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了鬧事的蒼梧派修士,羅閻提議即刻啓程,去奪取凋零之牆。
因爲洞天世界爭鬥頻繁,經常會有修士隕落,所以只要一定時間內,沒有收到出戰者的消息,或者說‘安全聲明’,那麼他的門派就會認定他出了事。
沈姓修士的死亡,一天之內就會被人發現,與其被動的遭遇麻煩,不如儘快主動出擊。
所有洞天,都粗略地劃分成東南西北中五大區域,合稱大荒。而洞天擁有者所在的勢力,定然是執掌着中土。
“大荒中土有天然陣法,無數奇峰匯聚成地脈,而我廬山仙宗,就坐落在整個大荒的主脈上。”
“其餘門派,只能佔據四方之地,資源丰度要若差上一籌。”
“凋零之牆,乃是由廬山仙宗所看管,位於窮山,殺傷範圍八百里。”
衆人出發趕路,大多數是站在虞青鴻的畫卷上。
而炎奴速度很快,扛着槍帶頭飛行,神行術、登涉術、飛虹術等速度法門,對他來說,已經是常態加持。
縱然他不動用道藏裡的諸多能量,單憑身上適應留存的種種法術狀態,就算得上是頂級力士了。
聽了虞青鴻的話,炎奴好奇道:“你是廬山仙宗的啊?”
“虞青禾你認識不?”
“她是我姐姐。”虞青鴻淡淡道。
炎奴咧嘴說:“上次我見她被羅閻抓走了啊。”
羅閻哈哈笑道:“虞青禾亦是我魔道中人,抓她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他很快把情況說明,原來無名山谷一戰,如果太行仙宗好好收容,魔道根本不會出手。
大部分奇物,還是讓仙宗先管,畢竟魔道實在是管不過來。
虞青禾只是過去看看情況,結果峨眉太行派來的人,都不咋地,再加上禿髮邪修橫插一腳,於是她通知了羅閻過來,把人一網打盡。
但她是臥底啊,怎麼可能所有人被抓,她逃出生天?所以極力放水,讓自己被羅閻輕鬆拿下。
“我姐姐不願聽師尊的命令,正好趁這個機會,自由一段時間……如今她人正在海外,追查一些奇物的行蹤。”虞青鴻說道。
妙寒好奇問道:“好不容易臥底到高層,就這麼放棄了?”
羅閻搖頭一笑:“虞青鴻、虞青禾,都是廬山祖師的直系後裔,只要資質不是太差,一定能做長老。”
“另外你誤會了,他們並不是我們派出去的暗哨,相反,他們曾經是我們的敵人。”
“尤其是青鴻,當上收容長老後,與我們多次交鋒,讓我們魔道吃了好幾次虧。”
妙寒面色古怪,心說原來如此。
“一次次交鋒中,他逐漸認可了伱們魔道的理念?於是加入了你們?”
羅閻點頭。
虞青鴻的表情死板的就好像刻上去的一樣:“沒人比我更清楚,仙宗的腐朽。對於奇物的力量,他們只渴望好的一面,而遇到有害的奇物,就互相推諉,不願承擔。”
“一些充滿惡意的奇物,都只是勉強管控下來。縱然仙宗人才輩出,也不願意花太多心思。”
“仙宗仙宗……他們的追求,終究還是在求道上,終究在逍遙……管控奇物,不過是副業。”
“這個世界,只有魔道,是將他們存在的全部意義,都投身於對奇物危害的遏制上。”
炎奴想起羅閻的那首詩:不向長生明極樂,不羨逍遙任優遊。
魔道確實不一樣,修仙只是一種手段,而非目的。
虞青鴻看向衆人:“說個可笑的事……知道爲何魔道與仙宗,實力差距這麼大,魔道還能長久存在嗎?”
“藍白山堂而皇之地聳立在那裡,仙宗也沒有真正攻打過。”
“甚至在仙人忍無可忍地出手後,也只是將一批魔頭封印,而不是盡數抹殺。”
妙寒一愣:“難道是有意爲之?”
虞青鴻語氣生冷:“是的,仙宗需要魔道……如果沒有魔道,神洲已經毀滅了兩次,人族也已經滅了三次。”
“啊這……”衆人譁然,還有這種事?
虞青鴻說道:“當我得知,如有必要,蓬萊會把歸墟中封印的魔道釋放出去,由魔道去解決奇物時……我就徹底決定加入魔道了。”
衆人面面相覷,從來都是聽說仙宗魔道水火不容,前者瘋狂打壓後者,後者揚言要絕仙流。
哪曾想裡面,還有這種彎彎繞繞。
仙宗需要魔道!
各大仙宗的頂層人物,自己都很清楚,不能滅絕魔道。
這幫人沒了,那些可怕的,充滿惡意的,動不動惹一身騷,乃至不豁出命來別想遏制的奇物,誰去管?
如此髒活累活,仙流人物敬而遠之,魔道自會拼了命的去解決。
好傢伙,仙宗嘴上嫌棄魔道,視其爲威脅,可實際上又替代不了魔道,捨不得魔道消亡……這叫一個又愛又恨。
愛魔道義無反顧,恨魔道要絕仙流。
這種矛盾,同樣體現在對奇物的態度上,愛奇物逆天的強大,恨奇物無理的危害。
“我們致力於解決所有奇物危害,這其實也將仙宗給揹負了。”
“歸墟一戰的起因,是有一件奇物,將羽化期覆蓋成了神識期的實力,這嚴重阻礙了仙路,而修行界認爲是我們乾的,這才惹來蓬萊大仙出手。”
“即便如此,也只是封印,而非盡數斬殺,這既是我們與仙宗的默契。”
“此次行動,凋零之牆很好解決,我們想拿走就拿走,不必擔心有仙人出手。”
“只要我們不搶奪仙宗認爲有利的奇物,或者對其宗門造成重大損失,他們都不會下死手。”
羅閻淡定的話,讓衆人都笑了。
好傢伙,難怪明知道洞天裡高手如雲,羅閻竟敢就這四個人來闖,原來有這層底氣在。
“恐怕得知你們的目標是凋零之牆,仙宗拍手稱快,巴不得你們趕緊弄走吧?”炎奴嬉笑道。
羅閻笑道:“正是如此,不然還要對付各種敵人的話,我所謂分裂思維的方案,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啊。”
“所以,直奔目標所在即可。”
“你若想討伐各大門派,就等收下凋零之牆後再做,只要奇物先解決,我奉陪到底。”
炎奴唔了一聲,如果一上來就喊打喊殺,仙宗也不會傻到不還手。
而且還有各種門派,無數修士,到時候一片亂鬥廝殺,保不齊混亂之中出了岔子,就讓凋零之牆瞬移跑了。
反之,先把凋零之牆解決,這期間基本不會受到阻撓。
凋零之牆範圍內是禁區,敵人不敢進入,等於佔據了一片根據地。
“好好好,就這麼辦。”
他們飛了幾個時辰,經過了各大門派的地盤。
一路上,還見到好幾座雲頂天宮,那是漂浮在天上的宮殿,下方雲霧繚繞,整體宏偉壯觀。
每一座這樣的宮殿,都代表一尊更新期大能的道場。
更新期,是仙人之下最爲獨特的一個階段,因爲可以不斷渡劫蛻變,所以只要不是急着成仙逍遙,那但凡有點追求的,都會在這個階段積攢底蘊。
繼而彼此之間,實力差距巨大。每渡一劫,都是十倍的修爲差距。
不過,除了仙宗以外,大部分門派都沒有更新期,有一個那都是寶貝一樣的存在,當祖宗供着。
畢竟都走到更新期了,極有希望成仙,而一旦成仙,所在門派就水漲船高,雞犬升天,成爲‘仙宗’。
修仙越到後面,越吃資源,除非像清隱士那樣擺爛,只堆境界,不修其他,否則一般的門派,都要花一半以上的資源,去供養一名更新期。
由此可見,一名更新期的強悍,羅閻直接承認,除非他濫用奇物,否則他和青鴻綁一塊,都不會是一名更新期的對手。
不過,因爲虞青鴻的孤寂領域,這一路上,他們看似大搖大擺,實際上無聲無息。
再加上洞天廣袤,空曠,根本就沒有人會阻攔他們。
“那是什麼玩意兒?”
“哇哦哦,這又是啥?”
炎奴一路上,見到各種奇珍異獸,或者古怪的人物,就要發問。
對此,妙寒都一一爲他解答,畢竟都是山海經內記載的。
偶有不知道的東西,羅閻也能脫口答出,炎奴聽得津津有味,一一記下,感受着學習的快樂。
忽然,前方傳來廝殺聲,天邊彩霞瀰漫,又有風雷滾滾。
“轟轟!”
“不要用劍罡!這幫野狗騎得是‘吉量’!抓活的!”
“地脈鎮封,昆吾、蒼梧之力,鎮!”
炎奴途經一處荒野,正見到遠方上百名修士,揮灑漫天法術,追擊數千人。
他定睛一看,被追的人長相怪異,乃是犬頭人身。
個個都騎着一匹赤紅色,充滿紋路的駿馬,馬兒英姿雄壯,馬蹄生風,速度極快,閃轉騰挪就輕鬆躲避諸多法術。
縱然是地脈鎮壓,重力頃刻間加身,那些馬兒速度也沒有慢下來。
反倒是那羣狗頭騎兵,承受不住,骨骼爆碎,吐血三升,嘔出內臟碎塊。
一名又一名狗頭人落馬,他們無法抵抗這樣強大的法術,有的當場就死去,還有的憑藉雄健的體魄抗住,卻也半趴在地上,難以行動。
而這些狗頭人一倒下,赤紅色駿馬們,就也都停了下來,不捨離去。
否則以它們的速度,想必是可以逃脫的。
“嘰裡呱啦啦!”爲首一名狗頭人,仰天怒斥,說着大家聽不懂的話。
當即還沒有死的狗頭人,咬牙掏出弓箭射擊。
“可笑……”一名長生期修士的手印微微變動,頓時箭頭也被加持地脈之力,彈出弓弦還沒兩寸,就原地沉重地落下。
這場面看起來非常滑稽。
上百名修士哈哈大笑,不過狗頭人卻笑不出來,面露絕望之色。
“噗嗤!”爲首的狗頭人支撐不住,嘔血倒斃。
“唏律律!”他的駿馬在一旁悲鳴,其極度雄壯,身長三丈!
赤色鬃毛飛揚,揚蹄長嘯。
咻得一下,猛然間就踏空昇天,如一道流光,狠狠撞上一名修士。
其眼神剛烈,乃是決死一撞。
“嘭!”
一切發生得太快,那修士連法寶都沒來得及祭出,就瞬間爆體,只剩一縷元神逃遁。
“可惡,害我兵解,斬!”
那修士元神怒不可遏,目中生出璀璨劍罡,就要斬殺赤馬。
然而就聽到咚得一聲,他的得意絕技,就被忽然飛來的一人,甩手拍飛。
那真是隨手一拍,連法力都沒用,身軀好似金剛不壞。
劍罡卻直接被拍得扭曲變形,一個折射轟在遠處的山頭上,頓時削出一座斷崖。
“治療術是哪個來着?算了,直接用法則。”
來者正是炎奴,他在道藏裡找了一下,看得眼花繚亂,乾脆單掌拖住捨命一擊,腦漿迸裂,奄奄一息的赤馬,手中猛然間光輝曦曦,展現木之法則光輝。
五行之木,其色爲青,生生不息,蘊含旺盛蓬勃、昂揚向上的生命力量。
霎時間,那匹赤馬,在法則光輝的照耀下,強行吊住一口氣,乃至傷勢飛速癒合。
炎奴不懂相關法術,用得極爲粗糙,生命力量肆無忌憚,連帶着許多效果都自發呈現,頓時周身無數花草樹木冒出,漫天灑下,正是所謂的天花亂墜。
“好大的馬兒!”炎奴撫摸着對方的鬃毛,滿臉憨笑。
“好大的膽子!”
百餘名修士,大部分是金身期,少數是長生期,不過各個都有法寶,並且作爲洞天修士,又比同級別的神洲修士強大許多。
見炎奴展現出法則光輝,他們中的長生期,也不甘示弱,冷哼一聲,頭頂生光,身後浮現一尊獸影。
那獸影核心乃是一顆顆星辰相連,虛影的獸之形象,渾身白毛如雪,無雜色,隱約間,有虎嘯。
正是四象之白虎,上應星野,下應庚金,鋒銳無擋,威嚴霸氣。
這些人同出一門,就連領悟的法則都是一樣的。
除了仙宗全能,其他門派,都只會有一兩種法則,具備極其豐富的經卷典籍,其他的就只能靠弟子自己的機緣了。
“哦呦……”炎奴好奇地看着四象法則之白虎的奧妙光輝,感覺這個有點厲害。
那股威嚴霸氣,不僅震懾炎奴八百人格。還令他渾身的能量,都在顫慄,陷入到一種虛弱遲鈍的狀態。
“敢襲擊我龍虎派?報上名來!”對方聲音威嚴似虎嘯龍吟。
炎奴頭髮都被聲浪震盪的飛起,周圍山林無數植被,都折下腰,枝葉枯黃,如墜深秋,天地頓時一片肅殺之氣。
不過他雖然所有人格都在顫慄,本心卻始終如一。
咧開嘴,笑出聲來。
“誒嘿嘿。”
“……”對方面面相覷,不禁發懵。
“你們不認識我啊?”炎奴好奇道。
“笑話,汝籍籍無名之輩爾!”這些人仔細打量炎奴,洞天有哪些高手,大家都知道,而炎奴他們確實不認識。
正要問炎奴是何門派,炎奴直接擺手道:“不認識我就算了,龍虎派?我也沒聽說過……”
“你們還是趕緊走吧。”
炎奴不愛廝殺,他知道,凡是關注天下大勢,或者說有心下場順應天命的修士,都會認識他。
而這幫人不認識,說明他們完全不理會人間事,甚至也不管奇物,屬於一心撲在修仙上的人。
既如此炎奴也沒興趣跟他們交手,至於他們和那羣狗頭人又有何瓜葛,炎奴也不知道。
他出手,純粹是路過,跟那匹赤馬看對了眼。
此馬忠義,主人死去,毫不猶豫地剛烈一擊,要與修士同歸於盡。
所以他順手就給救下了。
“走?這羣吉量龍馬,我等早已看中,追了三天三夜,你一句話就要我們走?”龍虎派修士威嚴之氣再度暴漲。
“馬兒是這羣狗頭人的,話說你們爲啥追殺人家。”炎奴歪頭道。
“連這都不懂?犬封一族擅長養馬,而吉量龍馬縱橫大荒,若不擊落其主人,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減緩其速度。”
聽了這話,炎奴道:“所以你們追殺他們,就只是逼迫這些好馬兒主動停下?”
龍虎派修士隨口答:“此正是活捉吉量龍馬之法。”
炎奴爆吼:“你們沒馬,不會付錢買啊!”
這一聲大喝,聲動千里方圓,把對方都喊懵了。
“……”他們呆滯剎那,啥?付錢?
看着炎奴一臉認真的樣子,真把這些個修士搞不會了。大荒之中盡是蠻獸,犬封一族茹毛飲血,何來交易之說。
只見一羣人撫須大笑:“看你修爲不低,竟然像個傻子。”
“你會和犬羊交易嗎?”
炎奴見識過禿髮氏把中原人當犬羊,沒想到洞天裡的修士一般貨色,也把其他弱者當成螻蟻。
“不要命的來擋我!”
他騎上吉量龍馬,橫槍大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