着,竟生出了幾分虛影。
“啊!”那童子慘叫一聲,撞向紅衣人時竟不可思議的從他身上穿了過去。
緊接着,九華真人的術法彷彿失控了似的,竟再也無法控制童子的行動,但見後者發出一聲聲響後,整個人穿越紅衣人身子而出,半邊肩膀皆被一股血霧浸染,二話不說,竟向地面撞了過來。
“好個凝血術!”九華真人眯縫起了眼睛,一手推出一道清氣,接住那童子跌破半空的身影,並將其平穩送到地上,沈威忍不住望一眼時,竟是啊的一聲驚叫,原來童子穿過紅衣人身子的同時,半邊肩膀以下竟都被紅衣人血氣浸染,融化掉了。
他現在只剩下多半邊殘軀,睜着一隻露盡驚恐又死不瞑目的眼睛。
九華真人另外的那些弟子們依舊像木頭樁子一樣立在燃燒烈火的大鼎之旁,紋絲不動,然而先前那老成弟子臉上早劃過了一絲汗珠,這一滴汗,正寫出他們內心的驚恐。
“再去!”九華真人並不多看童子一眼,這一次從袖中掏出兩張符紙,啪啪兩下,貼在老成弟子並另一名童子臉上,接下來又是一道勁風,送他們疾攻天上紅衣之人。
“嘻嘻……”紅衣人猙獰笑道“你這些個白淨的娃娃,來多少,天闊便要吃掉多少!”
他說話間,又呼出一口血氣,瞬間腥臭溼暖的味道漫在天邊,血氣濃濃似霧,襯着那紅衣人可怕的樣子,彷彿血池魔物現世一般,九華這兩個弟子各執寶劍,劃出一道劍光,撲上去時,只聽啊的兩聲慘叫傳出,二人身子沒入血霧的一瞬間,皆是嘭的一聲,身子陡然炸裂,化作漫天血雨,繼而被這血霧吸收,更壯大了其聲勢。
“哈哈哈哈,這樣鮮美的娃娃還有多少,儘管送來!”紅衣人忘情得意的大笑起來。
九華真人卻是一摸鬍鬚,大有深意的瞥過去一眼。
便在這一眼掃過的瞬間,只見原本兩名童子頭上貼着的黃色符紙落在血霧中時,竟呼的一聲,彷彿化蝶而生,竄出一疊不計其數的符紙來。
這一變化快如閃電,符紙層層疊疊的先前竄出,竟如兩把寶劍,蹭的一聲,兩道黃光一掃帶過,驀地刺入到那紅衣人前胸。
“啊啊啊啊!”紅衣人術法登時被破,睜大了不可思議的眼睛,慘呼中打量着自己的胸口,只見那赤紅色的衣衫中竟生出兩個諾大的血洞,一時血如泉涌,將赤紅的衣衫染得更加鮮亮,這人咬緊牙關,只對着身邊同伴,從嘴角里擠出幾個字來:
“天闕,快……走……你打不過他…….”
他話音未落,慘喝一聲,頓時轟然暴體,整個人化作漫過一天際的一道血潮,就此隕落。
“天闊師兄!”他的另一個同伴,那女裝打扮的醜面男子看到此人死狀,心中大怒,二話不說,怒吸半天運氣,鼓足腮幫子,猛地噴出一口真氣,只見他右邊腮上那雞蛋大小的瘤子此時也與左邊一樣,呼的一下被他吸進嘴裡,又猛的噴了出去。
一左一右兩塊嫩白色,分外圓潤的玉瘤橫在他身前,這人嗔怒之盛,鬚髮倒起,越發顯得醜陋不堪。
只見他伸手打出兩道真氣,沒入這玉瘤之中,那兩塊玉瘤忽然間運動如風,飛快的圍着他盤旋起來,其中呼呼轉動之聲,竟能越過長空,傳到地面上來。
玉瘤化作兩道閃耀的白光,挾着一股殺機,圍繞在這被喚作天闕的醜面男子身旁,九華真人仍是一副矜高自傲的表情,彷彿身前一人的舉動,不過是班門弄斧的小把戲罷了。
卻見他喝聲起時,餘下的四名弟子早應聲而動,化作四道勁光,衝破長天虛妄,那天闕一見來人,冷笑升起,運氣時,玉瘤挾着殺機,早化作長天霹靂,又似流星衝越,萬千不可躲避的撞過幾人。
白光流動,似刀似電,四名弟子被制住了身形,九華真人一手操/弄,使他們如被提着的木偶一般左右閃動,然而這幾個人偶一般的身子到底避不過那速度甚快的玉瘤,只見不過片刻,一名童子左腦被擊出一個大洞,一人身中一記玉瘤,胸膛破開一個大口,拖出一片狼藉,另有一人長劍被砸成兩截,最後一名弟子被兩記玉瘤同時擊中,轟的一聲,半身爆裂,餘下的半身啪的一聲,失去法術控制,跌下半空。
這玉瘤似萬鈞之力,又有風雷之速,勢不可擋,那天闕施法其上,玉瘤自行迎敵,牢牢佔據上風,天闕正得意見,卻見那最先被擊中的九華真人三名弟子面上卻不見痛色懼色,仍是不避不躲,一往無前的撲了過來,伸出殘臂斷肢,一把牢牢將其抱住。
“啊!”天闕正要甩開這幾人,忽然覺得那裡不對勁,只見那兩隻玉瘤呼的一下徑自奔了過來。
撲撲兩記,玉瘤撞開九華兩名弟子的身子,也洞穿了其人緊緊抱着的天闕,可憐天闕道人正要施法止住玉瘤,卻奈何自家法寶速度太快,反受其害,他慘喝聲起時,早來不及救自己了。
撲撲撲撲,一連數聲,玉瘤往復奔襲,不知洞穿九華三名弟子並天闕的身子又多少次,一時間,四人衣衫皆被鮮血染得通紅,更分不清流的是你的、我的,還是誰的血液,只是那三名弟子早死的透了,唯有天闕生命力強悍,含恨吃痛,慘喝連連。
轟的一聲,他耐不住玉瘤攻擊,真氣爆裂之下,一聲巨響,粉身成塵。
“妖道!”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大怒喊道,聲音劃破長天,正是另一個勁裝的童子,疾飛而過,落在九華真人面前。
而天上最後趕來的,那三十多個逍遙宗弟子在天闕、天闊二人敗陣之後,也如前面看熱鬧的百姓一般,徹底下破了膽,連連叫着,如林中驚鳥,不知都跑到何方去了。
九華真人看也不看漫天亂跑的這幾十人,只當他們是無力擋下他腳步的螻蟻罷了,他倒是饒有興致的看了看面前這個十二三歲的童子,只見他生的白淨,小臉約莫是因爲憤怒極了,憋得通紅,他兩眼掃過,早將童子根基探了個清楚,竟略感意外的說道:“你這娃娃,卻不是逍遙宗弟子?”
“我乃是兵盟天樞星坐下,名喚聽晨!”那童子勃然大怒,斥責道“我問你這老道,怎麼敢把那七八個童子當做什麼物件兒一樣,就這樣向天上拋來拋去,毫不顧忌他們的死活!”
“呵呵…….”九華真人沉聲笑了笑,原來這娃娃是看見了與自己同齡的幾名童子死狀破慘,打抱不平來了。
安樂侯沈威看這娃娃正是那兵盟中人,天樞星陳乃先帶來的侍衛之一,另有一人名喚欽天護的,早被這九華真人一劍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