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攪動冥河,逐波衝浪,把所有亡魂都嚇壞了。
從沒見過這種事,那可是冥河,就連卡戎神,也只能坐船泛舟其上,而不能暢遊。
“嘩啦啦!”
窮鬼們驚悚地看着浪頭打到岸邊,隨後一隻手扒在岸上。
“啵兒!”
一個笑臉躥出水面,正是炎奴。
“是他!是他!就是他!”
“竟然從冥河裡殺回來了!”
岸上許多亡魂認出炎奴,這不正是之前爲了救人,義無反顧跳下去的那個嗎?
都以爲又是河底一冤魂,沒想到真的回來了,還攪動波濤,大鬧冥河。
而還在此岸的一些羅馬貴族,除了震撼,則是恐懼。
“力戰諸神的東方強者,死到了冥界,還如此強悍嗎?”
“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因爲羅馬一戰死去的貴族太多了,他們對於炎奴的印象極爲深刻,這樣一尊煞星,連冥河都困不住,他們還有的好?
只見炎奴用力撐着岸邊,好似極爲沉重般爬上了岸。
等他來到岸上,衆人看到他身後還拽着一個個亡魂,這才知道他爲何如此沉重。
“啊啊!”
炎奴大吼着奮力拖拽,拉出一連串的亡魂。
瑪爾斯和池清率先上岸,隨後是一個接着一個的溺水者魂體。
太沉重了,單憑他的蠻力,竟都不足以拖動,也不好拖,靈體會撕裂。
但沒關係,他下身漆黑,乃是冥河水構成的蛇身,如同一條水柱般連接進冥河。
他爬出來的,只是身體的一部分,還有大量的水分位於河中呢。
剛纔振濤江河,掀起波浪,就是靠這些磅礴的水量。
“起!”
驚濤駭浪再起,巨大的水蛇尾,在河中越聚越多,貫穿百里,油然升起。
它由冥河水與汽構成,竟阻隔了上游的水!
上游水位越來越高,下游水位越來越低。
“開!”炎奴一聲大喝,操控冥河水汽,頃刻間撐開一條通道,百丈深,直露出平滑的河牀!
“什麼!”這番動靜太大,岸上的人看得心神搖曳。
太難以置信了,冥河寬廣至極,猶如海洋,水量巨大,炎奴竟將其截爲兩段!
好似摩西分海一般,斷開川流!
水被分離,魂體自然不再沉重,炎奴呼嚕呼嚕,就把之前打撈的魂體統統拽上岸。
“都醒來吧!”
炎奴翻手間,意境籠罩,放出溺水者們的意識。
在衆人震驚的眼神中,一個個溺水亡魂甦醒,搖晃着爬了起來。
“我們回來了!”
“嗚嗚嗚,上岸了!”
“偉大的救難者,讓我們怎樣感激您?請成爲我們的神……”
被救者經受的煎熬,旁人難以想象,心中的感激難以自持,絕大多數都願意永久追隨。
而岸上的窮鬼們也十分震撼和崇拜,他們中很多人,被困在這邊太久太久了。
沒有錢,無法渡河,也就無法受到審判,同樣是飽受煎熬。
如今炎奴,斷流冥河,竟然能開闢出一條通道,絕對是無與倫比的偉大壯舉。
“都說了,我不要成爲神。”炎奴撇嘴道:“你們願意與命運爲敵的話,就跟我過河!”
“與命運爲敵?您要弒神嗎?”
炎奴歪頭道:“我都打死好幾個了,喏……他就是戰神瑪爾斯。”
無數窮鬼驚駭,瑪爾斯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亡靈,那竟然是神嗎?
瑪爾斯充滿戰意道:“你真對我胃口,炎!推翻衆神就從攻破冥界開始吧!”
“一路打到神山上去,我要衆神都嚐嚐凡人的感受!他們不死一次,是不會理解的!”
炎奴點頭笑道:“好呀!”
而無數窮鬼茫然,佔領冥界?就憑他們嗎?
他們不過是一羣普通的亡靈,隨便一尊神就可以將他們蕩平,而且冥王麾下也有着無數不死的怪物。
但是,他們還有的選擇嗎?留下來,在這一眼看不到頭的絕望中受苦嗎?
生前一無所有,死後也一無所有,既如此,還怕個屁!那真的是連冥王都敢捅兩刀!
炎奴給他們的震撼太大,說不定真的可以,這也許是他們此生僅有的機會。
“弒神!弒神!”
“炎,您就是我們苦難亡靈的君主,請帶領我們征服冥界!”
“征服冥界!”
無數苦難的亡靈嘶吼着,波動傳到遠處,許多不是這個河段的亡魂都聽到了。
他們徘徊在岸邊,本是麻木,聽到這動靜,紛紛朝着炎奴的方向匯聚。
“先別過河,要發洪水了,都讓開一條路!”
炎奴阻攔不了冥河太久,畢竟堵不如疏,水位越來越高,已經向兩岸蔓延。
他分出一條水脈,立刻沖刷上岸,頃刻間犁出一條寬廣的溝壑,引導冥河泄洪。
還別說,冥河水的特性,真好用。
除了水自己以外,所有物體碰到冥河水,反作用力皆歸於重力方向。
這簡直比什麼挖溝工具都好用,河水沖刷上岸,所過之處,自動夯土。
土壤瘋狂下沉擠壓,河牀一下子就形成了,就如同一條黑蛇遊過雪地。
“好了,可以下去了,去把人都救起來。”
炎奴帶領着衆人進入河道,還向上游推進,一路上河道里零零散散露出不少溺水者,皆被一一解救。
他們這支隊伍,越來越壯大,行走在河道中,好似穿越峽谷。
炎奴的前方的巨大水幕,猶如黑色的牆壁,逆着冥河沖刷而上,河水從兩岸泄掉,而兩岸的亡魂則不斷跳入峽谷,加入他們的隊伍。
“怎麼可能!他竟然能操控冥河水!”
卡戎屹立在船上,乘風破浪而來,面對此情此景,不敢相信。
他是冥河擺渡者,不是冥河水神,他都不可能做到這種事,只是他的擺渡神性可以無視冥河神性而已。
根本不存在冥河神,或者說這濤濤河水自己,就是一名神,一名無意識的自然神。
而炎奴竟然融合了冥河水,隨意控制。
雖說不是掌控整條冥河,僅在一個河段攪風攪雨,但卡戎看出來,炎奴的水量正在瘋狂增長。
“阻止他!”冥王的聲音在卡戎心中響起。
“偉大的冥王,我要如何阻止?難道把他再拍入冥河?他的身體就是由冥河構成,我的神性恐怕沒用。”
卡戎眼看着炎奴逆流而上,有些慌了,泛舟而來,又不敢靠近。
他和他的船是一體的,都不會受到冥河的特性影響,而船篙還有特殊的作用,那就是能把任何人強行拍入冥河。
可炎奴現在這狀態,拍入冥河有屁用?他都以身截斷冥河了!
甚至於可以引導出洪水,振濤上岸!
“不能讓他再吸收河水了,拖延一下!”冥王說道。
卡戎卻急忙道:“他沒有在吸收河水,相反,他是體內在瘋狂生成冥河水!”
“這……”冥王沉默了。
半晌才說道:“的確是可怕的傢伙,難怪讓神山的那幫傢伙無比狼狽。”
卡戎焦急道:“等他再強大下去,定能將冥河中所有的溺水者都撈出來……”
“還有岸上無法渡河的亡魂,他們數量衆多,又無比狂熱地追隨這傢伙,若是一股腦涌入冥府……”
冥王淡淡道:“在救人麼……浪費時間,再多的亡靈也沒有意義,重點還是這個瀆神者。”
“既如此,我會派三大法官准備一下,就等他自己過來送死吧。”
卡戎連忙道:“那我呢?”
他作爲冥河擺渡者,如今河流被弄的大亂,以後去哪上班?
冥王淡淡道:“你退回來吧,幫助三大法官鎮守冥府。”
“畢竟這傢伙現在擁有冥河神性,對我而言都是個麻煩,伱是唯一不怕此水的神。”
“是……”卡戎神當即領命。
調轉船頭,如箭般駛到彼岸。
卡戎只是次等神,離了冥河不必一個強大魔怪厲害多少。
上了岸,他的速度就慢了很多,將船融入體內,邁開腿飛奔起來。
過河之後是一片廣闊的灰色平原,這裡叫做真理田園,長滿了鐵樹銀花。
冥界號稱‘冥王的花園’,不是浪得虛名,的確種滿了奇花異草。
這都是冥界特有的植物,是傳說之物,對於壯大神力、神脈力量,有着奇效。
每一朵對於凡間的祭司、英雄來說,都是寶物,有些還能煉製成神器。
一個個哀嚎、痛哭的亡魂,揹負着巨大的鐵犁,握着沉重的鋤頭,緩緩耕耘着這裡堅硬的冥土。
這都是在冥府服苦役的亡魂,有的是因爲不敬神,有的則是因爲沒有過橋費……
冥府之城有一條護城河,名曰哀嘆之河,河上有橋,也是一道門檻。
於是付不起過橋費的亡魂,就滯留在了這片花園中,爲衆神打理田園。
平原中,還遊蕩着一羣穿着白骨鎧甲的亡靈,手上的兵器好似羅馬制式武裝,他們訓練有素,生前就是士兵。
他們敦促着苦役們,乃是故意在這服兵役,爲了賺取冥界貨幣。
“卡戎神!您不在冥河擺渡,怎麼上岸了?”一隊冥界士兵看到卡戎,十分驚訝。
卡戎冷聲道:“有瀆神者率領亡靈大軍即將殺入冥府,你們沒有得到消息嗎?”
“什麼!”冥界士兵都懵了。
他們在冥界服兵役,有的已經數百年,從來都是幹監工的活,哪裡聽說過還要打仗的?
什麼鬼膽大包天,竟然敢在冥界掀起大戰?
“您不在,他們渡不過冥河,如何攻入冥府?”
“我……哼!”卡戎哼了一聲不想回答,直接離去。
他知道爲何衆神沒有組織起這幫監工了,沒什麼意義。
冥界的主力是一幫由衆神培養的魔怪和英靈,這些普通亡靈士兵,怎麼可能對那瀆神者造成傷害?
就好像冥王瞧不起炎奴拉扯的那幫窮鬼一樣,他也同樣看不上己方的普通亡靈士兵。
……